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歡的心沉了沉,面色愈加冷凝。
少女的姿容下,釋放出沉穩不可欺的氣勢。
秦氏被震懾了幾息,才又繼續道:「如果讓你婆母知道了,會怎樣?」
「二嬸在威脅我?」葉清歡平靜地反問。
「不過千把兩銀子,你幫了我,我自會保守秘密。」秦氏說。
葉清歡居然笑了,笑意卻不曾到達眼底。
「是誰告訴二嬸的?」
「我自有我的出處。總之,鐵證如山。如果讓老夫人和凜兒知道,你沒有好下場的。」
「是嗎?那,咱們便試試吧!」
葉清歡端正儀態,邁步往前。
秦氏心中浮起不好的預感,忙問:「你去哪裡?」
「福壽院。」
秦氏捂著胸口,震驚到要昏厥:「葉清歡你瘋了嗎?」
「紙包不住火,遲早都會公開的。我今日,成全二嬸。」
葉清歡真的帶人往福壽院去,秦氏腿軟得站不住。
余氏扶住她,不解地問:「二嫂,你不是說有殺手鐧,一定能讓她屈服的嗎?怎麼還把你嚇著了?」
「她,她好狠!」
狠起來連自己都不放過啊!
蘇錦繡不明所以,見葉清歡一反剛才的生氣,從容地像個勝利者,趕緊跟上去。
「夫人,這事還是不要告訴凜哥的好……」
「你捨不得他花錢,我懂!」
葉清歡頭也不回。
蘇錦繡腳下像生了根,再也邁不動。
好一個玲瓏聰慧的葉家女,竟然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難怪凜哥會被她拿捏!
秦氏和余氏根本不敢跟去福壽院。
葉清歡大聲點名:「二嬸,還不來?」
秦氏:………
這一去,她男人欠賭債的事就捅破了呀!
「二嫂,她這麼囂張,完全不把長輩放在眼裡。走,找大嫂告狀去!」余氏說。
秦氏顫聲道:「大嫂肯定要罵的……」
「罵就罵!反正這些年,咱們被打壓的還少嗎?只要能還了二哥的債就行。」余氏道。
秦氏想到「巨債」,就頭皮發麻。任余氏拉著走。
橫豎都是一刀,且把債還了再說!
「母親,兒媳來請罪!」葉清歡跪得筆直,不卑不亢。
沈老夫人詫異地問:「你犯了何事?」
「兒媳並非葉夫人親生,而是葉家貴妾白氏所出。在出嫁前,葉夫人才認我為嫡次女。」葉清歡說。
沈老夫人臉色大變,欺辱感頓生:「葉家竟敢矇騙我?」
余氏震驚地看向秦氏:「二嫂,是真的嗎?」
秦氏點點頭:「我也是今日才知……」
「那,那她……」
余氏口不擇言。
葉清歡為了不受威脅,居然自曝身世。簡直瘋了呀!
「母親當初求娶的,是葉家嫡女。奈何葉清蘭在婚前失足落水,和姜世子有了肌膚之親。葉家得已,才行此計。母親若覺得不合適,當下休了我便可。」
沈凜進門,聽到的就是這番話。
本來就生氣,現在更氣了!一張俊臉黑得像鍋底。
晚一步趕到的蘇錦繡看到他,面露喜色:「凜哥,你回來了?」
葉清歡心頭猛跳了兩下,堅定的氣焰莫名就弱了幾分。
他醒了。
算算時間,當是一醒就急著回來休她的吧!
葉清歡跪在地上,沒有回頭。
沈凜大步邁進廳里,看著跪在中間的小女人。
明明那麼瘦,卻像有千斤力量似的。遇到任何麻煩,都能從容應對。
該罵的罵,該打的打。從不手軟。
即使是關係她餘生的身世問題,也能親自坦白。
這等魄力,不比軍中女將差。
「凜兒,正好你回來。葉家欺騙了我們,你看這事怎麼辦?」沈老夫人氣惱得緊。
蘇錦繡連忙上去幫她拍打順氣,心中也很是震驚。
葉家竟然以庶充嫡,矇騙將軍府!
「都娶回來了,還要怎麼辦?」沈凜聲音如冰,不怒自威。
沈老夫人愣了愣,眯眼看他:「你早就知道了?」
「剛聽到的。」
沈凜撒謊了。
葉清歡想,他一定是懶得解釋才順嘴胡說。
「那你的意思是……」
「三媒六聘的婚禮,還能取消不成?既然葉夫人認她為女,便也算嫡出。若真娶失了名節的葉清蘭,沈家才叫沒臉。」沈凜說。
沈老夫人順著他的思路一想,心裡舒坦多了。
和名節相比,嫡庶根本不重要。
只是再看葉清歡時,便不如以前順眼了。
一個庶女,還敢和她作對!簡直膽大包天!
以後不能慣著了,得給葉清歡點兒顏色瞧瞧。
「既然凜兒你都認了,這事就算過去了。」沈老夫人威嚴地掃視眾人,「以後誰也不許再提。」
「是。」
蘇錦繡心中不甘。
原來是個庶女,根本不配當凜哥的正妻!
不過葉家真大方啊!
庶女出嫁,竟然給一百二十抬嫁妝傍身。
若換了她們蘇家,別說庶女,就是嫡女出嫁,也不可能有那麼多嫁妝的。
想到自己的身世,蘇錦繡心中一陣苦楚。
若蘇家有葉家的地位,凜哥的正妻便是她了!
可惜,她從出生就註定比不過葉家。若非姑母從中周旋,她連凜哥的側室都當不了。
蘇錦繡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疏忽了堂內情況。
等她再回過神來,葉清歡已經落座了。
沈老夫人問秦氏和余氏:「你們兩個怎麼也來了?」
「大嫂,我們剛去金風院看望清歡……就一起過來了。」余氏避重就輕地說。
沈老夫人不喜歡這兩個弟媳,給她們一記白眼:「我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出去別亂說。」
「是,都聽大嫂的。」
秦氏和余氏慫得像鵪鶉,根本不敢多說一句話。
「母親,兒媳還有一事要稟報。」葉清歡道。
沈老夫人冷著臉:「你說。」
「二叔欠了賭債,如今人家登門要錢,該如何是好?」
秦氏:………
就不能說得好聽點兒?
沈氏一族聚居三十年,二房什麼德性沈老夫人心中有數,問:「秦氏,欠了多少?」
「一千二百三十兩……」
「多少!」
秦氏縮了縮脖子,面色紫漲。
「都說了多少次不許賭,就是不聽!家裡有多少錢禁得住你們敗?」沈老夫人氣得拍桌子。
蘇錦繡趕緊勸:「母親彆氣,身子要緊……」
「你是怎麼當家的?」沈老夫人沖她吼。
蘇錦繡被吼得十分委屈。
當家管事,管的都是下邊人。哪能管長輩級的主子?
葉清歡見此情景,更加慶幸自己沒接管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