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曙這個案子轟動全國,大家都在盯著進展等待著最後的結果,甚至有網友開始集體簽名請願,希望能夠直接判處這些人販子死刑。
警方和相關部門也全都繃緊了神經在處理這個案子。
即便如此,當案子開庭,最終判決結果公示時,時間也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這還是大家加班加點忙活的結果。
因為整個案子時間跨度超十年之久,警方要抓捕的不只是散落在全國各地的人販子,還有找到被拐賣的孩童和買家,這些被拐賣的孩童之中有還沒有出手就已經死在人販子手裡的,也有被買走之後因為某些原因死亡的,除此之外還有被致殘成為乞討兒童的,以及已經在養父母家中長大的。
那些還活著的或許比較好找到,可那些已經死去的孩子大部分想要找回屍骨已經很難很難,甚至於,有些活著的孩子被找回來了,但家庭早已支離破碎,親生父母早就承受不住打擊亡故的。
判決結果要出來的這一天,所有人都在盯著消息,等待著最終的結果。
法院的外面警戒森嚴,而警戒之外不少網友自發組織前來,手裡舉著橫幅和各種標語,法庭之中早就坐的滿滿當當,原本光是和本案有關的家庭就有幾百之多,論人數來算,審判庭根本就坐不下。
因而早在開庭之前,受害家庭就選好了代表出席,另外現場也開了直播,不管是沒有到場的受害家庭還是關心這件案子的普通人都可以通過直播全程觀看。
直播鏡頭打開的那一刻,鏡頭最先晃過的是坐的滿滿當當的旁聽席,哪怕鏡頭並沒有停留太久,但觀看著這一場直播的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眶。
旁聽席上坐著的人懷裡大多抱著一張黑白照片,這些黑白照片上的人年齡不一,性別不同,即便沒有人特意介紹,可大家都知道這些人的身份是什麼。
他們全都是受害者。
只是他們還沒能等到這一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開庭之前有了夢魘的幫忙,很多原本已經難以翻出來的案子全部被他翻了出來,再加上這些犯人也一個個驚惶不安,就算不交代,警方都能把他們幹過什麼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以至於該交代的他們全都已經交代。
開庭之後也沒有什麼好辯解的,無非就是等著各自的審判結果。
人販子涉案上百人,其中以牛曙為首的十幾個人最終被判處死刑,剩下的幾十個人里按照罪名輕重判刑。
而除此之外,那些買家也根據實際情況各自被判處了不一樣的刑罰。
其中幾個買家竟是比那幾個人販子所犯罪名還要讓人觸目驚心,他們購買兒童進行虐殺,或是致殘、摘取器官等……對於他們來說,購買這些兒童和購買寵物牲畜並沒有什麼區別。
當結果公示之後,並不代表著事情就完全結束了。
後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忙碌。
不過,鄭雲峰等人可以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了。
夢魘功成身退回到妖管所,喜滋滋的盤算著等恢復了自由身後要去幹什麼,早就等著他過來的柳立清卻遞給他一張表格,道:「鄭雲峰向有關部門申請,想要將你調到他那邊去繼續協助辦案,你要是願意就填好這張表格,我幫你交上去。」
「什……什麼?」夢魘怔住,緊接著生氣道:「你們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明明說好的辦完這個案子就將功抵過,讓我恢復自由身啊!」
「你現在就是自由身了。」柳立清有點頭疼,伸手掐了掐眉心,朝夢魘問道:「你恢復自由之後打算去幹什麼?」
「就……和以前一樣唄。」夢魘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剛說完就對上柳立清的目光,他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和很久以前那樣,在大家的夢裡逛一逛,每天吃吃夢睡睡覺,玩一玩……絕對不會再幹壞事了!」
他就差舉手發誓了。
柳立清輕嗤了一聲,道:「你這樣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不過他也沒有多管,只把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道:「如果你願意,那你也算是有一個鐵飯碗了,也算是個公務員了,妖管所有的待遇你不會少。」
頓了一下,柳立清又道:「像這次的案件一樣,如果你立了功,也會有各種獎賞,更重要的是……」
「這難道不比當一條鹹魚更有意義?」他定定的看著夢魘。
夢魘一愣一愣的,實際上心臟跳得飛快,他舔了舔嘴唇,看看柳立清,又看看桌上那張表格,片刻後,他拿起筆飛快的把表格給填了。
「鄭雲峰後面會聯繫你的,你要做什麼就看他那邊怎麼安排了。」柳立清把表格拿了過去,朝夢魘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走出柳立清辦公室的時候夢魘都還有些恍恍惚惚的,沒想到他竟然直接成了公職人員。
「嘿嘿嘿……」想著想著,夢魘就高興的笑出了聲,昂首挺胸往外面走,一下子整個好像都有了底氣。
「有什麼好事嗎?這麼開心?」登記員看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問出聲。
夢魘頓時得意道:「我自由了!」
他也不急著走了,索性往沙發那裡一坐,翹著腿道:「我不但自由了,我還是公務員!」
「厲害!」登記員夸道,夢魘幫忙破了的那樁案子也早就傳遍了,人類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妖怪的功勞,但他們妖可是清清楚楚的。
夢魘笑得更加高興起來。
就在這時候,登記員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朝夢魘道:「對了,之前比你先關進來的那個付風月,她說想要見你,你要不要去見見她?」
「付風月?」夢魘一愣,竟然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名字陌生起來了。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朝登記員點了點頭。
付風月不是妖,她具體還是什麼沒有人比夢魘更清楚的了,因為就是夢魘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從某一個人的夢境中。
「我聽說你立了大功,自由了。」付風月的聲音遍布著整間小黑屋,夢魘進來的時候都沒有看清她到底在哪。
但聽見她的話時他還是應了一聲,道:「我現在還是個警察了。」
「人民警察啊,真好。」付風月輕聲笑了一下,下一刻,她那張血糊糊的臉就湊到了夢魘面前,道:「那我的事情你就更應該要管了。」
……
曲苗剛回到妖管所就碰見柳立清跟一個少年從辦公室里出來。
少年的年紀看起來跟她差不多大,她還覺得有一點眼熟,以至於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柳立清,問道:「柳局,他是……」
「我是夢魘。」少年蹦了過來,有點生氣,「你是那隻半妖小豹子吧?明明我們之前見過的,你竟然已經把我給忘了!」
曲苗往後退了一步,有一瞬間的不好意思,小聲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緊接著看向柳立清。
柳立清道:「你來的正好,付風月的事情你們兩個去吧。」
「我不……」曲苗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她好不容易閒下來,還打算去找曲禾呢。
但話還沒有說完,柳立清就看出來她想要幹什麼,道:「曲禾現在忙著,你去也見不到她。」
「對啊,在過二人世界呢。」夢魘一臉贊同,拉著曲苗就往小黑屋的方向走,道:「走走走,辦完這個事情了就給你放長假,到時候正好曲禾也不忙了,你去找她正好,你現在去找她多討嫌啊。」
曲苗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自從她來了妖管所之後,之前是跟著洪纓一起辦事,不過那段時間正是追查龍骨的時候,洪纓也沒有時間教她太多,反倒是她自己在跟其他妖怪接觸過程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現在偶爾也能獨自去做任務辦事了。
「付風月是那隻血魔嗎?」曲苗問道。
夢魘點頭又搖頭,道:「她不算是血魔,她是一個人想要殺人生成的執念,有一點特殊,不過你也可以把她當成血魔,反正和我們不一樣……」
曲苗知道付風月是怎麼來小黑屋的,跟曲禾有關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聽見夢魘的解釋,她忍不住問道:「一個人想要殺人生成的執念?這執念都成了魔,那個人是殺人魔?」
殺人犯她也見過,就比如那個牛曙還沒有成年的時候身上就背負了好幾條人命,但他都沒有執念成魔,曲苗有一點難以想像得是什麼程度的執念才能讓付風月來到這個世界上。
「付風月說,她能夠感受到那個人要失控了,如果不去阻止,可能真的會有一個殺人魔……」夢魘一邊說著,一邊辦好了手續,將付風月給帶了出來。
付風月是那個人的殺生執念,有她在才方便找到那個人在那裡。
而夢魘,雖然當初是他把付風月帶出來的,但現在問他他也已經記不清那個人是誰了,連在哪裡都已經忘記了。
在離開小黑屋之後,付風月就變成了人形,一身旗袍,柳眉鳳目,身形窈窕,她一出來就很沒有形象的伸了個懶腰,朝夢魘道:「我都好久沒出來了,都快忘記這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了。」
夢魘輕哼了一聲,倒是並沒有催她動作快一點。
曲苗原本想要說什麼,但被夢魘給拉住了,夢魘道:「就讓她只有這一會兒吧,等找到了那個人,如果那個人還沒有來得及犯事,那我們能做的頂多就是散了那個人的執念,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曲苗一愣,看向付風月,眼裡有著訝異。
她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付風月就是因為那個人想要殺生的執念而生,如果那個人的執念散了,那就意味著付風月也會從世間消散。
付風月自己肯定也清楚這一點,相反,那個人執念越深,付風月的力量也會越加的強大,她完全可以瞞下這件事情,然後等待著自己力量足夠強大那一天,說不定還能趁機從妖管所逃離。
但是她沒有,她甚至還告訴了夢魘這件事情。
「看什麼?」付風月挑眉。
曲苗收回視線,沒有多問。
既然付風月已經找夢魘說了這個事情,那就說明她自己已經想好了,曲苗跟付風月不熟,不想多問。
付風月帶路,曲苗和夢魘跟著一起來到了A市郊區。
「A市竟然還有這麼個好地方,以前都沒有聽說過。」曲苗一臉驚訝的看著面前這一大片的薰衣草,心裡琢磨著等忙完了就去找曲禾,或許可以一起來玩。
想著這些,她就已經期待了起來,要不是現在是人形,身後尾巴早晃起來了。
付風月道:「這是私人的地方,其他人可不能輕易就進去。」
確實如同付風月所說的,眼前這大片望不到盡頭的薰衣草是被鐵柵欄圍起來的,鐵柵欄上還纏著電網,掛了不少的告示牌禁止靠近。
就在付風月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道廣播聲也響了起來,提醒他們這裡是私人地方不對外開放,柵欄上有高壓電網,不要攀爬,否則如果出了事情概不負責。
大概是見曲苗三個還站在這裡沒有走,那廣播就一直沒有停,重複播放著。
「先離開這裡。」曲苗被這廣播聲吵得有點不耐煩,她說著轉身就走,而夢魘伸手拉了一把出神的付風月,也轉身跟了上去。
離開監控的範圍之後,曲苗和夢魘對視了一眼,下一刻,他們的身形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在這片漫無邊際的薰衣草種植地中心是一座莊園,莊園的大門緊閉著,不見人影,也不知道有沒有人住。
曲苗三個進來之後就直接進了莊園,旁邊夢魘簡直像個話癆,道:「我想起來了,我來過這裡!」
「你當然來過這裡。」付風月翹著纖細的手指道,「你要是沒有來這裡,那你是怎麼把我帶出去的?」
「之前不是沒想起來麼?」夢魘嘀嘀咕咕,「你要是說個莊園我肯定很快就想起來了,畢竟能有這麼一個大莊園的人可不多。」
雖然他去過的夢境數不盡數,其中也不乏極其富有的或者身份超群的人,但對於這座莊園他還算是記憶深刻的。
夢魘道:「雖然我來過這裡,但這莊園的主人是誰我還真不知道。」
那時候他很少在現實世界裡晃蕩,大部分的時候就是在無數人的夢境之間穿梭,記得這座莊園的緣故還是因為這座莊園也在那個創造出付風月的人夢裡也有。
「當時我還以為這莊園就是想像出來的,沒想到真的存在。」夢魘道,頓了一下,一臉感嘆的加了幾個形容詞,「美好,夢幻。」
眼前這座被大片薰衣草包圍著的莊園,陽光正好的時候,確實處處透著美好和夢幻,讓人很嚮往,甚至忍不住羨慕起擁有這座莊園的人。
不過,曲苗不羨慕。
要是把周圍這一大片的薰衣草直接換成雜草之類的或許她會更加喜歡,至少她可以肆意奔跑,這麼大片好看的薰衣草,她都有點不忍心踩,不爽。
「直接進去?」夢魘一邊問著,一邊踮起腳尖往裡面張望,「好像有人。」
莊園裡確實有人,正站在二樓的露天陽台上面看著他們,神情有些錯愕,還有一閃即逝的慌張。
距離有一點遠,不過這對於曲苗來說並不影響。
「你們怎麼進來的?這裡是私人莊園,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趕緊走!」從莊園裡跑過來的青年隔著門朝曲苗三人道,他臉色很難看,處處透露著對曲苗三人的不歡迎。
甚至還有幾分嫌惡。
他道:「趕緊走,再不走我就報警了!」
「是他?」曲苗發覺付風月的神情不對,眉心跳了跳,側臉朝她問道。
付風月點了點頭,目光始終是落在青年身上的,神情里透著想要親近的意思。
她是因為眼前這個青年才會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雖然一開始只是在對方的夢裡藏著,後來被瞎逛的夢魘發現,緊接著被帶了出來。
曲苗和夢魘都有些詫異。
因為眼前的青年五官精緻,微微蒼白的面色給他增添了幾分脆弱感,整個人乾乾淨淨的,怎麼看都和殺人魔挨不上邊。
他在趕曲苗他們離開的時候明顯有些緊張,雖然努力想要讓自己看起來不近人情一點,但顯然他的演技並不好。
「我們是來找你的。」夢魘直接道。
曲苗也回過神來了,收起了那些驚訝看向門裡的青年。
青年聽見夢魘的話時有些驚訝,但很快就緊皺起了眉頭,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語氣更加惡劣:「我不認識你們,你們趕緊離開,別逼我報警!」
青年的反應明顯不對。
曲苗眸光沉了沉,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被夢魘給攔住了。
「那我們可能是認錯人了,你別激動,我們這就走。」他朝青年說完,一手拉著曲苗,一手拉著付風月,轉身就走。
曲苗愣了一下,但還是順從著跟著一起往回走。
她習慣了聽從指揮行動,有些計劃她都不能理解,但一直以來只要是交到了她手裡的任務,她總是能夠很出色的完成。
可他們還沒有走出去幾步,從身後的莊園裡又響起了一道女人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蒼老,但能夠聽出其中夾雜的笑意:「三位客人怎麼才來就要走了?」
曲苗腳步一頓,回身看了過去,正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睛。
和她自己眼睛的藍有一些不同,莊園裡這個女人的眼睛是極為幽深的藍,藍的有些渾濁。
而曲苗的眼睛和對方恰恰相反,她的眼睛顏色是那種通透的藍,純粹且乾淨。
不過,在學會掩藏自己的妖化時,曲苗平常就很少會露出自己眼睛原來的顏色了。
說話的女人年紀很大了,頭髮雪白,一絲不苟的挽在腦後,臉上皺紋也不多,隱約能夠從五官中看出來她年輕時也是一個美人,她身上穿著一套黑色包臀裙西裝,左邊胸口的位置還掛著一枚胸針。
那枚胸針是一隻豹子的形狀。
曲苗打量著這個老婦人,老婦人也在打量她,渾濁的眼底有疑惑一閃而過。
曲苗知道她在疑惑什麼,是她們身上很相近的氣息。
不過,這個老婦人顯然並沒有她這樣擅長隱藏氣息,所以曲苗察覺到了她身上的氣息,但她卻並不能準確捕捉到曲苗身上的氣息。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曲苗悄悄將身上氣息收斂的更加徹底。
「少爺,這三位客人是您的朋友嗎?」老婦人很快就收回了視線,朝青年微微彎身問道。
青年神情漠然,道:「朋友?這麼多年裡你見我有過朋友嗎?不過又是不知道從哪裡跑進來的耗子而已,趕緊把他們趕出去,看著就煩!」
「你會不會說話啊?」夢魘眉頭一皺,一臉的不高興,「我們就是來找你的!」
本來他是想先拉著曲苗她們離開再說,反正他們又不是人,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晚點時候直接摸進這青年的夢裡去更好。
但聽見青年這麼說他就不樂意了。
「對,我們就是來找你的。」曲苗也跟著點頭。
她和夢魘想的不一樣,反正莊園裡的人已經發現了他們,而他們本來也是要進去,那就索性攤開了來說,更何況,這莊園裡的人明顯是不對勁了。
青年臉色更加難看了。
倒是旁邊的老婦人笑得和藹,道:「既然是認識少爺的,那就請進來坐坐吧,如果老爺知道少爺也交了朋友一定會高興的。」
「他們不是我的朋友!」青年瞪了曲苗等人一眼,怒氣沖沖的說完,轉身就直接走了。
老婦人將莊園的大門打開,朝曲苗三人歉意的笑了笑,道:「抱歉,少爺可能只是有點害羞,因為少爺已經很多年沒有交過朋友了,他可能不太會跟朋友相處。」
「沒關係。」曲苗道,一邊往裡面走一邊朝老婦人問道:「這裡只有你們三個人住嗎?」
「是的。」老婦人點頭,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她道:「這裡只有我和少爺,還有老爺三個人住著,還有一個專門負責看管花田的李華住在離這裡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他只負責看管花田,所以不會過來這裡。」
頓了一下,她又道:「對了,你們是怎麼和我們少爺認識的?」
曲苗聽見她這麼一問的時候有一瞬間的卡殼,於是朝夢魘看去,結果夢魘正在打量著莊園布置,時不時和付風月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連曲苗的目光都沒有注意到。
就在曲苗心裡快速思索著要怎麼說的時候,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從前面響起。
「還能怎麼認識的?除了網上認識的還有其他辦法嗎?我有沒有離開過這個莊園你不知道?」原本氣沖沖離開了的少爺就站在房子門口,抱著手一臉不耐煩的看著這邊。
他對上曲苗的目光時有明顯的緊張,但還是朝曲苗瞪了一眼,繼續道:「說好的網上交友,誰知道他們會自己找過來,真煩。」
「我們只是想著認識這麼久了……」曲苗順著他的話道:「而且你還說你家裡有很大一片的薰衣草,我們好奇,想來看看……」
雖然不知道這位少爺為什麼會幫忙扯謊,但曲苗還是鬆了一口氣的。
結果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少爺急促的打斷了:「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們說過家裡有薰衣草了?」
曲苗一愣,隱約意識到這其中有古怪,不過她現在還不清楚具體的情況,於是依舊順著少爺的話道:「那可能是我們記錯了,反正就是覺得和你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得來看看你,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大一片薰衣草……」
「隨便你們吧,反正現在看也看過了,你們可以回去了!」少爺氣沖沖道。
一旁的老婦人卻道:「這怎麼行呢?少爺,你難得有朋友過來,當然應該好好招待著,雖說我們這裡偏僻,但好歹還有這麼大一片薰衣草花田在,如果少爺你的朋友們不嫌棄,也可以在這裡多留幾天,逛一逛這片花田。」
她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回身往外面看去,看見莊園大門外那一片薰衣草,道:「其實現在並不是最好花期的時候,再過幾天,這些薰衣草會開得更加好看。」
「是嗎?」夢魘湊了過來,笑嘻嘻道:「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當然要多留幾天了,畢竟這麼大一片薰衣草可不常見。」
「確實。」付風月笑意盈盈站在一邊點頭應和。
老婦人立刻道:「那我這就去給三位客人收拾屋子,三位客人就多留幾天吧,你們隨意,不必拘束。」
說完她轉身要走,可走出去沒多遠腳步一頓,又回身朝曲苗三人道:「我們家老爺身體不太好,他經常在三樓休息,這三樓……」
「我們明白的,三樓我們不會輕易過去的。」夢魘打斷她的話道。
老婦人一聽,滿意的走了。
等她一走,少爺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冷眼看著曲苗三人,問道:「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們最好趁早離開!」
「為什麼說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曲苗反問,也跟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夢魘和付風月也跟著坐下,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道:「我看這裡挺好的啊,多美啊,也不吵鬧,真是一個適合靜下心來休息的地方,當然,要是你脾氣不是這麼糟糕的話我們肯定更舒服。」
「你!」少爺一拍沙發就要氣得起身,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抬頭往三樓的位置看了看,還是坐了下來,冷聲道:「反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不走,到時候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別哭就行。」
說完他就起身往二樓走去。
留下曲苗三個在一樓客廳坐著。
三人對視了一眼,曲苗道:「這個少爺的反應很奇怪,這裡也很奇怪,不過,我還是沒看出來這位少爺會成為殺人魔,你們是不是記錯了?」
她後面那句話主要是問的付風月。
畢竟付風月最清楚了。
「不會的。」付風月搖頭,「人不可貌相,不懂嗎?」
「越是光鮮美麗的外表之下,就越是容易藏著不可預知的危險。」夢魘往沙發一靠,伸手摸出了手機,驚訝道:「這裡進入還有網。」
「這只是郊外,又不是荒山野嶺,有網很奇怪嗎?」付風月輕哼了一聲,朝曲苗道:「你問問妖管所那邊唄,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妖怪活動。」
「妖怪肯定是有的,但有沒有在妖管所登記過可就不好說了。」夢魘一邊打開遊戲一邊嘀咕道。
曲苗拿著手機起身,一邊給妖管所那邊發消息一邊往外面走,道:「我四處看看。」
從他們進來這短短時間裡,那位少爺一直就是想要將他們趕走的態度,甚至幾次三番提出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反觀那個老婦人,也是這個莊園的管家,倒是很熱情的想要把他們留下來。
換成是一般人家,自家少爺都說了不認識上門的人,還說了讓上門的人離開,身為管家,要麼什麼也別問遵循少爺的命令趕人就是,要麼警惕一點的說不定直接叫安保或者報警了。
結果這個女管家一點這方面的意思也沒有,反倒直接把他們定為少爺的朋友,熱情的邀請他們在莊園裡多停留些時間。
古怪啊。
曲苗在心裡思索著,一邊走出了房子,開始在莊園裡閒逛了起來,舉著手機偶爾拍上幾張照片。
當她繞到那棟房子後面的花園時,舉著手機的動作一頓,神情錯愕。
房子後面的花園裡並沒有種植什麼,反倒光禿禿的一片,但是有一個鞦韆,和一些假山石,還有一個不大的池塘,池塘裡面的水很清澈,除去池底滾落的一些鵝卵石什麼也沒有。
而鞦韆的不遠處是一個涼亭,涼亭的後面是一棟兩層高的小樓,並不大。
其實曲苗剛剛繞到這後面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棟小樓了,只是小樓的門窗緊閉著,也沒看見有什麼人,她也沒怎麼在意。
就在她剛剛舉著手機拍攝時,無意間晃過那棟小樓,竟然從小樓二樓的窗戶里瞥見一抹幽藍色。
本以為是錯覺,但當她再舉著手機對準那邊,將鏡頭拉近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這不是錯覺。
隔著窗戶的二樓裡面確實有幽藍色的東西,還是兩個點,似乎……是眼睛。
聯想到那個女管家的眼睛,曲苗心頭狂跳,她收起手機,身形一閃,人就已經出現在了那棟小樓前面。
可小樓的門窗全部都是鎖死的,她還得找個地方進去。
繞著小樓找了一圈之後,曲苗還真找到了進去的地方。
小樓的上面有一個煙囪直通往裡面的,煙囪雖然也被封死了,但還能夠打開,也沒有那麼容易被發現這裡遭到過破壞。
就在曲苗打算打開煙囪上面的擋板時,一道更加蒼老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
「你在幹什麼?!」
聲音里包含著怒意,來自於那棟房屋的三樓,也就是莊園那位老爺所住的樓層。
曲苗抬頭看去,就看見三樓正對著這棟小樓位置的窗戶邊站著一道人影,那道人影被薄薄的窗紗遮擋著,看不太真切,窗紗還是灰黑色的,只能看見後面有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瘦長瘦長的,曲苗一眼看過去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古怪,仿佛站在那裡的其實並不是人,而是一塊板子,或者是一道瘦長的鬼影,讓她都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
或許這種感覺也有她想幹壞事結果被主人家直接抓包的原因在裡面。
「沒什麼。」曲苗站了起來,「沒幹什麼。」
窗邊那道身影一動不動,也沒有再出聲。
曲苗站了一會兒,還是從屋頂上面下來了。
結果一轉身就對上那個女管家的臉。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曲苗有被嚇到,往後退了兩步,一臉警惕的看著她。
女管家笑了笑,道:「老爺發現你爬上了那裡,不放心,所以讓我過來看看,我也是才過來沒多久,本來想去找一架□□過來,沒想到你的身手很好。」
曲苗總覺得她最後那句話說的有點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