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
落姮在瞧見這般陣仗的那一剎那,整個人瞬間就怔住了,她半彎著腰肢,就那樣橫在馬車帘子的中間位置。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好不尷尬。
沈傲雪那眼眸中微微透出涼意,目光朝著外頭掃了一眼,隨後輕聲說道:「都起來吧。」
「是!」
緊接著眾人十分整齊地站直了身子。
那一排排的紅甲衛恰似一顆顆筆挺的樹幹,威風凜凜地站立在馬車的兩側,每個人的神情都無比肅穆。
沈傲雪望了一眼外頭,聲音清洌得猶如山澗中潺潺流淌的溪水,「你可知自己錯了?」
落姮渾身一個激靈,趕忙說道:「娘,姐姐……妹妹知錯了!」
「呵呵,竟然還有人爭著搶著去認錯呢。」
紅衣爽朗地一笑,然後跪在馬車的前頭,極為恭敬地說道:「紅衣知錯,還請主子責罰。」
落姮一臉無語:「……」
沈傲雪抬手緩緩揉了揉眉心,說道:「紅甲衛經你訓練倒是不錯,只是當下我們行事得保持低調,你弄出這樣的陣仗,豈不是……」
「主子教訓得在理,是紅衣太過張狂了。」
「那還不趕緊讓人速速離去?」
「可是,這些紅甲衛都是……」紅衣的眸光微微閃動。
沈傲雪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所以,你是想要如此明目張胆地告知全天下的人嗎?」
紅衣低下頭,額際的碎發垂落在臉頰兩側,一張精緻且毫無瑕疵的小臉兒瞬間變得五彩斑斕。
到了這時,她才真正領會了沈傲雪的意思,趕忙朝著後面揮了揮手,「都隱蔽吧。」
沈傲雪的唇角微微上揚,「上來吧。」
言罷,她將目光轉向落姮,「這位便是你的二姐。」
落姮望向動作麻利的滾進來的紅衣,她揚起唇微微一笑,語調輕快地說道:「二姐好,這解藥你拿著。」
紅衣見狀,輕輕擺了擺手,「你這毒不算什麼,我自己解了就行。」
「你確定?」落姮面露驚訝之色。
紅衣輕輕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我自幼便是被毒藥餵養長大的,這尋常的毒藥,根本奈何不了我什麼。」
落姮點了點頭,沒再過多言語,只是吩咐車夫駕車離去。
可她只會治病救人,至於用毒殺人那可是不行的。
落姮有些鬱悶了,坐在馬車內,一隻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紅衣見她情緒不太對,便對著她說道:「你這毒用得挺不錯,放眼整個江湖,能將我給毒倒的,寥寥無幾,你算其中一個。」
落姮乾笑一聲,「我這不過是些三腳貓的功夫,還是二姐你厲害。」
她哪裡會用什麼毒,不過就是一些麻醉劑罷了。
沈傲雪平靜地說道:「她可是毒王現世,這許多毒都是她親自調配出來的。」
在這世間,除了她,恐怕再無人能將製毒發揮到如此地步!
「哇,二姐,你這麼厲害的呀?!!」
落姮瞪大了眼睛,她覺得會用毒的人都特別酷。
「我還有更厲害的呢,回頭教你呀?」紅衣笑著說道。
「好啊,我會好好學的。」
落姮此時的表現就像是一隻乖巧呆萌的小兔子。
「諾,給你的。」
紅衣從懷裡掏出一塊金絲軟糖,剝去包裝紙後塞進落姮的嘴巴里,自己也吃了一顆,甜滋滋地咀嚼著。
那甜味在落姮的嘴裡慢慢化開。
她頓時雙眼放光,「二姐,這糖好好吃喔……」
紅衣輕輕笑了一聲,「就知道你這個小饞丫頭愛吃!」
「你們兩個看上去倒真像是親姐妹。」沈傲雪看著二人的互動,不禁眉開眼笑。
聽沈傲雪一番話落,落姮如夢初醒,急忙緊緊抓住紅衣的衣袖,緊張兮兮地問道:「二姐,你身上沒有攜帶什麼毒物吧?」
紅衣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她,「沒有啊,我帶著毒物做什麼?」
落姮又急忙追問:「那你可懂得釋放毒霧之類的技能?」
紅衣更是疑惑,搖了搖頭,「這種技能我從未學過。」
落姮還是不放心,繼續追問:「那你的衣物上,或是身上有沒有什麼沾了毒的東西?」
紅衣看著落姮一臉緊張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怎麼突然問起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來了?
我身上什麼都沒帶,衣物也乾淨得很,哪裡有什麼毒物?」
落姮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但仍然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那就好,二姐你千萬別沾惹上什麼毒物,不然大姐都要跟著遭殃的。」
「?」
落姮小聲道:「大姐不是懷孕了麼,我怕你傷到了她肚子裡的寶寶。」
沈傲雪眉宇一挑,「您懷孕了?!!!!」
「怎麼你不知道麼?」落姮覺得有些奇怪。
「我不知……」紅衣剛想說些什麼,忽然就想起來剛才自己的莽撞行為,連忙跪在馬車上給沈傲雪磕頭請罪,「對不起,主子。」
那馬車顛簸那一下,也不知道傷到了她家主子和小主子沒有?
紅衣此時心裡愧疚的很,本來是想著耍耍威風,演演戲什麼的,逗她家主子開心一下。
可誰曾想。
竟是差點釀成大錯。
沈傲雪看著這樣的紅衣,也覺得好笑,「現在請罪,是不是晚了?」
紅衣將頭埋的更低了一些。
「好了,起來吧,不知者不罪,不怪你。」
沈傲雪笑而不語,她看向落姮,我懷孕這事要保密,除了紅衣別讓其他人知道。
落姮聞言一愣,旋即回答:「是。」
「紅衣,你還跪著做什麼,還不起來。」
落姮扶起紅衣,「二姐,你剛才又不知道,起來吧。」
紅衣低下了腦袋,小小聲道:「主子,對不起……」
「沒事了,別自責了。」
「多謝主子寬宏大量。」
紅衣心裡自責不已,沈傲雪微微一笑,「出了這片林子,我們便是正式出京了,你們以後便跟著我姓沈吧。」
「是。」
馬車一路晃蕩,紅衣挪了挪地兒,將自己的身子儘量做的靠外頭一些。
雖說她身上並未沾染什麼毒藥,可她本身就是毒,生怕再將沈傲雪給毒著了。
沈傲雪注視著紅衣那微微顫動的小動作,唇角輕颺,綻放出一抹嫣然笑意。
她柔聲說道:「我都不曾畏懼,你又何必驚慌呢?
人生之路不能總是平坦如鏡,孩童如同溫室中的花朵,若是過度的呵護只會讓他變得嬌生慣養,難以適應風雨的洗禮。
唯有歷經風霜雨打的磨礪,他才能茁壯成長,成為真正的棟樑之才。
你們說,是嗎?」
此次出行,沈傲雪亦是懷抱著這樣的初衷。
她與傅玖宸的孩子,自誕生之日起,便註定與眾不同。
他不可能像尋常百姓家的子女那樣,過著平淡安逸的生活。
他的命運註定要在廟堂之上或江湖之中掙扎求存,若是沒有那份堅韌不拔的精神,又怎能擔當起未來的重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