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禾從小蝴蝶的夢境裡出來之後就沒有再去過警局。

  但是她把小蝴蝶的事情跟柳立清說了,還有夢魘在其中出力了的事情，柳立清聽完乾脆就把這個事情交給了夢魘。

  於是夢魘就跟著鄭雲峰留在了警局，每天和鄭雲峰一起忙活這個案子。

  在夢境裡的時候,鄭雲峰就已經記下了那些所有和案子有關的人,原本夢魘還想著要是他有記不得的地方他還能幫忙提醒，畢竟在夢境裡可是過了有十年之久。

  事實證明,鄭雲峰的記憶里跟他的意志力一樣比常人出色。

  沒等夢魘跟曲禾抱怨自己毫無用武之地,鄭雲峰就找他幫忙了。

  「等那些人被抓回來的時候,你能不能再帶我進一次他們的夢境？」鄭雲峰道,「牛曙一個人不可能和這個組織的所有人都有接觸，或者有小蝴蝶也不清楚的事情,我覺得還能從其他人的夢裡發現更多。」

  夢魘一聽,點頭就要答應，但很快想到了妖管所,遲疑著道：「這我不能隨便答應你,妖管所有規定的，我如果幫著你隨便進這些人的夢境,查下來了我可就慘了。」

  頓了一下,他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朝一臉失望的鄭雲峰道：「不過呢，如果你能讓曲禾出面,讓她來跟我說這個事情,那就不一樣了。」

  鄭雲峰立刻會意。

  於是這個時候剛和謝嶼在雪山溜達的曲禾就接到了來自鄭雲峰的電話。

  明面上她始終還是謝嶼的經紀人，鄭雲峰認出了她，想要拿到她的聯繫方式倒並不是難事。

  等聽清楚鄭雲峰的意思後，曲禾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旁邊謝嶼就把頭湊了過來,道：「這種事情你找柳立清也可以，柳立清可以拿決定。」

  說完就讓曲禾把柳立清的聯繫方式給了鄭雲峰。

  雖說把事情推到了柳立清那裡，但曲禾還是跟柳立清打了一聲招呼，夢魘要幹的事情並不是什麼壞事，柳立清沒有拒絕的理由，當即就答應了，只叮囑了一句：「不要做你不該做的事情。」

  夢魘滿口答應。

  鄭雲峰並沒有急著把那些人全部抓回來，有些牽扯更多的他都只是讓人暫時盯著，布著網，就等著一網打盡。

  讓牛曙高興又頭疼的是，小蝴蝶醒了，但是他們之後的每一次計劃都進行的不順利，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出現，逼迫的他們不得不放棄這個目標。

  要麼是孩子的父母突然找了過來，要麼是旁邊突然出現一個好心人把孩子給送了回去，就連小蝴蝶，有一次在引誘一個小孩出來的時候遇上一個小區裡的物業，那物業手裡還拿著一瓶驅蟲劑，逮著它就是一頓噴。

  小蝴蝶倒是不至於被驅蟲劑給噴死，但還是受不了那股味道，暈暈乎乎就掉在了地上，要不是牛曙及時衝出去把它撿了起來，那物業一腳就要踩上來了。

  等牛曙帶著小蝴蝶狼狽逃離，物業拎著驅蟲劑離開，走出小區大門時腳步飛快躥上了路邊一輛車。

  「就差一點，那隻蝴蝶就要被我踩死了，早知道動作就快一點了，沒了那隻蝴蝶，我看那個牛曙還怎麼作妖！」他一臉可惜道。

  夢魘坐在后座埋頭打遊戲，聽見他的話道：「你要真把它踩死了，那你背負的業障就大了。」

  「怎麼說？」坐在另一邊的鄭雲峰問道。

  夢魘道：「蝴蝶這種小東西想要通靈性可不容易，尤其是它已經有了幾百年的修為，你一腳下去，讓它這幾百年的修為毀於一旦，那你們之間的因果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了結的。」

  「沒有別的辦法？」鄭雲峰皺眉，「它幫著牛曙幹了那麼多事情，牛曙以後有法律制裁它，那隻蝴蝶……」

  「當然也會有人來制裁它。」夢魘道，「到時候我會把它帶回妖管所。」

  鄭雲峰一聽，這才放下心。

  他扭頭朝后座的人道：「你們繼續盯著他，一旦他們有什麼計劃就想辦法打斷，自己也要小心，不要被發現了，最多再有幾天，我們就能收網！」

  說到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車上所有人面色都透著幾分激動和期待。

  牛曙背後所牽涉的組織完全是他們之前想像不到的大，這往前十幾二十年裡，全國上下所有孩子丟失的案子中，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跟這夥人有關。

  要是能夠把他們一網打盡，至少也能震懾住其他的漏網之魚，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那些在逃人販子都不敢再隨意動作。

  一想到這麼多年裡有多少家庭因為這些人而支離破碎，他們就恨不得立刻把他們捉拿歸案，讓他們受到該有的制裁。

  而對於夢魘來說，它也期待著這個案子早日告破，結束的那一天就是它自由的那一天。

  雖然警方這邊一直很小心的在行事，但接連幾次計劃都被各種巧合給打斷，牛曙等人還是察覺到了不對。

  這天，在牛曙名下的一處獨棟別墅里，十幾個人全都聚集到了這裡。

  自從那個老太婆死後，牛曙就成了他們中的領頭人，但誰也不敢說一句不行，見識過牛曙那些手段的人也不會把他當成是什麼毛頭小子一樣輕看。

  實際上，成為領頭人之後，牛曙其實並不用再去參與那些行動他也會有十分可觀的入帳，因為底下的人經手了孩子，有了入帳之後都會往上遞交一部分。

  這在其他人看來就是什麼也不用干都有錢拿的日子，當然是每天快活就行了。

  但牛曙並不，他依舊會帶著人去拐賣孩子。

  小蝴蝶撲扇著翅膀落在他的肩頭，自從被驅蟲劑噴了噴之後它精神就有點不好，整個兒懨懨的，這會兒一靠在牛曙的肩頭就不動了。

  牛曙手裡端著一杯紅酒，靠坐在椅子裡面，翹著腿，目光一掃在場的十幾個人，問道：「查了沒有？」

  「查了。」底下有人立刻應聲，「但什麼也沒有查到，這前後半年時間裡，除了您墜河那一次，咱們沒有別的人被條子盯上過。」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還是牛哥把我們出賣了不成？」一個高挑的女人一巴掌扇在說話的人頭上，嗤聲道。

  那人反應過來，連忙捂著頭解釋：「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牛曙一口喝盡了杯子裡的紅酒，煩躁道：「什麼都查不到，要你們有什麼用？」

  「實在不行，這段時間大家就安分一點，都收收手，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休息個一年半載的再說吧。」高挑女人道。

  她這一說，底下就有人不樂意了。

  「那怎麼行？不開張我們幾個吃什麼？」

  他們根本沒攢下什麼錢，通常是拿到一筆錢就很快揮霍乾淨了，沒錢就再去干一票，有錢了就去揮霍，要是一月兩月的不開張他們還能扛過去，可要是一年半載的不開張，那他們都得餓死。

  「這能怪誰？還不是怪你們自己平常……」高挑女人冷笑著道。

  可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從外面闖進來的人打斷了。

  「我知道有個地方包吃包住，從今天晚上開始，未來幾十年你們都不用愁了……」鄭雲峰帶著人沖了進來。

  屋子裡的十幾個人大驚：「怎麼會有條子？！」

  緊接著瞪向牛曙，一個個顯然都以為是牛曙跟警方合作把他們騙到這裡來的。

  可實際上，牛曙也是一臉驚慌失措，他扭頭就要跑，然而一轉身，迎面看見的就是從樓上跑下來的特警。

  這一晚，這一棟別墅就像是一個籠子，將他們全都困在了這裡。

  等他們被帶去警局的時候，沒多久就看見一個又一個同行也被帶了進來，一眼掃過去，膽都要嚇破，尤其是他們前面還能強撐著不說實話。

  可不過是睡了一覺起來，警方就能把他們幹了什麼事情，賣了幾個孩子，去過哪些地方，甚至把孩子交給了誰全都指出來，沒有一點差錯。

  本來突然被這麼一鍋端就已經讓他們方寸大亂，再這麼一來，那些嘴再硬的也都慌了。

  案子一經通報，全國轟動。

  除去這些被抓的人販子一一得到應有的制裁，很多孩子也被重新找了回來，但所有人都知道，並不是孩子找回來了，這個家庭就能恢復到以前了。

  更何況，還有很多孩子已經找不回來了。

  而最讓人難以相信的，還是這個人販子組織的領頭人竟然是一個才成年沒多久的男生，也是某些大人口中的孩子，而他的手中甚至已經有了好幾條人命。

  「如果只是在大街上，在校園裡，甚至在網吧里碰見你，我都只會以為你頂多是一個叛逆一點的孩子。」鄭雲峰坐在牛曙的對面道。

  牛曙低垂著頭，他沒有接鄭雲峰的話，而是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那天那個女人……就是那個大明星的助理，她也不是人吧？」

  但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幹的事情會全部都被知道了。

  就好像是這麼多年裡一直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們，把他們幹過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就等著這一天揭發他們所有人的罪名。

  「人類的世界有屬於人類的法律法規，而妖的世界也同樣有妖的法律法規。」坐在一旁的夢魘道，「你那隻小蝴蝶也逃不掉的。」

  那天晚上去別墅收網的時候它就把那隻小蝴蝶送去了妖管所。

  等待著小蝴蝶的，自然也是懲罰。

  牛曙也不再掙扎，對於那些罪名他全都認了，從鄭雲峰指出他和小蝴蝶第一次殺人的事情開始，他心裡那些想要為自己脫罪的念頭就已經全部被打消了。

  脫不了罪的，連那麼久遠的事情警方都能知道，他再怎麼掙扎也沒用。

  到最後的時候，鄭雲峰問了牛曙一個問題：「那個老太婆死了之後，你明明可以不用再親自去幹這些事情，為什麼還是執著於自己親自動手？」

  頓了一下，他又道：「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害怕被警方抓住，如果你不親自去動手，顯然被警方抓住的可能性會小很多。」

  牛曙聽著，卻大笑了起來，他抬起頭，神情不甘又怨恨的看著鄭雲峰，道：「為什麼不？我就是想要親眼看著他們痛苦，看著他們從陽光下滾進泥潭裡……」

  「憑什麼我沒有父母呵護？憑什麼我要一個人為了活下去辛苦掙扎？明明我也是個孩子啊……」

  「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無憂無慮的嘴臉！」

  「你們既然知道我小時候幹了什麼，難道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

  「那小蝴蝶呢？是因為你，它才會走上這條路的。」夢魘皺眉道。

  牛曙卻笑得更厲害了，他捂著肚子，笑出眼淚，道：「這能怪我嗎？是它說的，它不會離開我，它是我永遠的朋友，不管我做什麼它都會陪著我……但我只覺得可笑，我是人，它是妖，它根本就沒法明白我在遭受什麼，它如果真的像它說的那樣，那它就應該幫我！」

  他坐直了身體，直直的看向夢魘，道：「不過我現在明白了，它不是不想幫我，它就是個廢物，如果它像你們一樣厲害，我現在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審訊室里安靜了很久，夢魘都放下了遊戲，眼神複雜的看著他，好一會兒道：「你的童年確實很慘，但你現在這樣也是你咎由自取。」

  他深吸了口氣，往椅背上面一靠，想到了那條這會兒還在度假旅遊的龍，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的童年是這麼艱難的，好歹你在艱難的時候遇到了小蝴蝶，一個願意保護你，陪伴你的朋友，但有更多的人，他們的幼年也艱難，辛苦，但他們只能自己咬牙走過來。」

  「我有個朋友，從還沒有出生開始就被人算計上了，並且決定了她的未來……她還沒有出生，就有人覺得她未來一定是個十惡不赦的存在，於是為了遏止他們臆想的事情發生，他們……」

  夢魘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起了自己當時跟謝嶼進入曲禾記憶里時看見的那些情景。

  其實當時在小蝴蝶的夢境裡看見幼年的牛曙時，他還沒有想到曲禾，但剛剛聽見牛曙說的那番話，他就想起來了。

  起初也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們聽見了一道聲音一直在說話。

  這道聲音除了總是會強調曲禾是蛇之外，其實也並沒有說什麼過分的話。

  沒多久，周圍這一片黑暗好像沒有之前那樣黑不見底了，隱約能看見一些模糊的東西，隨著「咔嚓」的細響，終於，小黑龍破殼而出了。

  可是，剛破殼的小黑龍並沒有角，黑漆漆的一條，還有四條腿，像是一條丑不拉幾的四腳蛇。

  剛出殼的小黑龍其實很乖，它還記著自己沒有破殼之前那道聲音叮囑它的話，要把殼吃了。

  於是還沒有來得及看清周圍，它就抱著碎裂的蛋殼吭哧吭哧咬了起來。

  一口咬下去，小黑龍動作停頓了一下，腦袋歪了歪，張嘴就要吐，但很快又想起了那道聲音的叮囑，於是又把這口蛋殼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嗷嗚~好難吃……」小黑龍哼唧哼唧，一邊嫌棄一邊慢吞吞吃著蛋殼。

  吃的還剩下一點的時候，它仰躺著倒在地上，打了個飽嗝：「嗝~好撐……」

  躺了一會兒，小黑龍四腳朝天躺在那裡不動了，眼睛也閉著，只有因為剛剛吃飽而微微鼓起的肚皮一上一下的起伏著，吃飽了就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睡得並不久，因為她在蛋殼裡面的時候已經睡得夠久了。

  不過是一個日夜輪換，她就從睡夢裡醒了過來。

  醒來的時候短短的前爪還抓著兩片蛋殼，她看著蛋殼發了一會兒呆，砸吧砸吧嘴，還是覺得沒有什麼胃口。

  「我現在還不餓，晚點再吃吧……晚點再吃……」她轉頭張望了一下四周，黑乎乎的，什麼也沒有，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心虛，偷偷將兩片蛋殼藏了起來，還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更像是在解釋給那道聲音聽。

  但黑暗之中並沒有響起她熟悉的聲音，只有她在自言自語的嘀咕，嗓音還稚嫩著。

  她一點也不在意，因為沒有破殼之前那道聲音也不是經常會響起的，尤其是在她快要破殼前夕，那道聲音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出現過了。

  小黑龍的視力天生的好。

  雖然這山洞裡黑漆漆的沒有光亮，但她還是能夠看見一些東西，至少在摸索的時候不會撞向山壁。

  更值得慶幸的是，她往前並沒有走出太遠就看見了光。

  起初只是一個小白點，緊接著小白點越來越大，而小黑龍的腳步也越來越快，她開始奔跑起來，尾巴在身後一甩一甩的，稚嫩的叫聲里都是期待和開心，唯獨沒有害怕。

  「嗷嗚！」

  這天是個好天氣，有陽光，但並不熱，山風吹啊吹，水面上波光粼粼特別好看，就是瀑布落下來的水聲有點太吵了。

  小黑龍甩了甩腦袋，「噗通」一聲跳進了水潭裡。

  它往水潭底遊了游，沒見到一個活物，也沒見到潭底，反倒是它越往底下游就越是視線就越是昏暗，甚至於，那種期待和愉快的心情也被另外一種糟糕的感覺給替代了。

  片刻後，小黑龍放棄了往水潭底下游，它回到了水面上，飛快的游上了岸，跑了好遠才心有餘悸的回頭去看那片水潭。

  陽光落在水潭上，水面被山風吹出陣陣漣漪，但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著它一起出來。

  小黑龍呆站了一會兒才悄悄鬆了口氣，短短的爪子還像模像樣的想要拍拍自己的胸口。

  接下來一段時間裡，小黑龍總會在白天的時候往四周逛去，晃晃悠悠的，這裡鑽鑽那裡看看，天快黑的時候她就會回到這裡，但不會靠近那個水潭，而是回到自己破殼的山洞裡。

  她覺得黑夜裡的山林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水潭一樣，不知道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雖然自己就挺黑的。

  雖然山洞裡也很黑，但那是她破殼出生的地方，於是就成了一個例外，一個能讓她安心呼呼大睡的地方。

  碰上下雨的時候她就待在山洞裡哪也不去，懨懨的趴在山洞口，其實除了變大變渾濁的瀑布之外，她什麼也看不見。

  「嗷嗚~你怎麼不跟我說話了呀？」小黑龍無數次的問出這句話。

  但空曠的山洞裡，除了外面瀑布水聲之外，並沒有其他的聲音響起。

  連她自己的聲音都被瀑布水聲給遮掩了。

  「唉~」小黑龍翻了個身，肚皮朝天，四肢踩著空氣撲騰了幾下，嘀咕道：「等天氣好了我就去外面，去更遠的地方……」

  嘀咕完不得勁，她又往旁邊翻滾著，滾啊滾，滾啊滾，她滾進了一堆果子裡。

  這些果子是她從外面帶回來的。

  但不是給自己吃的。

  每次在外面發現好吃的果子了，她都會帶一份回來，放在這裡，嘀咕著：「給你帶的果子哦，這個酸酸的，這個特別甜，這個一點點酸……看你喜歡吃哪個，我以後就給你多帶一點。」

  然後她就心滿意足回去睡覺。

  當然，一開始她是假裝睡覺的，偷偷的睜開眼睛盯著這邊，想著等拿到聲音出來拿果子的時候，她就把他逮個正著，然後讓他陪她一起玩。

  可她等著等著，把自己都給等睡著了也沒等到有誰出現。

  在她第二天醒過來後就手忙腳亂跑了過去，讓小黑龍失望的是，她帶回來的果子原封不動的放在這裡，並沒有人吃。

  「啊……都不喜歡嗎？那我今天給你找其他的。」小黑龍把這些果子都塞進了自己嘴巴里，咔嚓咔嚓嚼著，晃著尾巴離開了山洞。

  她隔一段時間就會帶回來不一樣的果子，但果子換了好多種，那道聲音似乎都不喜歡，從來沒有碰過。

  過了兩天雨才停下來，但小黑龍還是沒有出去，她不喜歡黏糊糊的泥巴，所以等外面土地幹了才探頭出去。

  這一次她跑得更遠了，她找到了一棵被雷劈了的楊梅樹。

  楊梅樹奄奄一息，神魂快要散了，連話也說不出來。

  但小黑龍能夠感受到它和山林里其他樹木不一樣，楊梅樹能夠聽懂她說話，還會抖一抖給她吃自己藏起來的超大顆楊梅。

  因為太開心，小黑龍這一次沒能趕在天黑前回去，月上枝頭的時候，楊梅樹的神魂徹底散了，小黑龍感覺到它的氣息變淡變淡，直到再也沒法回應她。

  她有一點難過，尤其是當她親眼看見對面山林里那隻貪玩的小山貓被大山貓咬著後頸帶了回去，所有的小動物都結伴回去了，只有她，天都黑了也沒有人來找她。

  於是她趴在光禿禿又焦黑的楊梅樹上嗷嗚嗷嗚哭了起來。

  小黑龍哭的好傷心，可她哭到嗓子都啞了也沒有人來哄她。

  只能自己哭累了趴在楊梅樹上呼呼大睡起來，睡醒了之後她就哼哼唧唧下了樹，和已經不再有回應的楊梅樹道別，慢吞吞回了自己的山洞。

  這一天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小黑龍都沒有再從山洞裡出來，她開始認真地修煉了起來。

  起初，小黑龍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有什麼不一樣的，直到三千年時間一到，她吞下了第一滴龍血，那時候她的腦海里突然就有了很多畫面和記憶，還有那道她都快要忘記了的聲音再次出現了。

  那道聲音很高興，誇她是個乖孩子，讓她努力修煉，還告訴她：「就算是蛇也要努力修煉，只有修煉了才會變得強大，強大了才不會有人欺負你。」

  「誰能欺負我呀？這裡除了我，沒有別的人了。」小黑龍趴在地上嘀咕道，這裡連只螞蟻都沒有。

  她哼哼嗤嗤爬起來，又離開山洞晃悠了一圈，這時候她隱隱約約察覺到，或許她可以走的更遠，比如去到那棵楊梅樹的另一邊。

  小黑龍在楊梅樹上趴了很久很久，盯著另一邊的山林，她看見了蝴蝶，還看見了毛茸茸的兔子，還有鳥……

  但她只能看著，只要她想往那邊走，就總會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阻攔著她，又不會傷害到她，似乎只是為了將她攔在這裡。

  甚至於她朝那邊喊話也沒有人搭理她。

  看了很久，小黑龍又回去繼續修煉了。

  她總覺得自己再修煉一段時間就能過去了。

  一晃又是三千年過去，吃下第二顆龍血的小黑龍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也知道了自己所在的這片山林有多麼的不正常。

  而她也終於離開了這裡去到了外面的世界。

  這是小黑龍除了破殼那天最開心的時候，她跑到了楊梅樹的另一邊，在草地里撒歡，看見蝴蝶飛來飛去，她也跟在旁邊一起飛。

  看見一隻鳥站在樹幹上「篤篤篤」啄著樹幹，她也好奇的找了一棵樹扒著，一口咬上去，「轟隆」一聲，樹倒了，驚動周圍好多動物。

  覺得自己犯了錯的小黑龍大喊著「對不起」，很快就飛的不見蹤影。

  她又看見一隻野豬帶著一群小野豬在泥潭裡打滾，於是也一頭鑽了下去，在泥潭裡滾了好幾圈，臭的好幾天沒吃下東西，進河裡清洗的時候妄想混進魚群，結果差點被螃蟹夾了尾巴。

  可她真的好開心。

  「我有好多好多朋友，我好開心！」小黑龍鑽出水面，站在岸邊高興道。

  下一刻她就被趴在岸邊的一根樹藤捲住腿拖走了。

  小黑龍並沒有覺得害怕，甚至還挺高興的，整個山林里都能聽見她的歡呼聲，直到她被倒吊在一棵樹下。

  她甩了甩腦袋，將頭上沾著的落葉和草根都給甩掉了，這才去看圍在樹下的妖怪們。

  「你們好呀~」小黑龍甩了甩尾巴，高興的朝它們招呼，「你們是要和我一起玩嗎？」

  「對呀，一起玩……」從草叢裡探頭的蛇吐著信子，不懷好意的笑著。

  還沒有等小黑龍反應過來，卷著她腿的樹藤就鬆開了她。

  她一頭往地上栽去，將地面砸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坑。

  小黑龍也被摔的暈乎乎的，但她並不生氣，她想要爬起來，還在那裡嘀咕：「你應該說一聲再把我放下來的，不過這次沒關係，下次記得也可以……」

  還沒等她爬上去，一隻爪子就踩了過來。

  一頭灰撲撲的狼一爪子踩在她想要爬起來的爪子上面，用著力，把她的爪子踩得陷進了泥里。

  「你踩到我了。」小黑龍抬頭看它，可憐巴巴道。

  有一點點痛，但她還能忍。

  「哦。」大灰狼嘴上應著，可並沒有把爪子拿開，反而更加的用力了，扭頭朝其他妖怪道：「它好傻啊，像個蠢貨哈哈哈……」

  「什麼像啊，明明就是的，你們看它，又黑又丑，也不像蛇，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哈哈哈……」

  「我是蛇。」小黑龍有點委屈道，但想著他們是第一次見面，沒關係，還不了解嘛，等了解了就好了，大家就能做好朋友了。

  於是她認認真真的解釋：「其實我是蛇。」

  「蛇？你們見過這樣的蛇嗎？好醜！」

  「見過一條黑蛇，很威風，但長著四條腿的黑蛇還沒有見過。」

  「哈哈哈就是一條醜八怪四腳蛇，好噁心啊，嘔~」

  到這裡的時候小黑龍已經有點生氣了。

  她一個用力就把踩著她爪子的大灰狼給掀翻了，然後氣呼呼的爬了起來，扭頭就要走。

  大灰狼摔在地上的時候都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其他妖怪也愣住了，沒有想到她力氣還不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大灰狼就怒吼著要教訓小黑龍。

  但被一個妖怪給攔住了。

  那個妖怪攔住了曲禾，朝小黑龍道：「別走啊，我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不是說要做好朋友嗎？好朋友就是要一起玩的，你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玩什麼？」小黑龍眨巴眨巴眼睛，遲疑著問道。

  她心想著，如果不好玩，那她就不理他們了，如果好玩的話，那她就可以原諒他們。

  妖怪道：「玩捉迷藏吧，先玩簡單的，你會嗎？」

  小黑龍搖頭，什麼是捉迷藏？她不知道。

  妖怪看著她的目光里划過一絲譏諷，但還是一臉好心的告訴了她捉迷藏的規則：「很簡單，就是我們躲起來，然後你來找我們，最先被找到的妖怪就要在下一輪負責找……」

  小黑龍認認真真的聽著，全都記下了。

  就連妖怪們說讓她第一輪負責來找她也同意了，於是她面對著那棵樹，閉上了眼睛開始倒數。

  她聽見很多聲音，笑聲，還有說話的聲音，還有奇奇怪怪窸窸窣窣的聲音。

  那些聲音都在離她遠去，很快就靜了下來。

  小黑龍得意的笑了起來，她一聽就知道它們躲在哪裡，很容易就會找到啦，這個遊戲對於她來說一點也不難。

  當倒數結束，她歡呼著：「我要來找你們咯！」

  然後扭頭就飛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妖怪，瞬間就到了對方眼前，高興喊道：「我找到你了！」

  「不行！這不算！」小妖怪愣了一下，緊接著抗議起來，「你是不是作弊？不然你為什麼這麼快就能找到我？」

  「我沒有！」小黑龍也有點生氣，但還是解釋道：「因為我能聽見聲音。」

  「不可以的。」其他妖怪這時候也鑽了出來，朝小黑龍道：「這也算是作弊。」

  他們看著小黑龍的目光全都是指責，還有輕蔑，仿佛小黑龍是故意違反規則進行作弊。

  這些目光讓小黑龍很不舒服，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為自己辯解道：「你們一開始也沒有告訴我啊，明明只說了不能看，也沒說不能聽……」

  「難道你自己不會想嗎？那要是大家都跟你一樣，這還有什麼意思啊？」

  「就是……」

  「明明就是你耍賴作弊……」

  「好了好了。」之前攔住小黑龍的妖怪又站了出來，朝氣呼呼的小黑龍道：「現在你知道了，那我們重新開始？這次可說好了，要把五感全都封閉住。」

  「好吧。」小黑龍答應下來，轉過身去的時候還在嘀咕，「等著吧，我一定會把你們全部抓到的！」

  她封閉了五感，心想著，等她把它們全部抓出來，它們就知道她的厲害了，她根本就不需要作弊。

  這一次依舊是在倒數完之後她才睜開眼睛，也恢復了五感，但一恢復五感，屬下那些妖怪的氣息就在她面前無所遁形，記著仇的小黑龍特意第一個去找到了上一把最先被她抓到的那個妖怪。

  可是還沒有等她得意，那個妖怪就指著她大喊起來：「你還說你沒有作弊！你不作弊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抓到我？」

  其他妖怪也很快就跑了出來，沒有一個妖怪幫她說話，它們都在指責她，以嘲諷或者輕蔑的目光看著她，說她作弊，甚至在她解釋的時候說她說謊。

  「哇！原來你不但長得醜，還是個謊話精！」

  「大家不要跟她玩了！」

  「不跟你玩了！」

  「……」

  「我也不跟你們玩了！」小黑龍氣呼呼道，她轉身離開了這裡，將身後的嘲笑聲拋遠。

  生氣的小黑龍回到了自己住的山洞裡，在裡面待了幾天，她還是沒有忍住跑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她趴在水潭邊上，看著水裡自己的倒映，黑乎乎的，確實不好看。

  懨懨的趴了一會兒，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抬頭，很快就變成了一個還有些肉呼呼的小姑娘。

  她低頭扯了扯自己身上黑色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臂，趴在水潭邊往水裡看，臉蛋也白白的，肉肉的，再也不是黑乎乎的了。

  「不醜了~」小黑龍高興起來，歡快的往外面跑。

  這會兒還是清晨，山林間還掛著露水，山霧瀰漫著，很多小傢伙還沒有出來。

  小黑龍跑了一會兒也沒有見到那些妖怪，她就趴在一棵樹上不跑了，打算休息一下。

  休息的時候看見隔壁樹上有一個鳥窩，窩裡還有一顆鳥蛋，一條蛇正在慢慢朝著鳥窩靠近。

  那顆鳥蛋快要孵化了。

  小黑龍察覺到來自於鳥蛋上面的氣息，很快就有了決定。

  她跑過去把那條蛇趕走了。

  還盡職盡責的守在旁邊，不過，趴了一會兒後覺得不太舒服，還是變回了本體繼續趴著，眼巴巴的看著那顆鳥蛋。

  終於，鳥蛋輕輕晃了晃，晃了晃，再晃了晃……

  某一刻，一聲細微的「咔嚓」聲響起，小小的鳥蛋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縫，小黑龍瞪大了眼睛，又緊張又期待。

  小鳥要孵化出來了嗎？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一顆小小的，肉粉色的腦袋從蛋殼裡鑽了出來，光禿禿的……

  「好醜啊。」小黑龍脫口而出，但很快又補上了一句：「但比我好看。」

  剛出生的小鳥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還是只是想要找媽媽，反正就張大嘴叫了起來。

  小黑龍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又有點手足無措，正想要哄哄它，就聽見不遠處有鳥叫聲傳來。

  很好聽的鳥叫聲，滿含著欣喜和著急，但很快的就又摻雜了憤怒。

  小黑龍抬頭就看見兩隻羽毛顏色鮮亮漂亮的鳥朝自己撲了過來，其中一隻鳥還氣洶洶罵道：「滾開！醜八怪，別想傷害我們的孩子！」

  「我不是……我沒有傷害它……」小黑龍抱著腦袋解釋，也是真的被那句「醜八怪」給傷到了，於是她在落地的時候又變回了人形。

  兩隻鳥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又反應了過來，還是撲過來攻擊她，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

  小黑龍又委屈又生氣，抱著頭很快往旁邊跑去。

  可她還沒有跑幾步就被一根草藤絆倒了。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片嘲笑的聲音。

  「天吶！她好蠢哈哈哈！」

  「以為自己化成人形就能掩蓋丑的事實了嗎？嘔~噁心的四腳蛇~」

  「又丑又蠢還壞！連剛剛出殼的幼鳥都欺負！」

  「……」

  「我沒有！」小黑龍大聲的解釋。

  可她一張嘴哪裡說得過這麼多張嘴，尤其是當它們根本就不在乎真相是什麼的時候。

  從這一天開始，小黑龍再也感受不到剛剛離開自己破殼地來到這裡時的快樂了。

  不管她是本體還是人形，在這些妖怪的嘴裡，她都是個又蠢又壞的醜八怪。

  小黑龍不再去找那些妖怪玩，她和那些不會說話的小傢伙們也能玩得很開心，但很快的，她發現這些小傢伙也不願意再跟她玩了，一看見她就立刻躲得遠遠的。

  她一出現，這一片地方必然會立刻空曠下來，大家全都躲著她。

  化成人形的小黑龍憋紅了眼眶，還是忍著沒有哭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她甚至幫著小鳥趕走想要傷害它的蛇，把不小心落水的小狼救上了岸，還翻了大半座山找到山那邊才有的花送給小蝴蝶們……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久，久到小黑龍不想再去那裡的時候，有一天，突然有一隻還沒有學會化形的小妖怪主動找她說話。

  「真的可以一起玩嗎？」小黑龍眼睛亮晶晶的。

  很快的，她就被小妖怪帶去見了其他還沒有化形的小妖怪，一開始大家都玩的很開心，直到邀請她的小妖怪在遊戲中輸了。

  它嚎啕大哭起來，它一哭，其他的小妖怪也紛紛哭了起來。

  於是，原本不見蹤影的妖怪們突然又都露了頭，這些老妖怪們指著小黑龍破口大罵，她的罪名又多了一項。

  連還沒有化形的小妖怪都欺負。

  「我們只是在玩遊戲，我沒有欺負它們。」小黑龍委屈道，聲音里也有了哭腔。

  老妖怪們都說：「可它們還小啊，連化形都不會，你就不會讓著它們嗎？你為什麼要跟還沒有化形的小妖怪們計較？」

  小黑龍獨自站在這裡，面對著所有妖怪的指責，卻沒有一個妖怪幫她說話，她也沒有長輩護著她。

  這一刻，小黑龍只是想，如果她也有長輩在就好了，或者，隨便有一個人也好啊，會在這個時候站在她的面前，將她護著，能夠維護她一句也好啊。

  可她沒有。

  從她破殼出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長輩，她已經獨自過了六千年，可是除了那棵神魂已經消散的楊梅樹之外，她一個朋友也沒有。

  沒有人會為她說話，也沒有人會說一句：「明明她也還是個孩子啊。」

  「你們是故意的。」小黑龍終於明白了這一點，她抬頭看著面前這一群妖怪，一字一句道：「你們是故意的，你們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就算我們是故意的你又要怎麼樣？」這些妖怪們囂張的笑了起來，還有鳥雀飛到她的頭頂，盤旋著，嘲笑著她。

  可這些嘲笑的聲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原本肉呼呼的小姑娘突然變出本體發難，一甩尾就將上方盤旋嘲諷她的鳥雀甩飛，她咆哮了一聲，直直撲向那些嘲笑謾罵她的大妖怪們。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這群妖怪中向來為首的那隻妖怪，它是一條蛟，是這裡面最厲害的妖怪，小黑龍偷聽其他妖怪說話的時候知道，這條蛟以前也是蛇，但它的天賦好，修煉了幾千年就化蛟了，說不定再修煉個幾千年就能化龍了。

  它起初並沒有變出本體，因為不屑。

  對付這麼一條小黑蛇，還沒到它要用本體來應付的地步。

  但很快的，它就發現自己輕敵了。

  這條小黑蛇的實力遠比它想像的要強大。

  還沒有動手，光是無形中那道氣勢威壓就已經讓它喘不過氣來，想要向她俯首示弱。

  這一天，所有嘲笑欺負她的妖怪都被她揍了一頓，她踩著那隻狼妖的爪子，狠狠地碾著，往地里摁著，一如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這隻狼妖對她一樣。

  可惜，狼妖並不抗揍，骨頭寸寸斷裂的痛苦讓它慘叫出聲，甚至開始求饒。

  而小黑龍低頭看著它，眼裡沒有絲毫的心軟，她抬起頭，掃過那些戰戰兢兢滿是畏懼的妖怪們，最終落在那條蛟的身上。

  「你們打不過我，就只能永遠的恐懼我，害怕我，有朝一日，當你們再嘲笑誰的時候一定會再次想到我，想到我是怎麼把你們一個個打趴下的！你們會永遠記得，記得你們此刻的樣子有多狼狽多可笑！」

  小黑龍扭頭就離開了這裡。

  「……她做到了。」夢魘一邊回憶著一邊道，「她成了那些欺負她的那些傢伙們從靈魂深處開始恐懼的存在，是它們的夢魘，是它們一想起她就會膽顫恐懼的存在。」

  他又笑了一下，朝呆愣住的牛曙道：「你知道嗎？當時我和另外一個大妖怪去她的夢境裡是為了什麼嗎？為了解除她的禁制，讓她相信她是強大的，因為她天生強大，可實際上，我們去了之後除了看到這些，什麼也沒做。」

  當時在曲禾的夢境裡，他四處找尋著謝遙鳴跟金龍給她下的禁制，可他什麼也沒有找到。

  在他急得詢問謝嶼時，謝嶼卻告訴他不用找了。

  「為什麼？」當時他不解的問著。

  但謝嶼並沒有給他答案。

  直到他和謝嶼一起出去，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終於明白了謝嶼的意思。

  曲禾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的幫忙。

  「可她是妖，我只是人……」牛曙扯了扯唇角道，「我們怎麼可能一樣？如果我也是妖，我也能像她一樣！」

  他說的激動起來，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但還沒有站直就又很快坐了下去。

  夢魘伸了個懶腰，沒有再搭理他，而是朝鄭雲峰笑了一下，道：「哎，就當個故事聽聽吧，完了沒？完了我就先走了，你記得和柳局說啊，我的自由可就在你手裡了。」

  說完這些，他拿著手機甩甩手離開了這裡。

  沒多久鄭雲峰也走了出來，很快就有人進去將牛曙帶了出來。

  與此同時，本該在雪山上的曲禾卻帶著謝嶼進了龍冢。

  在接到鄭雲峰電話的時候她就想起來了牛曙，也想起來了一些事情，於是帶著謝嶼進了龍冢。

  龍冢里的老傢伙們好久沒有見到她了，一見到她進來就紛紛丟開了謝長風圍了過來。

  「小黑呀，最近有沒有好好修煉？」

  「小黑小黑，有沒有和人打架？」

  「贏了還是輸了？要是輸了你可別來見我們！」

  「小黑……」

  「不許叫我小黑！」曲禾生氣，一拳一個小黑怪。

  旁邊謝嶼笑得直不起腰，連忙伸手將她抱住。

  這一抱，圍觀的老傢伙們就察覺到不對了。

  「白澤！你幹什麼？！」

  「我們家小黑是你能抱的嗎？趕緊給老子撒手！」

  「小黑，你讓開！老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謝嶼抱緊了她，可憐兮兮道：「小禾，你知道的，我就是個弱嘰……」

  曲禾還沒有說話，那些老傢伙就道：「不行，小黑，你別管，今天我們非得收拾收拾他！好讓他知道，以後不能隨便欺負你！」

  曲禾心想，欺負？她不欺負謝嶼就不錯了。

  不過，對於素來霸道暴躁的黑龍來說，竟然也會擔心自家崽崽被欺負。

  想到這裡，她就笑了起來，有些問題她已經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