葉流錦帶著霄雲,悄無聲息的離開海棠園。
一路上挑著人少僻靜的小道繞回了關雎宮。
晚膳剛剛擺上。
宸妃正讓風儀去喊葉流錦過來用膳,就看到葉流錦淡定自若的進來了。
「今日乖覺,自己知道過來用膳。」
對葉流錦,宸妃只有疼愛。
特別是知道蕭琮可能不是她的兒子後,宸妃的滿腔母愛,更是傾注在了葉流錦一個人身上。
「我餓了姑母。」
葉流錦笑嘻嘻的上前,是要吃飽了,一會兒還有一場大戲要唱呢。
吃過飯,宮人們有條不紊的收拾殘局。
外頭一個小太監進來磕頭回稟,
「娘娘,不好了。」
葉流錦打起精神,來了。
「容才人宮裡的容姑娘在海棠園跌了一跤,兩條腿都摔壞了。」
宸妃皺眉,「既然如此,去稟告容才人就是了。」
「娘娘有所不知,」小太監面色為難,「海棠園的雜役發現容姑娘時,她臉上儘是鮮血,拼著一口氣說,求宮人送她去找葉姑娘。」
「奴才們不敢擅自做主,一邊去稟了容才人,一邊來求娘娘拿個主意。」
葉流錦眼底的笑意漸漸濃烈,搶在宸妃前頭說道,
「把人帶來,再去請太醫,容才人若是知道了,一併帶來關雎宮。」
宸妃深深的看了葉流錦一眼,張口道,「按葉姑娘說的做。」
小太監飛奔而去。
宸妃終於忍不住,「怎麼回事?」
葉流錦神色未變,
「臉是我打的,腿也是我打的。」
「容水月要送她回嶺南,她急了,來找我出主意,我之前告訴過她,可以幫她。」
宸妃面黑如墨,頓時收斂了方才對著葉流錦的溫和,目光中帶了幾分凜冽。
「我倒要看看,蕭琮這個孽障知道容嬋成了他父皇的嬪妃,是何反應!」
比起快意,宸妃更多的是心痛。
養了十幾年的孩子,竟然……
容嬋被抬進來的時候,慘不忍睹。
「宸妃娘娘,求您救救我。」
她奄奄一息的模樣把宸妃嚇了一跳。
「你這……」
宸妃忍不住拿眼去瞧葉流錦,這打得著實有些重了。
葉流錦已經紅著眼眶撲到容嬋身前,「容姐姐,你這是怎麼了?是誰這樣對你?」
她的手故意搭在容嬋斷裂的腿骨上,疼的容嬋又是一聲尖叫。
容嬋又疼又氣,心裡埋怨葉流錦下手太狠,下意識的一把推開葉流錦的手,
「你碰到我傷口了!」
一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葉流錦捏著帕子拭淚,「對不起容姐姐,是我不好。」
容嬋滿是污血的臉孔上浮起一抹陰鷙,臉上的刺痛讓她多了一分慌亂。
她氣惱葉流錦為何非要打她的臉,可事到如今,已經無路可退。
她有些心浮氣躁,對著宸妃脫口而出,「求宸妃娘娘救救我,我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話剛落音,便有宮女來報,
「容才人來了。」
面色蒼白的容才人飛奔進關雎宮,來不及對宸妃行禮便指著容嬋罵道,
「你以為你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就可以不用回嶺南了?」
「我告訴你,別說你腿斷了,就是只剩下一口氣了,天亮你也必須走。」
「放肆,」宸妃呵斥道,「本宮的關雎宮裡,何時輪得到你大呼小叫。」
容才人眼神閃躲,沒了方才的氣勢,「妾是氣容嬋用這般下作的手段,這才失了儀態,妾這就帶她回去,好生管教。」
她語氣里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怨懟。
葉流錦上前故作生氣問道,「容姐姐是犯了什麼過錯,才人這般容不下她,非要趕她出宮不可?」
容才人沒想到葉流錦居然護著容嬋,她咬牙,「這孽障不知廉恥,蓄意勾引三皇子殿下,險些壞了姑娘你的姻緣……」
「胡說,」葉流錦高聲打斷了容才人的滔滔不絕,「當著陛下的面容姐姐已經說清楚了,此事與她無關,是蕭琮一廂情願,怎麼能怪到容姐姐身上。」
容才人差點氣笑了。
目光落到容嬋身上,她果然好本事,不僅哄得蕭琮為她退親,還讓葉流錦為她說話。
「葉姑娘,不管如何,她始終是個隱患,假以時日……」
「夠了,」宸妃厲聲呵斥,雙拳緊握,「容氏,你到底是擔心流錦的親事,還是另有圖謀?」
容才人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嘴邊,很快反應過來,擠出笑容道,「妾自然是為了葉姑娘好。」
宸妃冷哼,眼裡的殺意一閃而過,譏誚道,
「不向著自己的侄女,倒是向著別人的侄女,容氏,本宮怎麼不知道你原來這般大公無私呢?」
一旁的容嬋聽了這話,既覺得難堪,心裡又生出一股濃濃的恨意。
宸妃繼續說道,
「本宮也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容嬋進宮這幾年,與流錦相處甚好,本宮瞧她是個懂事的。」
「琮兒又一心求娶她,感情之事,本宮也不能強求,等陛下氣消了,本宮親自去求陛下,成全了兩個孩子吧。」
容嬋聽了喜出望外,高興得丟了魂。
天子妾,皇子妃。
無論是哪一個,都比回嶺南強上一百倍。
不管是葉流錦願意幫她,還是宸妃願意幫她,只要能讓她留下,比什麼都重要。
她只要好好的哄宸妃,姑母就再也不敢對她如何了。
「宸妃娘娘,」打定主意後,容嬋眼裡含著淚花,「臣女不比流錦妹妹有您的疼愛,可臣女絕對不是姑母口中的自甘墮落之人」
「你也聽到了,」宸妃滿意的點頭,轉而訓斥容才人,「琮兒的事情,自有本宮和陛下操心,你在這裡添什麼亂!」
「本宮做主了,容姑娘暫時就住在關雎宮與流錦做個伴,嶺南自然不用回去了,日後容才人想通了,再來接她回去吧。」
一語定乾坤。
容才人又急又怒。
可終究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
葉流錦欣喜的對容嬋說,「容姐姐你看,姑母為你做主了,你別怕,日後,再也沒人能傷著你。」
她的親切卻讓容嬋沒由來的一陣心慌。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容嬋總覺得,葉流錦雖然在笑,可那雙眼睛卻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