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槐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工具人。
對。
工具人。
從監獄的第一層開始，直至接下來的幾十層，他發現陳閒就像是在完成任務一般……每當他們踏入新的一層監獄，陳閒就會命令他把所有牢籠都打開，然後陳閒就會開始簡短的「布道」並將那些怪物引入所謂的「神國」。
他們在每一層逗留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三分鐘。
這是一個讓裴槐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僅僅只用三分鐘，陳閒就能清理掉整整一層的囚犯，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還有他口中的「神國」又是什麼地方？
這一切對裴槐來說都是一個謎，除非陳閒願意給他解釋，不然的話，估計他這一輩子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到答案。
與此同時，裴槐在心中對陳閒的評估也開始變得「過分」了，因為他除了對陳閒實力心生敬仰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恐懼……一種面對未知的恐懼。
在裴槐眼中，陳閒已經不是一個人類了，他是一個遠超於所有已知生物的生命體。
與他相比，那些鎮魔窟里的古老生物連給他提鞋都不配，若是他有心想要作亂或是不小心誤入歧途……對守秘局，對國家，乃至對整個世界都會是一場無可抵擋的災難。
極致的科技會衍化出極致的武器，就譬如從三十二號基地這裡研發的「特16號三相彈」。
像是那種特製的熱核武器，只要到達一定的當量，別說是那些被囚禁在這裡堪稱「無法殺死」的異常生命，就是比它們更強的……那些鎮魔窟里的古老生物，只要爆炸的當量到位，一樣可以讓它們灰飛煙滅。
之所以守秘局沒有這麼做，也是因為在消滅它們的同時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引爆一次「特16號三相彈」，消滅了三十二號基地里囚禁的所有怪物……與此同時，還得付出大半個國土被核污染的風險，這對國家來說一點也不值，但從某個層面也能說明那種武器的可怖程度。
可是……
那種武器能殺死陳閒嗎？
哪怕到了可以制出的最大當量……真的能殺死陳閒嗎？
裴槐心裡生出了不解的疑問。
「你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是有什麼事嗎？」
陳閒安靜地站在電梯裡，在踏出電梯門之前，他頭也不回地問了這麼一句話，似乎他用不著回頭都能察覺到裴槐心裡起伏不定的情緒波動。
「沒有。」裴槐下意識答道，但又結結巴巴地補充了一句，「其實有……有一點……」
「你在擔心什麼？」陳閒問道。
「我……我怕你誤入歧途……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就你現在的實力……一個不小心都會對人類社會造成巨大的打擊……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就只是擔心而已……」
裴槐結結巴巴地解釋著，只覺得自己的嘴從來沒有這麼笨過。
「我不是針對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放心吧，我理解，所以我不會怪你。」陳閒回過頭來，眼中的光芒未逝，「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一樣會擔心……」
說罷，陳閒拍了拍裴槐的肩，頓時讓他冷靜了不少。
「這是第九十九層了，很快就完工了。」陳閒笑道，「說實話，我對這所監獄挺失望的，那些被你們囚禁在這裡的異常罪犯實力也太次了吧……」
「它們的實力還次？」裴槐苦笑道，「恐怕是你眼界太高了！」
所有被囚禁在這裡的異常罪犯，其中實力最差的一個，就譬如那隻該死的水猴子……一旦它逃到外界，引導出一場特級災害也是輕輕鬆鬆的事，想要剿滅它幾乎不可能，想要抓它回來也至少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
或許是十幾個特級異人的命。
或許是幾支武裝特遣隊的命。
總而言之，能被囚禁在這裡的犯人，沒有一個是善茬。
「走吧，咱們出去。」陳閒細聲催促道，「如果你說的沒錯，那麼這第九十九層的監獄裡關著的異常生命……一定能給我一個驚喜！」
按照裴槐的說法，被關押監禁的層數越是往下，犯人的實力就越是強大。
陳閒知道第一百層里關押的是誰，所以他對那一層並沒有多少好奇心，相反……他對九十九層關押的異常罪犯興趣很濃，同時也期待著它們能給自己一點驚喜。
「我不去了。」裴槐搖了搖頭，「這一層還有最後一層……這兩層的罪犯都不簡單，我出去幫你打開牢籠就是送死，在沒有佩戴那些特殊裝置的情況下，任何人都不能踏入這一層。」
「有我在，你怕什麼？」陳閒皺著眉問道。
「你不明白……」裴槐嘆了口氣，「就算它們不敢動我，但它們也會……算了，你不懂，但你很快就明白了。」
說罷，裴槐後退了一步，示意讓陳閒自己出去，他要好好的待在電梯裡。
「要不然你先回去吧。」陳閒看了他一眼，突然也覺得不能讓這麼一個老頭兒陪著自己在監獄裡瞎轉悠，「你讓工作人員幫我把牢籠都打開，剩下的我會解決，你不用擔心。」
「好，那你自己小心，有事的話你隨時叫我們，這裡到處都是監控，不管出了什麼事我們的聯繫都不會斷。」
陳閒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一步就踏出了電梯的門。
下一秒，電梯關閉。
裴槐也依照陳閒的指示開始前往控制室那一層，基地內部所有的監控都在那裡……他也想趕緊回去看看這裡會發生什麼。
「喲，新人啊……你是工作人員嗎？怎麼看起來不太像？」
在陳閒四處打量的時候，一個千嬌百媚的聲音突然就傳進了他的腦海之中，這種類似心靈交流的方式是陳閒第一次在這座基地里遇見……
「只有三個罪犯……怎麼這麼少……」
陳閒左右掃視了一眼，嘴裡細聲嘟囔著，最後將目光放在了角落裡那位女性囚犯的身上……在他腦海里響起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裡也只有那麼一個女人，所以說話的必然是她。
「這裡的工作人員我見過不少……可還真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
說話的女人坐在輪椅上，四肢被一些金屬裝置給死死束縛，她身上穿著一件由三十二號基地出品的囚服……這還是陳閒第一次看見有異常罪犯會穿這玩意兒。
女人很漂亮，但用漂亮這兩個字形容也不貼切，因為只是單說五官輪廓的話，她或許要比許雅南低一分兩分，但是……她給陳閒的感覺很奇怪，就像是傳說里那些天生媚骨的妖精，那種魅惑眾生的氣質是凡俗里那些女人比不了的。
作為一個幾近喪失人類所有欲望的「人」，陳閒發現自己在看見她的一瞬間，竟然心中湧出了一種不雅的衝動……
這種怪異的反應讓陳閒覺得很丟臉，尤其是在這種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面前，他只覺得自己受到侮辱了。
「你是來幹什麼的？」
這時，另外一個牢籠里的中年男人也轉過身來，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好奇地打量著陳閒。
「你身上的氣息很奇怪……你應該不是人類吧？」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最後一個牢籠里的罪犯也開了口。
那是一台看似再普通不過的桌上型電腦，布滿灰綠色線條亂碼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張模糊的人臉。
「雖然守秘局已經阻斷了我與外界的聯繫，但我竊取的資料庫里有你……陳閒，對嗎？」
陳閒點了點頭，帶著瀆神之犬往前走了幾步。
「這裡就只關著你們三個人？不對……只關著你們兩個人跟一台電腦？」
「陳閒，我建議你對我放尊重一點。」
牢籠之中，電腦屏幕上的人臉不斷變換著，雖然陳閒看不清那張人臉的五官輪廓，但一樣可以感受到它的憤怒。
「我不是電腦，我是神，一個被守秘局扼殺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