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截是個複雜的人。閱讀
這一點他自己從未意識到,但現在卻清楚的意識到了......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自己真他媽善變,原來自己這麼有當內奸的天賦!
若是尋常人綁住了宋截,譬如霍胖子他們。
就算綁住他的是守秘局的人,並且也利用死亡來威脅他辦事,那麼宋截絕對不會吃這一套,因為在他加入全知會的那天開始,腦袋就別在褲腰帶上了,壓根不拿生死當一回事,絕對是標準的那種亡命徒......但這並不是說宋截不會害怕,他也有自己恐懼的事。
當然,曾經的宋截一點都不認為這世上還有值得自己害怕的事,只有在見到陳閒並且跟他「友好」攀談過後,宋截才知道自己害怕什麼。
沒錯。
他害怕陳閒。
雖然陳閒在外人眼裡並不是一個應該害怕的對象,但宋截卻清楚地知道......陳閒真實的那一面。
吃人的異常生命,宋截見過。
吃人的異人,宋截也見過。
但那些生命都不會讓宋截害怕到這種地步。
陳閒體內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宋截也無法判斷那東西是什麼,但在陳閒說話的字裡行間那東西就出現了......在宋截眼裡,陳閒也隨著那「東西」出現而變成了一個異樣的存在,好像無聲無息中就站到了生命階梯的最上層,仿佛說話的人都不是陳閒,而是一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獵食者。
對,陳閒就是那個緘默的獵食者。
宋截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從生命本源乃至靈魂深處傳來的壓迫力,就像是見到了貓的老鼠,那種從生物天性中被定格的捕食與被捕食的關係,並不是單用天敵兩個字就能輕易描述的......
在陳閒面前,宋截經常會有一種感覺。
自己仿佛生來就是他的捕食對象之一,而他也是以此為食藉此生存。
這種奇怪的感覺經常會讓宋截不寒而慄。
宋截自始至終都不認為陳閒是異人,甚至連人類也稱不上,但他又與那些奇怪的異常生命有巨大的差別......陳閒就是陳閒,是一個詭譎未知而真實存在的生命。
與陳閒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宋截敏銳的第六感卻察覺到了許多細節,或許這也跟陳閒暴怒後情緒不穩有關,他體內的某些東西不經意地流露了出來。
在陳閒身上,宋截看出了許多奇怪甚至用語言也難以形容的東西,望著陳閒萬分平靜也極少有情緒變化的那張臉,就如同看見了一條隱藏在幽暗深海之下的可怖深淵,而自己則變成了那個直視深淵卻又被深淵凝視的人。
那種無法言說也不可名狀的怪誕,只讓宋截心中滿是恐懼,仿佛陳閒軀體便是這世間一切邪惡的匯聚之處......他不是人類甚至都不屬於任何一種這個世界的已知生命。
「你成為了叛徒,對嗎?」
傑森議員似乎沒有察覺到陳閒情緒上那些許的變化,雖說陳閒展現出的實力足以令他重視,但這也並不能讓他有所畏懼,畢竟他是全知會出來的人,在他這個擁有極大權限的位置上,他見過了太多令人恐懼心生敬畏的存在,陳閒與那部分人相比......似乎還差了不少。
所以在此刻,傑森議員的注意力很多都放在了二五仔宋截身上,他能從默不作聲的宋截身上感受到那種對敵人不該有的諂媚......
傑森討厭欺騙,討厭背叛,對待叛徒更是恨不得讓對方不得好死。
此刻的宋截,就是傑森議員怒火的源頭。
「叛徒......」宋截說著,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儘可能想將自己隱藏在工廠的陰影之中,眼神閃爍一副緊張的樣子,「我應該不算吧......您不是讓我帶著陳閒找過來嗎......」
「你身上有欺騙的味道,有謊言的味道。」傑森議員默默地看著宋截,難掩眼底中湧現出來的殺意,「你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叛徒,你也應該清楚,我們全知會對待叛徒都用的是什麼手段......」
「知道,當然知道,所以我不會成為叛徒,您大可放心......」宋截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依舊保持著普通成員在議員面前需要有的謙卑,但言語間明顯透著一種警惕的感覺,似乎他已經猜到傑森議員接下來想要怎麼做了,相比起對自己暫時沒有威脅性的陳閒,他更要警惕傑森議員的突然襲殺。
這時,傑森議員突然注意到宋截身旁站立的蛾人有些不對勁,毫無生氣的身體有大部分處在殘缺狀態,肢體缺失的現象尤為嚴重。
「你的蛾人怎麼了?」
聽見這個問題,宋截突然打了個冷顫,那種恐懼的表現是無法裝出來的。
「被.....被陳科長吃了。」
陳科長?
從宋截嘴裡聽見這個不該由他說出的稱呼,傑森議員眉頭緊皺,有點想不明白宋截與陳閒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不就是吃了你的蛾人嗎?至於這麼害怕嗎?陳閒的代號本來就是食異者,能食用異常生命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就在傑森議員百思不得其解時,宋截忽然又開了口,整個人都與蛾人那個怪異生物一起躲在了黑暗的陰影里,仿佛都想讓自己變成透明的空氣,生怕被別人注意到。
「你們打你們的,我不參與......當我不存在好了。」
「你說什麼?」傑森議員更是皺緊了眉,目光中涌動著難掩的怒意,「你是想背叛我們嗎?」
背叛你們?
背叛全知會?
宋截默然不語,這一切在以往的他眼裡都是死也不能做的事,但在此刻卻都顯得順理成章,仿佛命運安排就是如此,他必須這麼做.....參與戰鬥並不是一件值得他害怕的事,但問題是戰鬥雙方之中,有一方是陳閒。
或許是宋截事先就察覺到了陳閒體內那種異變的氣息,也可能是他天生第六感就比較強可以預知看不見摸不著的危險.....宋截現在一點都不想與陳閒對上,就算背後有全知會的威脅他也不想這麼做,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現在就離開這裡,儘可能去到一個永遠也看不見陳閒的地方。
只可惜在陳閒沒有開口之前,宋截連逃跑的勇氣都不敢有。
「你們的家事以後再說......不過你也沒以後了......」
那些從陳閒體內湧出的黑色物質,就如同潛藏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陰霾,它們無聲無息的被陳閒差遣出來,紛紛向許雅南與木禾移動過去,以肉眼看見的速度開始連接,堆積,直至產生巨大的形變,變成了一個造型詭譎卻又萬分堅固的金屬堡壘。
陳閒很清楚寄生體在離開自己的身體後,有一定可能會陷入癱瘓或是紊亂的狀態,尤其是在遭受外力打擊的情況下......為了保證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那種麻煩事,陳閒只能儘可能保持著與寄生體的「聯繫」,一條足有數十米長並且也在不斷延伸的金屬絲條,就如同臍帶一般連接著他們彼此。
那條姿態詭秘的臍帶不過頭髮絲粗細,一頭連接在金屬堡壘之上,另外一頭則連接在陳閒的脖頸處,在陳閒有所動作時,它也會隨之產生形變或是移動位置,幾乎不會對陳閒的活動造成任何影響。
這些由天外而來的金屬寄生體已經不聲不響地變作了一身鎧甲,它們小心的將陳閒保護在內,對這個所謂的宿主盡職盡責......擁有異態生命特徵的鋸肉刀似乎也受其影響,也可能是感應到了陳閒心中那種無法控制的殺意,此刻的它正在輕輕震顫,活像是一個即將上戰場的戰士對不久後的廝殺充滿了期待。
透過那條如深淵溝壑般的金屬裂口,傑森議員可以看見那雙血色的眼睛。
那不該是人類的眼睛。
「你可真是個怪物......」傑森議員輕聲說道,心中的警惕更甚。
「我原來很討厭別人這麼稱呼我......但是現在.....從你嘴裡說出來......我倒是挺喜歡的......」陳閒忽然笑了一聲,身上的寄生體也開始迅速涌動,令這身金屬鎧甲不斷變換著姿態。
就在此刻,當傑森議員做好準備想要先一步出擊時,陳閒便在一瞬間毫無預兆的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整個消失的過程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直至一陣空氣被轟然撕裂的悲鳴響起,傑森議員這才找到陳閒的位置。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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