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不變,看向出聲之人,問道:「風長老,你有什麼意見?」
風不變沖著老者一抱拳,然後一臉認真說道:「掌門起了貪念,惦記上不應該惦記的東西,如今身死道消,以命抵償,的確算是了卻了恩怨。」
「但是,我卻有一個疑慮,這位道友掌控著隨時可以覆滅天門宗的法陣,如果一點說法都沒有,那以後他豈不是相當於懸在我天門宗眾人頭頂的一把利劍?」
「到時候人人自危,誰還有心思修煉?」
「所以,我認為……這件事,這位朋友總要給個說法吧?」
凌逸看了看他:「你想要什麼說法?」
風不變淡淡說道:「很簡單,你把這方法交出來。」
凌逸頓時笑起來。
風不變:「道友莫笑。」
凌逸:「那我給你哭一個?」
「……」
風不變看著凌逸,一臉真誠:「道友別誤會,我可沒逼你的意思,也並非貪圖你什麼。畢竟沒人喜歡活在危險之中,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所以,作為天門宗長老,為無數宗門弟子考慮,我希望你能交出掌控這法陣的方法。當然了,若是要你強行交出,不現實也不禮貌,畢竟你的洞府先於天門宗出現在這裡。」
「但也不能因此就說我天門宗是在強占,畢竟我們當年在這開宗立派之時,這洞府早已荒廢多年。」
「所以,我的建議是,洞府周圍十里,作為你的領地,若無允許,天門宗弟子不可以隨意踏入你的領地。」
「十里之外,則作為天門宗領地,你若要進入天門宗,也需要讓人通報一下,畢竟……你不是我天門宗的人。」
「從今以後,大家互不干涉,你修煉你的,我們修煉我們的,我天門宗弟子,也不用因此整天擔驚受怕。」
這話一出,很多天門宗人紛紛點頭。
「是啊,這法陣太可怕了,隨時能傾覆我們宗門,心裡沒底啊……」
「風長老考慮得周全!」
「風長老這話有道理,我們的命脈不能掌握在別人手中,他哪天不高興了,豈不是想殺誰就殺誰?」
「可不,太沒安全感了。」
「風長老是為我們考慮……」
一群人在底下議論紛紛。
枯瘦老者看向凌逸:「你意如何?」
凌逸差點氣笑了,這感覺怎麼說呢?
就好比他去找陸青鳴,說你太厲害了,又跟我有深仇大恨,隨時能威脅到我,你這樣肯定是不行的!
不如你把你的全部絕學都教給我好了,然後從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陸青鳴要不一巴掌把他打成渣渣才叫見鬼!
洞府是我家妖女先建立在這兒的,目的是這裡的靈石礦,如今靈石几乎被你們挖光,法陣的存在比你們天門宗早不知多少年。
沒說讓你們天門宗從這裡搬走滾蛋,只能說現在的妖女太虛弱……
所以沒去跟你講什麼先來後到,結果你們反倒蹬鼻子上臉,還十里之內十里之外……簡直就是個笑話!
天門宗這老傢伙也是只老狐狸,見無法逆轉就開始和稀泥,見有人提出意見又毫不猶豫把皮球踢過來。
真當我好欺負了?
枯瘦老者自然不認為凌逸會答應這種無理要求,正在想若是凌逸拒絕他該說什麼。
卻突然聽見凌逸答應的話語,當場愣在那,一雙渾濁老眼盯著凌逸猛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風不變也沒想過凌逸會答應,他只是希望利用這機會刷存在感,給大家一種「我才是主心骨」,「只有我真心為宗門考慮為你們考慮」的感覺。
所以也完全沒料到凌逸居然會答應,頓時也有點懵。
這是什麼情況?
這小子要這麼好欺負,連子清根本不會死吧?
「不過,想要學我控制法陣的法,不付出點代價肯定是不行的。」凌逸淡淡說道:「一旦學會操縱這法陣,從此後你這天門宗不說固若金湯,但也絕不是誰都敢闖的,這個你們應該心裡有數。」
這話一出,很多人下意識點頭,心說是啊,即便掌門這種入道巔峰的大能都不行,這法陣的確可怕!
凌逸道:「所以,想學沒問題,但我有兩個條件。」
枯瘦老者渾濁老眼中射出兩道精光,看著凌逸:「什麼條件?」
「第一,開啟你們的宗門寶庫,隨便我拿。」凌逸說道。
「不行!」風不變斷然拒絕。
開什麼玩笑,天門宗雖說算不得什麼頂級大派,但總人數加起來也有數萬,光是金身境弟子就有幾百人。
通脈境和點穴境弟子加起來人數過千!
今天連子清吃虧就吃在太自負這上,最終失了智的選擇在宗門內跟凌逸翻臉。
若是能暫時隱忍,等出了宗門,怎麼可能讓一個區區通脈境小屁孩弄出這麼大動靜?
論境界風不變不如連子清,但論心眼兒,連子清真不如風不變多。
凌逸笑了笑,攤開雙手:「那就沒得談嘍。」
枯瘦老者看了一眼凌逸,這時候,耳中傳來另一個始終沒說話的老輩傳音:「叫他拿也無妨,讓他空手進去,一個世俗少年郎,再如何神奇,身上又沒有儲物法器,他能拿多少?還是這法陣更重要。」
枯瘦老者想了想,覺得有道理,看著凌逸:「你只能空手進去。」
風不變頓時急了,看著枯瘦老者道:「師叔祖……」
枯瘦老者看了他一眼,風不變頓時閉上了嘴巴。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堅決維護宗門利益,在場這些人可都看在眼裡了。
其他人可都沒有他這份勇氣跟魄力。
如今點頭答應的可不是他,而是兩個宗門老輩人物!
凌逸點點頭:「行,我就這樣進去,看上什麼拿什麼,但你們不許干涉,即便我搬空了你們寶庫,你們也不許說什麼。」
呦呵,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居然用這種方式嚇唬人?
只要得到可以操控法陣的方法,屆時就算凌逸再來,他們也不再畏懼。
到時候誰殺誰,可就不好說了!
說起來,連子清再怎麼咎由自取,也畢竟是天門宗掌門,是一派之主,哪能說死就死了?
只是形勢逼得他們不得不低頭。
等這件事過去,到時候從長計議便是!
反正也已經知道這人身份,真想收拾他,他又能跑到哪去?
妖女在凌逸的腦子裡笑得直打跌:「哎呦呦,小伙子終於開竅了,不錯不錯!有長進,我還以為這次損失大了呢,看來能把咱們的損失找回來了。不過呀,這件事之後,他們肯定特想弄死你!」
「想要好處,還不付出代價,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凌逸回了一句,隨後拍了個馬屁過去,「再說這不還有你呢麼?」
「哎呦,爺您說話真好聽,再說幾句給我聽聽唄?」
馬屁貴在精不在多,凌逸看向枯瘦老者:「第二個條件就是,這法,我只傳給錢長老一人。」
「不行!」風不變再次跳出來。
這次是真怒了。
你把這法傳給錢長老,跟不傳有什麼分別?
那特麼是你的女人!
風不變忽然有點慌,他真怕自己一頓操作猛如虎,結果卻給他人做了嫁衣裳……
錢落英平靜的看著風不變:「為何不行?」
風不變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心道這還用我當眾說出來嗎?
「反正就是不行,沒這道理。」風不變冷冷說道。
錢落英呵呵一笑,隨即抬起一隻手,捏了個法訣,輕蔑的看了風不變一眼,隨後一臉嚴肅認真表情:「我,錢落英,今天在這裡,當著所有同門的面,以道心發誓:我與凌逸清清白白,並無半點男女私情,若有,叫我道心破碎,此生再無寸進!」
風不變當場愣住。
枯瘦老者和另一個老輩人物也眯起眼睛。
現場一片安靜。
「我再以道心發誓,此生不尋道侶,只求大道!」
「我還以道心發誓,除非天門宗逐我,除非這片淨土不存,不然從今往後,終其一生,我不會再踏出天門宗半步!」
三個誓言,擲地有聲,風不變當場面色大變。
那枯瘦老者跟另一個老輩人物,以及其他重傷的長老和一眾天門宗弟子全都呆呆看著錢落英。
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三十出頭的漂亮女人。
狠!
第一個誓言還好,人家跟凌逸的確沒有任何私情,是連子清那些人,心思齷齪誤會了人家,逼得她發誓自證清白。
但第二個和第三個,在很多人看來其實是沒有必要的。
太狠了!
宗門不是寺廟裡那些和尚,沒人規定宗門弟子這輩子就要孑然一身孤苦伶仃。
修行講的是法財侶地,這個「侶」可以是志同道合的道友,也可以是志同道合的伴侶。
絕大多數宗門人,都會在合適的時機,尋找適合自己的道侶。
或者一個,或者多個。
孤身一人的,真不多見。
錢落英年輕漂亮又天賦卓絕,暗戀她的人不知有多少。
不尋道侶這誓言一出,等於徹底斷了所有人對她的念想!
這跟那些真正的出家人還有什麼區別?
難道她想像那些寺廟裡面的修行者一樣……青燈古佛孤獨終老?
如果這只是個人修行上的選擇,那麼最後一個……就更令人無話可說了。
雖說很多宗門弟子終其一生也不會離開宗門,但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宗門弟子還是相對自由的。
但錢落英卻毫不猶豫的把這條路也給堵死了。
也就是說,這個誓言,等於活活把自己困死在天門宗,終其一生,都將徹底奉獻給宗門。
至於她話里留的扣,幾乎沒人當真。
好好一個入道大能,天門宗為何要驅逐她?
淨土不存?
開什麼玩笑……這片淨土存在了不知多久歲月,什麼樣的力量能打破這片淨土?
如果真有,那整個天門宗,怕是也就不存在了。
所以三個誓言在錢落英口中說出之後,風不變整個人都不好了。
明明一個傻乎乎的女人,怎麼一下子變得如此精明?
不對,也不能說是精明,應該說是狠辣、決絕!
難道她跟那年輕人,真的什麼都沒有?
風不變難以置信。
但敢拿道心發誓,那應該就是真沒有了。
沒有哪個修行者敢拿這事兒開玩笑。
風不變面頰輕輕抽搐,說不出話來。
錢落英又問:「風長老,我是否有資格學他的法?」
凌逸安靜站在一旁,妖女在他腦海中道:「你這傻姐姐,唉……還是不錯的,為了幫你,也算豁出去了。有朝一日,你過來轟碎這片淨土,把她帶走吧。」
凌逸:「……」
你在開玩笑?
什麼樣的力量能轟碎一個小世界?
風不變知道自己不表態不行,硬擠出一絲笑:「呵呵,既然錢長老都發誓了,我自然沒意見。」
這時候,那邊幾個身負重傷的長老當中,突然有人說道:「錢長老深明大義,願將一生獻給宗門,如此氣概,令我輩欽佩、服氣!既然如此,何不乾脆推舉錢長老成為新掌門?」
「附議。」
「附議。」
「附議。」
「……」
風不變徹底懵了,下一刻他便反應過來,很想破口大罵這群王八蛋。
感情你們之前坑了人家,差點把人給害死,如今眼看著人家要掌握天門宗命脈了,隨時可能會報復你們……居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跪舔,你們能不能特麼有點節操啊?
枯瘦老者想了想,然後道:「這件事,我們這些老骨頭不便參與,你們長老會自行決定便是。不過說兩句個人想法,錢長老人品高尚,天賦卓絕,年紀輕輕就已是入道強者,又願意為了宗門獻出自己一切,若她做掌門,我們這群老傢伙,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風不變心態炸裂,腦子裡雷鳴般的迴蕩著兩個字——老狗!老狗!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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