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瑤這回的病好的格外快,興許與君臨妄那一日的照料有關。
當夜就降下了高熱,短短兩日就已經就精神大好。
鳶兒看著她面色透著些紅潤不再蒼白,心裡高興極了。
只有那方圓百里內醫術之最的郎中不解的抓耳撓腮。
明明根基盡碎,一場小病都有可能丟掉性命,而且氣血兩虧外焦內寒,這般孱弱的身子是如何短短兩日就能大好的?
要知道城中那些病倒的壯漢這兩天見好的都少之又少。
只有楚傾瑤自己明白,別看她病好得越來越快,但她能感受到,她的身子正在衰敗。
雖還未及強弩之末,但何時到極限,她心裡也沒底。
她能做的,只有加快籌謀的進程。
距上次傳信回去也有一小段時日了,朝廷傳出了消息。
皇帝派禮部祠侍郎中趙塍,同兵部職方司左侍郎左丘鳴,一併前往羸城。
若尋得的是楚傾瑤的屍首,則由兵部的左丘鳴帶回京中,而禮部的趙塍前往犁北平息棄王怒火。
若楚傾瑤安然無恙,便由二人一同護送前往犁北。
且,待兵部的左丘鳴抵達犁北後,還需敲打一番棄王,並帶著更新過的犁北布防圖回京。
看到信中這段,楚傾瑤笑了。
「皇上想要左丘鳴死,何不直說。」
鳶兒在一旁正準備筆墨,聽到這話下意識慌亂了一瞬,連忙故作鎮定地跑去把門窗都關嚴實了。
等回來時,就見楚傾瑤意味深長地笑著。
「果然我離不了鳶兒。」
鳶兒佯怒地撅了撅嘴:「小姐,前些陣子您還跟奴婢說小心隔牆有耳的,怎麼轉眼您自己就忘了。」
楚傾瑤手指輕撣信紙,動作慵懶中透著幾分肆意妄為。
「鳶兒,我發覺,我每病一場,心中的躁動便多一分。」
楚傾瑤仰頭,長舒一口氣。
「我可真怕日後的某一天,我忍不住......」
【罔上謀逆。】
這四個字楚傾瑤沒說出聲,但鳶兒卻看懂了。
「希望京中的各位,千金萬銀能永遠,保住你們的命。」
「也希望宮裡那位,萬不要跌下龍椅,最好永攥皇權。」
楚傾瑤渙散在燈芯的目光緩緩凝實,落在手中的信上,一點點染上肅殺狠戾。
鳶兒在一旁看得心驚,心中卻也越發堅定。
「我記得,當初帶兵抄了咱們楚家的那位御前帶刀侍首,似乎也姓趙。」
楚傾瑤看著信中關於另一個押送人選,腦中思量萬千。
鳶兒回想了一下答道:「小姐記得不錯,那位趙大人名叫趙鐩。」
楚傾瑤微微抬手,指尖划過信上末尾那兩個字。
「趙塍,趙鐩,這兩人應是巧合吧。」
楚傾瑤輕笑一聲,意味不明。
時至今日,她再不相信這世上存在任何巧合。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一切都在人的操控之中。
而她要做的,就是從棋子,變為落棋之人。
這封交給鳶兒丟進爐中,打開下一封,掃了眼開頭楚傾瑤就笑了。
嚴春宜也算是跟她熟稔了吧,往來信中居然開始打趣她了。
【犁北來的奏摺已經送進宮中了,棄王請旨,要出犁北地界,親自去接你。】
【老實交代,你是何時將棄王爺的心俘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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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這兩句,楚傾瑤就哭笑不得了。
但更讓她詫異的,還在後面。
【皇上早朝之上看完奏摺,當場扔到了群臣中,不少大人們都看到奏摺的內容了,你猜猜,棄王爺在摺子上寫了什麼?】
【棄王爺居然寫道,心疼你北上路途遙遠艱苦,長途跋涉艱辛,又多次遭遇暗算,自從得知被賜婚後,欣喜若狂,卻又擔憂你,憐惜你,短短月余茶飯不思!】
【你老實交代,棄王怎麼一副對你......相遠情深,死心塌地的!】
【你知不知道京里都傳瘋了,說棄王要為了你出兵!】
【還有不少說你紅顏禍水的!】
接連幾個感嘆,楚傾瑤懵然地緩緩鬆開信紙,任由其飄落桌上。
棄王說......因為而她茶飯不思???
還說擔憂她,憐惜她?!
哈?
楚傾瑤強壓著嘴角的抽搐,隱隱覺得牙根發癢。
這些如果是真的,那剛剛在她房間與她一起用午膳,吃什麼都香的是哪個!
楚傾瑤下意識攥緊手指,猛然起身往外走去。
鳶兒被她忽然動作弄得一愣,下意識跟上:「小姐,您突然這是要去哪啊?外頭還大雪不斷,您得穿嚴實才能出門。」
楚傾瑤攏過鳶兒披來的斗篷,腳步不停:「我不出客棧,我去找雲公子,吹不到風雪。」
「楚姑娘找在下?」
身後傳來痞氣的嗓音,楚傾瑤欲要上樓的腳步一停,旋即轉過身來。
她站在兩層台階上,正好視線與樓下的君臨妄齊平。
目光所及,是君臨妄習慣到只要不是無人處,便會掛在嘴角的,輕佻的笑。
可今日楚傾瑤仔細一瞧,他眼底其實,不見半分浮滑。
「楚姑娘這是,在找我?」
君臨妄往前走了兩步,與楚傾瑤之間的距離,只剩半人寬。
「不是剛將京中來信給你,厚厚一摞,這麼快就回完了?」
「還是說,這幾日被本公子陪著的時候多了,在下乍然不在身邊,楚姑娘也終於覺得離不開我了?」
君臨妄說著,甚至又往前湊了半步。
兩人之間面對面,若再靠近,就要呼吸交纏。
楚傾瑤垂眸,側臉往旁邊避開了些。
忽然目光瞥見不遠拐角處露出了一片衣角,遙遙一望,做工不凡。
楚傾瑤朝君臨妄看去,君臨妄眼帘一闔,輕輕點頭。
楚傾瑤雖不知那人是誰,但看君臨妄一副在外偽裝的模樣,便也樂得幫他遮掩一二。
當即羞霎地低下頭,抿唇嬌笑:「雲公子莫要打趣我,不過我也確實有事想找雲公子相商。」
「此處是樓梯口,人來人往不方便談事,不如......」
楚傾瑤停頓一下,有意想讓君臨妄定下去哪。
畢竟她屋中那一桌子書信還沒收拾,她想變相的質問他,也絕不能暴露自己。
結果。
君臨妄好像看不懂她的眼色一樣,脫口而出:「那就去楚姑娘屋中談。」
「如,何?」
語氣挑逗也就罷了。
他居然又往前湊了一點。
近的楚傾瑤實在沒忍住,抬手往他臉上送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