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岩在醫院裡陪了林佑幾天,但他只能留到晚上六點,六點後omega隔離區就謝絕探視了。
所以這些天晚上,他都是一個人住在度假山莊的酒店裡,沒了林佑在身邊吵吵鬧鬧,他開著客廳的電視,裡頭槍聲爆炸聲不斷,他卻還覺得有些過於安靜。
看了一會兒電視,也許是因為下午被林佑煩的夠嗆,陸清岩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電視裡不放槍戰片了,改放愛情片,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alpha和omega,都是眉眼端秀的男孩子,下了課牽著手回家,走到小巷子口買了一束花。
結果剛分開就車禍了……一時間哭聲震天。
陸清岩沒被這鬼哭狼嚎的哭聲吵醒。
他夢見林佑了。
在玻璃牆後面,穿著白色長袍的林佑,雪白清瘦的一截腳踝從袍子底下露出來,踮著腳踩在地板上。
而他走過去,一把將林佑抱起來,放在了窗台上,窗台外頭陽光正好,窗戶旁邊放著剛長出嫩芽的綠色植物,春光里顫顫巍巍。
這醫院的房間明明沒有窗也沒有陽台,偏偏陸清岩夢裡就有了。
林佑坐在窗台邊上,細瘦的小腿晃呀晃,又輕輕踩在陸清岩的膝蓋上。他看上去和平時有點不一樣,沒那麼活潑鬧騰,也不像個小喇叭一樣叭叭叭,更不像在學校里,仗著武力值高,眉眼總帶著點輕狂張揚,看不上來挑釁他的alpha。
現在的林佑,像個小蜜桃一樣安靜甜軟。
陸清岩抱他,他也不反抗,手乖乖地揪著陸清岩的袖子,低著頭。
陸清岩在夢中,也聽見了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聲。
聒噪,令人不安。
他在夢裡細細地看著林佑,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眼,看著林佑的眉眼,看林佑軟軟的嘴唇,看他小巧的下巴和細長的脖頸。
他還聞到了林佑的信息素。
蘭花味的信息素,鋪天蓋地把他籠罩起來,像一張密密實實的網,他被困在網中。
這味道也和平常不一樣,他只是聞到一點,心裡就湧起了近乎暴虐的占有欲,似乎全世界都是他的敵人,他必須要把林佑徹底地標記,藏起來,只有他一個人能找到。
陸清岩在夢裡攥緊了下拳頭。
他看著林佑,什麼也沒說,突然低頭吻了下去。
林佑的嘴唇是濕潤的,春日裡的桃花一樣軟,細密的貝齒輕輕張開,乖順且溫柔地任由陸清岩的舌頭侵略進來。
他的手勾著陸清岩的脖子,在陸清岩吻他的間隙里,含糊的,帶著氣音叫陸清岩的名字。
陸清岩受不住林佑這麼叫他。
林佑叫過他無數次,叫什麼都有,卻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叫得他心頭如有火焰在燒。
陸清岩把林佑壓在了陽台上,這陽台不算寬,但也勉強能讓林佑容身。
那件柔軟的白色長袍掉在了地上。
林佑又叫了陸清岩一聲,這一次是帶著求饒的意味。
…
陸清岩從夢中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從沙發上摔到了地板上。
大概是因為頭撞到了桌子,疼得要命。
可他醒過來,第一反應是手往旁邊抓了一下,下意識地以為林佑就在他身邊,等到手抓了個空,他才突然意識到,剛剛只是一場夢。
春.夢。
陸清岩的臉色唰得白了。
他沒有站起來,就這麼坐在了地上。
室內的燈光慘白,把陸清岩的影子映在地上。
他剛剛夢見了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還記得夢裡所有的細節。
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做了個春.夢,根本不算個大事,甚至能拿來和好兄弟夜間八卦。但如果這夢裡的人,突然變成了好兄弟本人。
這就不是春.夢,而是事故了。
尤其是這好兄弟,不再是beta,而是一個omega。
陸清岩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走到衛生間裡,用冷水洗了把臉,冷水潑到臉上,讓他一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受到信息素的影響,才會做那個離譜的夢。
畢竟林佑的信息素本就對人存在誘導,何況他昨天和林佑靠得這麼近。
他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鏡子裡的人看上去根本不像十七歲,肩寬腿長,氣度沉穩,眼角眉梢卻又帶著股鋒利。
他從小就成熟冷靜,遠超於其他同齡人。
但他長到現在,也不過是個未滿十八的年輕人,還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如何處理一段突如其來的感情萌芽。
剛剛的那場夢裡,夢見誰他都不會驚慌,可偏偏是林佑。
等陸清岩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他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他走過去,點開手機。
上面是林佑發來的消息,讓他明天給他帶海鹽千層蛋糕。
陸清岩頭疼地按了按額角。
-
第二天陸清岩快到中午才去了醫院。
林佑等得百無聊賴,已經開始趴在床上鬥地主,豆子快被他輸成負數了,氣得直翻白眼。
見陸清岩走進來,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順理成章地不玩牌了。
他丟下手機,蹬蹬蹬地走到玻璃牆邊上,看著陸清岩從傳遞東西的小門裡把蛋糕送進來。
海鹽蛋糕大概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沒多久,到林佑手上的時候還有點冰涼涼的,林佑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口,隨即就滿意地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小月牙。
陸清岩自己帶了杯咖啡,是花魁拿鐵。
其實他根本不愛喝這種奶味過重的咖啡,但林佑喜歡,剛剛在咖啡店點單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地就點了這杯。
陸清岩一邊喝咖啡,一邊看著林佑吃得滿嘴奶油。
他不由自主地盯著林佑的嘴唇看,粉色的嘴唇上沾著淡黃色的奶油,又被舌尖舔了乾淨。
他想到那天送林佑來醫院,在酒店的房間裡,林佑被信息素支配,咬在他嘴唇上那個吻。
林佑埋頭吃蛋糕,吃了一會兒又跟陸清岩點名明天的甜點,「我明天想吃芝士乳酪。」
說得理直氣壯,支使得順理成章。
陸清岩覺得自己不能這麼慣著他了。
但他開口的時候,鬼使神差地說道,「你以後有了男朋友也這麼支使他去跑東跑西嗎?」
林佑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一下子抬起頭,「我為什麼要有男朋友??」
陸清岩面無表情,手上卻把咖啡紙杯捏得有些扁,「因為alpha里男性數量偏多。你不準備找alpha嗎?」
「我才不要,alpha里自大狂太多了,還是beta好。」
這一句話拉踩了全體alpha。
很值得被掛在學校的alpha論壇上被鞭策三天三夜。
但陸清岩卻覺得還挺順耳。
可林佑又緊接著說了下一句。
「不過就算是beta,我也比較喜歡女生。」
陸清岩不樂意了,他把空了的咖啡紙杯捏成了團,遠程扔進了垃圾桶里,不冷不熱地對林佑說道,「你對我們男性Beta是有什麼歧視。」
林佑不知道自己怎麼惹他了,莫名其妙地看著陸清岩。
陸清岩也意識到自己蠻不講理,他有點煩躁地撓了撓頭髮,「我今天起得太晚,起床氣到現在都沒散,你別理我就是了。」
林佑「哦」了一聲,當真不再煩他。
自己乖乖地趴在床上打遊戲。
陸清岩也躺在外面的沙發上。
他根本不是起得太晚,他是一夜沒睡,但直到現在,他也沒有睡意,只覺得心煩意亂。
他曾經和林佑無話不談,兩小無猜的竹馬,一起逃課翻牆半夜去河邊看燈火,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隱瞞。
如今,他卻有了無論如何不能告訴林佑的秘密。
明天林佑就該出院了。
他這倒霉的發.情期終於要結束,一天都不帶耽擱的,正好回學校上課,昨天蔡小鍋還操著老媽子般的心打電話來詢問林佑的身體。
但一想到回學校里,他和林佑座位在一起,宿舍也在一起,他稍微轉個身就能碰到林佑。
陸清岩就覺得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