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物

  穿過房區最外層的水泥高牆,映入陳閒眼帘的便是一條幽深巷道。

  晦暗古舊的牆上除了隨處可見的自然裂縫之外,還有街頭巷尾常見的各種小GG,那些歷經歲月才能留下的斑駁痕跡,足以襯出這片房區的古老,也許這裡的建造年代比老鑼鼓巷更加久遠......

  「老大,你聞什麼呢?」

  魯裔生跟在陳閒身後,見他一直皺著鼻子在嗅什麼,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

  「有很多味道。」

  陳閒說著,一臉平靜地左右看了看,拿著手電照亮前方的巷道,帶著魯裔生繼續前行,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與魯裔生說道,「這裡發霉的氣味很重......好像還有某種肉類重度腐敗的味道.....像是人......還有鐵鏽的味道......」

  聽見陳閒斷斷續續的話,魯裔生雖然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因為他能感覺到這地方很不對勁。

  這裡很安靜,安靜得詭異。

  從陳閒他們進入房區開始直到現在,中途都沒有出現過任何已知的危險,可越是這樣魯裔生心中就越是不安,總感覺附近的陰暗處潛藏著什麼奇怪的東西。

  「老大......這次的案子你有把握嗎......」魯裔生跟在陳閒身後,緊緊拽著自己雙肩背包的帶子,特別小聲地說道,「我感覺這案子挺棘手的......咱們怕是應付不來......」

  「沒事,看看再說。」陳閒輕聲說道。

  「你準備怎麼破這案子?有頭緒嗎?」魯裔生小心翼翼地問。

  「不好說。」陳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說話的語氣有種不確定的味道,「反正不管這起異案背後是什麼,想破案都得把這些異常生命消滅乾淨才行。」

  「那些紙人?」魯裔生心中一緊,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剛才聽屠科長說這裡的紙人多得可怕,都殺不完啊,就咱們兩個人......會不會搞不定?」

  「試試吧。」陳閒轉過臉去,繼續帶他往巷道深處走去,「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魯裔生咧了咧嘴,笑容有些不大自然。

  雖然陳閒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半點緊張或者不確定的味道,但這種話似乎並不能讓魯裔生信服,因為在魯裔生看來,像現在這種風險性極大的嘗試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既然失敗率那麼高,又何必冒險進來?

  「誰也不敢說對這起異案有百分百的把握,哪怕是總部的人也不敢。」陳閒似乎知道魯裔生在想什麼,因為他見過不少類似於魯裔生這樣的年輕人,「就算我們現在不進來,總部支援到了之後他們也會進來,都要經過嘗試才能找到線索,想要破案都得從嘗試開始。」

  「那就讓他們進來唄,總局偵破部可不比咱們分局,他們人多勢眾,一次派幾十個成員進來都是輕輕鬆鬆的事......肯定比咱們兩個人進來要強啊。」魯裔生嘀咕道。

  「什麼都讓總部幹了,那要我們分局做什麼?」陳閒突然問道。

  一聽這話,魯裔生皺了皺眉沒說話。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不懂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事,但我感覺.....有些事不能全推給總部處理。」陳閒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我們嘗試過了一切的辦法還是處理不了這起異案,那麼移交給總部處理尋求支援是應該的事,但我們現在不是還沒試過嗎?」

  「屠科長他們不是試了嗎?」魯裔生小聲問道。

  「他們試沒試過我不管,反正我還沒試過,所以我想試試。」陳閒說道,腳步稍微放緩了一些,冷不丁地問魯裔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帶著你送死?」

  魯裔生急忙搖頭說沒有。

  「放心,你死不了。」陳閒說道,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描述一件理所當然的事,「只要你距離我近點,我應該能保住你。」

  魯裔生二話不說趕忙往前湊去,像是個背後靈似的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陳閒背上。

  「我說的不是這麼近。」

  「哦哦那我再遠點!」

  被陳閒這麼一打岔,魯裔生的心情似乎平復了許多,至少沒有像是之前那樣緊張,臉上的表情也輕鬆起來。

  「老大,我聽說你原來是個獨狼啊,都是自己一個人處理異案?」

  雖然陳閒喜歡獨自辦案,但不可否認,在有總局硬性要求的前提下,他也被強塞過好幾次隊友,不過也就是那麼幾次罷了,其餘案子都是他一個人辦的,所以在聽見魯裔生問起這事的時候,他也如實的回答。

  「沒有,我跟總局的人合作過幾次。」

  「哦哦這樣.......」魯裔生有些好奇,眼神里有毫不掩飾的崇拜,「你自己一個人辦案的時候是怎麼辦的?我聽說有好幾次案子連調查部都找不出頭緒,但最後還是被你給破了!」

  「我?」

  陳閒腳步一頓,仰頭看著灰濛濛的天空,似乎在回憶。

  「其實我不會破案。」

  「你不會破案??」

  「不會。」陳閒說道,帶著魯裔生繼續向前走,「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目標是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去針對它,因為我的基礎知識太匱乏了,可能都比不過你。」

  魯裔生安安靜靜地聽著,眼裡好奇的神色愈發濃重。

  「在成為臨時工之前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讀的專業也是文學方面,家庭也是普通家庭,所以我沒有機會去學那些特殊的知識。」陳閒突然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難得話多起來,跟魯裔生聊著,「刑偵學,法醫學,宗教學......那些偵破部成員該研習的東西,我一個都沒接觸過,也沒人教過我,你完全可以拿我當個普通人看。」

  「那你是怎麼處理那些異案的?」魯裔生忍不住問道,眼裡八卦的神色愈發明顯,「老大,我聽說你是先天異人,跟我們這些宗教系統修行出來的後天異人不一樣......你有天生的神通吧?」

  神通?

  聽見這個玄學的稱呼,陳閒不禁愣了一秒,點點頭說:「算是吧。」

  「你處理那些案子都是靠神通?」魯裔生追問道。

  「差不多。」陳閒想了想,然後如實說道,「但我覺得比特殊能力更重要的是直覺,可能因為我破案的方式跟那些偵破部成員不太一樣......我覺得直覺比你說的神通更好用。」

  「怎麼說?」魯裔生急忙問。

  「我的常規知識比你們匱乏,所以很多時候我不會去研究任務目標的來歷,也沒有能力在一開始就分析出對方的弱點......」陳閒聳了聳肩,「我破案只需要去想一件事就夠了。」

  「想什麼事?」魯裔生追問道,心裡開始做起了筆記。

  「怎麼把任務目標找出來。」陳閒笑了一下,語氣很是坦誠,「我最怕遇見的案子,就是那種任務目標模糊的案子,找它們真的很麻煩,但只要我找到它們,這起案子基本就能被破了。」

  或許在某些人聽來,陳閒說的話有些狂妄自大。

  找到目標就算是破案?什麼目標你都能搞得定?你真以為自己是神仙嗎?

  當然,陳閒不是神仙,不過就目前他偵破過的那些異案來看......他確實跟神仙沒什麼兩樣,因為他從來沒輸過。

  只要找到了任務目標,能打過就打,打不過就吃了,反正不管是殺了還是吃了,只要任務目標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異案不就被破了嗎?

  至於目標為什麼會出現在案發地,又有什麼樣的目的......這些都不是陳閒考慮的因素。

  所以跟偵破部的那些成員比起來,陳閒顯得有些不務正業,根本不像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臨時工,反而更像是一個殺手。

  簡單來說,他只管殺不管埋,除了解決任務目標之外,其餘與案件有關的一切瑣碎雜事他都不摻和,也沒那個能力去摻和。

  相比那些大把大把掉頭髮的偵破員,每起異案中陳閒的腦力勞動都是有限的,他更多時候付出的是「體力勞動」。

  「你擅長什麼?」陳閒突然問道。

  「我?」魯裔生一愣,急忙回應,「我最擅長的是魯班左術,其次是奇門遁甲還有......」

  「說簡單點。」陳閒低聲說道,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們這行的先生,說那麼多專業術語我聽著有點頭疼。」

  「這樣啊......」

  魯裔生想了想,儘可能簡單地說道:「總的來說,我比較擅長對付靈體,但我修行的魯班左術是以製造奇物為主,所以輔助性更強一點。」

  「奇物?」陳閒來了興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什麼樣的奇物?」

  「嘿嘿,說起這個我可得好好跟你說道說道。」魯裔生神秘一笑,將手伸進腰包里取出一個畫滿了符籙的木頭人。

  這個木頭人的身高有十五厘米左右,身體結構的比例很協調,與正常人類差不多,但它臉上沒有五官輪廓,看就是一個粗製濫造的雞蛋臉,臉上還凹刻著三道細密的符籙,隱約能聞見那些符文凹槽里散發出的異香。

  「這是我壓箱底的奇物之一,我給它取名叫魯班八號。」

  陳閒把目光從木頭人身上移開,一言不發地看著魯裔生,表情有些複雜。

  「怎麼了老大?你覺得這名字不好?」魯裔生撓了撓頭,不明白陳閒為什麼用這種目光看自己,但他是個很喜歡聽取別人意見的虛心少年,所以又問陳閒,「要不我給它改個名字?你覺得初號機怎麼樣?」

  「......」

  「哎呀,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啦!」魯裔生嬉皮笑臉地說道,「你別看它貌不驚人,這可是我的本命法器,煉了七年才把它給煉出來,你可不知道我花費了多少心血.....但是我可以跟你仔細說說!」

  見魯裔生要開始顯擺,陳閒急忙搖頭,擺出了一副你想說我也不想聽的表情,然後指了指他手裡的木頭人,用一種儘可能委婉的語氣問他,生怕傷害到他幼小的自尊心。

  「你煉了七年.....就煉出這麼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