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王爺您想想，您難道不想成親闔禮時，有楚小姐的父親在場嗎？」
「屬下估量著這大概也是楚小姐心中慌張所在，她在這連個拿主意的熟悉的親人都沒有，您若是太急，豈不是將楚小姐往遠處推？」
「再者說了，楚小姐一個孱弱女子，人都已經到了犁北了。」
「楚小姐都在您的地盤上了，她又跑不到哪去，也插不上翅膀飛不走，若是開開心心嫁給您，日後還得惦念您顧及她的心情，倒時候楚小姐不更加對您死心塌地？」
正所謂話糙理不糙。
但如果被另一位正主聽見，就不太妙了。
長仁雙手捂著臉躲在院子門後，根本不敢看身後的楚傾瑤是什麼臉色。
這種半真半假，實在話摻著明顯的猜斷。
只能說以前也沒看出來，長義忽悠人的本事不比長仁差。
楚傾瑤眼帘微垂，月光灑在她小扇般的鴉睫，於眼底落下一小片陰影，剛好蓋住她眸中所有思量。
長仁見楚傾瑤轉身要走，連忙給鳶兒使眼色。
鳶兒悄悄搖了搖頭，大意是現在不宜再讓兩人硬碰了。
回到已經收拾出來的偏院，楚傾瑤見到了棄王府掌管大小一應事項的管家。
管家也看出她似乎心情不佳，稍作問候便退下了。
此下夜色已深，可楚傾瑤心中裝著糾結和慌張，怎麼也睡不著。
鳶兒提著一隻小燈，跟在她身後步伐緩慢地在偏院裡打轉。
見楚傾瑤只是盯著腳下的路來回走，鳶兒瞅了瞅院裡明顯是傍晚才搬過來的兩盆花，斟酌了一下開腔兒。
「小姐，您看這兩盆翠梅真好看。」
楚傾瑤掃了一個眼神過去，而後又平淡地收回。
鳶兒咬了咬牙，又指著另一邊說道：「小姐，您看這一大叢月季，冬日裡這麼冷也開的這般好，一看就是費心思養出來的。」
楚傾瑤又是只看了一眼，而後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還有這寒菊也開得正好，雪原海棠原來還可以繞在石柱上呢。」
「小姐你看，這盆絳絲牡丹也好看。」
「小姐......」
「鳶兒。」
楚傾瑤腳步停下，肩膀懈下不少力氣，整個背影看起來孤寂又疲憊。
「讓我自己走走吧。」
鳶兒張了張嘴，也只能默默點頭，將手中提著的小燈籠遞上前。
「小姐，夜裡冷，您別待太久。」
「我知道，放心吧。」
楚傾瑤拿過燈籠出了偏院，尋了一條黑漆漆的石板小徑。
棄王府夜裡隔著七八步遠才一個燈籠，偏僻些的小徑少有人去，自然更是幾乎毫無亮光。
手中的燈籠成了幽深小徑中唯一的一抹亮，黑暗中搖晃著昏黃的光。
楚傾瑤小心著腳下，走得很慢。
鼻間嗅著府中冷竹淡若無聞的香氣，莫名想起青檀末香了。
思至心尖，人至眼前。
楚傾瑤慢悠悠的小碎步走到漆黑小徑盡頭時，聞到一股濃烈的酒香。
小徑的盡頭竟是個柵欄圍了一圈的古樹，樹下藤椅石桌，此外再無其他陳設。
君臨妄一身酒氣地回過頭，驀地輕笑一聲，流里流氣地朝楚傾瑤吹了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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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瑤，未曾想你竟願入我夢中來......」
楚傾瑤聞著越發濃烈的酒味，不自覺皺起眉頭。
君臨妄拎著小酒罈在腕上一轉，身子在藤椅上轉了大半圈，動作間踢到地上已經空了的好幾個酒罈。
「傾瑤，過來，讓我抱抱。」
楚傾瑤眸中閃過一抹錯愕，繼而又很快釋然了。
未曾想過，他喝醉居然還會耍流氓。
「傾瑤，讓我抱抱你，求你了。」
君臨妄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楚傾瑤，忽然覺得很難過。
「傾瑤，原來你不僅不願嫁給我，在夢裡，都不肯靠近我......」
嗡言嗡語地嘟囔著，居然還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
楚傾瑤皺著眉往前走了幾步，停在君臨妄這個醉鬼不近不遠處。
既能借著微弱的燈光看清他，又不會被他身上的酒味熏得開不了口。
「怎么喝了這麼多？」
聽到楚傾瑤開口，原本醉意熏熏的君臨妄渾身一顫，緊接著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楚傾瑤從懷裡抽出來個手帕，遞上前說道：「天這麼冷，也不知道你怎得就能出這麼多的汗，擦擦吧，不然一會兒風一吹要受涼了。」
君臨妄見楚傾瑤靠近，滿身驚恐地跳起身，直接越過藤椅靠背轉身就跑。
楚傾瑤看著瞬間就沒了人影的方向，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緩緩收回還舉著帕子的手。
「這人醉了酒，就這般莫名其妙？」
回應只有風聲，枯枝沙沙地點了點頭。
楚傾瑤猜他心裡還是氣她，失落地斂下目光。
在漆黑的小徑上往回走時，楚傾瑤覺得回去的路，格外漫長。
跑遠的君臨妄心跳如雷，清醒過來後聞著自己身上的酒味，君臨妄就一陣後悔。
小姑娘不喜歡他一身酒味的。
而且他還......
一想起剛剛自己幹了點什麼，君臨妄就恨不得給犯渾的自己一巴掌。
吹口哨？還勾手指？
他臉都丟乾淨了！
——
次日一早，楚傾瑤讓鷹兒找來了塗管家。
「楚小姐，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塗伯，我想請您找人，幫我給定國將軍府沈家的五小姐遞封信。」
塗管家應下了，不一會兒把長仁給找來了，讓楚傾瑤很是凝噎。
她本意想著隨便找個小廝就是，畢竟長仁作為君臨妄身邊的四大內侍之首，想必還是挺忙的。
只是送封信，讓長仁去，實在過於......
「楚小姐，您找我？」
楚傾瑤面上的笑容微僵，抬手示意鳶兒把信遞過去。
「長仁，這點小事倒是麻煩你了。」
長仁微微頷首笑道：「不麻煩不麻煩，王爺說了，只要是您的事都讓屬下放在第一位去辦，日後若還有什麼事，您可以直接讓鷹兒或者鳶兒找我，或者找長義長道長德都行。」
長仁走後，塗管家也說了類似的話。
只是最後還問了一句：「楚小姐，闔禮所需的一應都已經準備妥當了，王爺那說一切看您，那您看，是打算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