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直接從地上撿起一把劍,拔劍刺向連子清。
「別殺我……」
「等一下……」
前面這句是連子清喊出來的。
後面那句,卻來自錢落英。
在兩個徒弟的攙扶之下,依然被縛妖索捆著的錢落英緩緩走來。
凌逸看了錢落英一眼,依然劍指連子清。
錢落英面帶愧色,眼神中充滿複雜。
「師妹,你終究還是有點良心……」連子清眼中露出一抹欣慰,一臉感慨的道。
「解開我身上的縛妖索,跟我就不用胡說八道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簡單。」錢落英道。
連子清眼皮子跳了兩下,咬著牙,用手指著錢落英:「你……你真……你行!」
隨後,他喘著粗氣,面色鐵青的念誦法訣,結手印。
下一刻,縛妖索在錢落英身上鬆開,順著她身體往下掉落。
但就在即將掉到地上的一瞬間,縛妖索卻突然凌空飛起——
如同一條靈蛇般,飛快朝凌逸捆來!
連子清臉上露出一抹獰笑,咆哮道:「王八蛋,給我去死吧!」
一股雄渾波動,轟然爆發!
連子清身形暴起,直接撲向凌逸!
狠狠一掌拍向凌逸!
所有力量全部內斂在掌中,他要一巴掌將這人徹底打爆,打成渣,打成虛無!
這次他也受傷了不假,但因為有上次教訓,他身上隨時帶著六七件防禦法器!
剛剛被法陣能量擊落的一瞬間,又強行讓自己快速下落。
所以儘管受了傷,但卻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嚴重!
是凌逸希望妖女活捉他們,才給了他可乘之機。
若是直接擊殺,自然沒有這麼麻煩。
但真是這樣麼?
縛妖索眼看著就要捆在凌逸身上,錢落英眼裡露出一抹強烈震驚,大喝道:「住手!」
可連子清動作太快了!
面對這種瘋狂的反撲,錢落英根本來不及阻止。
噗!
一聲輕響。
連子清目瞪口呆的看著穿過自己心臟的劍,嘴巴微張,想說點什麼,卻被一股湧出的鮮血堵住。
凌逸面色如常的看著連子清。
手腕一抖,將長劍抽出,反手一掃,連子清人頭落地,死的不能再死。
那根縛妖索,入道級法器,剛剛貼近凌逸的身體,就像是一條死蛇,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妖女在凌逸腦子裡哼哼道:「又浪費我那麼多能量!殺這種敗類,用得著那麼在意細節嗎?你不讓我直接殺了他,不僅僅是考慮身邊親人的安危而投鼠忌器吧?也是太在意你這傻姐姐的感受了!」
「是我的錯。」凌逸誠懇認錯。
其實妖女剛剛已經提醒過他,連子清沒受那麼重的傷。
凌逸也已經儘量在防備連子清的驟然反撲,但一個入道巔峰的強者,著實太強大了!
他還是沒能完全防住。
如果不是妖女及時出手,他恐怕已經被連子清偷襲得手。
連子清這種人,即便計謀方面不怎麼樣,但終究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老傢伙。
姜終究還是老的辣。
面對殘酷而又異常強大的修行界,凌逸還是有太多東西需要學習。
錢落英看著身首異處的連子清,忍不住閉上雙眼,兩行淚順著眼角流出。
對凌逸,她半句責怪的話都說不出。
情商再低,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凌逸,連子清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想著偷襲凌逸……被人反殺,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師父……」
墨雲舞和江雲童兩人攙著錢落英,都是一臉不安。
束縛被解開,能量很快流過身體各處,錢落英輕輕搖搖頭,然後睜開眼,看向凌逸。
「對不起!」
她沖著凌逸,深深鞠躬。
「您這又何必。」凌逸苦笑。
「是我的錯,差點害了你,我……唉!」錢落英流著淚,再也說不下去。
剩下那幾個長老,傷勢比連子清重多了,的確失去了反抗能力,被凌逸很快抓住,聚在一起。
看著連子清已死,那幾個長老全都嚇得面色蒼白,之前那些污言穢語,卻是一句都不敢再說。
再想想錢落英之前那些忠告,當真句句都是金玉良言。
可這時候說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天門宗其他人的注意。
大量人開始往這邊趕來。
包括風不變等之前被連子清排除在外的長老,過來之後,一見這場面,也全都有點傻眼了。
除了風不變知道一點消息之外,剩下幾個非連子清心腹,性子又比較淡漠的長老甚至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就睡一覺,咋就這樣了?
掌門都叫人給弄死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風不變目光閃爍,這群長老當中,有能力接任掌門的人不多,他絕對是最有希望那個,而且一直以來,他都有這個野心。
只是連子清將天門宗上下把持得牢牢的,根本不給他留什麼機會。
如今機會卻是來了,但看看站在錢落英身邊那人,風不變決定暫時保持沉默。
反正總不能是錢落英當掌門吧?
要那樣,可就太沒天理了!
「說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個老輩人物,骨瘦如柴,一雙眼也十分渾濁,看那樣子,似乎隨時可能油盡燈枯。
但隨著他的出現,原本有些騷亂的山澗這裡漸漸平靜下來。
顯然在天門宗內是個很有身份地位的老人。
錢落英看了一眼那幾個身負重傷的長老:「你們先說吧。」
幾個打算把嘴巴閉好的長老一下子愣住了。
一個之前羞辱過錢落英的長老嘴角抽搐著,眼裡帶著幾分不敢相信,更多的,卻是一種深深的恐懼。
剛剛法陣被激活,那種無形攻擊落到他們身上那一刻,他們才真正明白,那座洞府的主人,究竟多可怕。
錢落英的眼裡帶著一抹淡淡哀傷,瞥了那位長老一眼:「不讓你們說,你們就不說了?」
幾個長老很想異口同聲的來一句:您不讓我們說,我們就不說!
別看現在來了這麼多人,但這些人心裏面比誰都清楚,一旦錢落英身邊那人大開殺戒,恐怕沒幾個人能在這種強度的攻擊中活下來。
天門宗偌大一個宗門,在人家眼裡,怕是跟一群螻蟻差不多,彈指間就可以滅掉!
掌控著一個超級法陣的人,即便境界很低,但架不住這法陣厲害啊!
這群長老心裏面自然是恨錢落英的,可更恨連子清。
明明上次已經吃過一次大虧,但卻不長記性,居然還惦記著人家的東西,現在好了,命都沒了,還把他們這群人也一塊給搭上了。
羞辱過錢落英那個長老滿臉苦澀的道:「師叔祖,沒啥好說的,不怪人家。」
這話一出,很多人都愣住。
唯有幾個重傷的長老都沉默不語,似乎並不驚訝。
枯瘦老者皺了皺眉,看向錢落英:「小英子,你的人品向來很好,怎麼回事,你來說。」
錢落英看了一眼枯瘦老者:「既然師叔祖信我,要我來說,那我就說說……」
然後說到連子清派她進入大秦京城尋找線索,試圖謀取人家洞府的寶物,結果陰差陽錯,與凌逸相識,並成了朋友。
「我承認開始的時候,我對那洞府裡面的東西也是有些想法的,但在了解到洞府的確是人家長輩傳下來,並非偶然得來的之後,我便改變了原本想法。」
「既然洞府是人家的,那麼不管裡面是否有寶物,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又不是強盜,自然沒道理強取豪奪……所以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化解雙方恩怨。」
隨著錢落英的娓娓道來,事情真相第一次原原本本被講出來。
除了那篇心法沒提之外,錢落英幾乎沒有任何隱瞞。
甚至連美化一下自己都沒有,坦承自己開始也是有貪念的。
事實也是如此,的確是那篇心法才讓她選擇轉換陣營與凌逸交好,她自認不是那種沒有道德瑕疵的聖人,同樣有自私的一面。
可她在認清現實之後,發現與凌逸交好遠比交惡的結果好得多,自然希望連子清也能冷靜下來,放棄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去對付凌逸,這也的的確確是為連子清,為天門宗著想。
可惜連子清不但不領情,反倒連她一塊恨上了……
而連子清恰恰是因為發現她歸來之後的變化,徹底放大心中貪念,導致今天身死道消……
只能說,人品性格決定命運,自私點沒什麼大不了,但若心藏害人意,早晚遭報應。
說完之後,錢落英看著枯瘦老者道:「師叔祖,落英有錯……」
老者看了她一眼,目光掃過面色平靜的凌逸,淡淡說道:「你,何錯之有?」
錢落英低著頭,眼圈紅了,輕聲道:「若非我,也不會發生今天這件事……」
幾個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輕輕搖頭。
雖然幾乎可以肯定,錢落英的突破應該有頂級心法幫助,但這種事兒,她自己若不說,別人誰敢強行說有?
連子清說有,然後死了。
所以,即便真有,那又如何?
人家看錢落英順眼,饋贈給她的,法不傳六耳也是修行界的規矩,連子清起了貪念,成功倒還罷了,但卻失敗了,誰會同情?
如果真要說出口,只能叫人更加看不起。
枯瘦老者自然看出這裡面還是有點問題的,比如錢落英為什麼會突然選擇跟對方站在一個陣營?真的只是單純為了解開這樁誤會?
但這其實並不重要。
修行講究緣法,不管因為什麼,情也好,利也罷,都是屬於錢落英的緣法。
連子清的死,只能說他活該倒霉。
當然了,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對方更強的基礎上。
如果連子清今天成功了,自然是他英明神武,卓識遠見,那就是另一種說法了。
像枯瘦老者這種活過上百年的老人,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
瞥了一眼凌逸,發現他始終站在錢落英身邊,沒為自己自辨一句,身上能量波動雖然不強,但卻沉穩淡定,顯然是沒把當下這場面放在眼裡。
真要繼續鬧下去,天門宗怕只能自取其辱。
既然如此……那就原諒他!
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死了一個掌門不算小事,但若因此滅門,那才叫冤枉。
枯瘦老者跟另一個出關的老輩人物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道:「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怪不得人家,錢落英身為天門宗長老,一心為宗門考量,也無錯處。連掌門面對利益起了貪念,為私利殘害同門,犯下大罪。如今身死道消,自然恩怨了卻……」
說著看向凌逸這裡:「年輕人,你覺得這樣如何?」
凌逸看著老人,一抱拳:「前輩深明大義,晚輩沒意見。」
「既然如此……」
枯瘦老者一雙渾濁的老眼裡露出一抹淡淡欣慰,正要接著往下說,卻忽然被人出聲打斷。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