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含住

  衛南熏一個是字脫口而出後,立即想要改口,她也只是路過,還沒到救人這個程度。

  「不,不是,你……」

  但解釋的話還未說完,那男子竟又直愣愣地暈了過去,這回還直接腦袋偏在了她的手心上,半點沒給她反應的時間。

  衛南熏:……

  明明一開始是想從對方身上收集點能用上的東西,現在好了,不救都不行了。

  許是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即便是個躺著動彈不得的人,她的膽子與底氣也大了幾分。

  衛南熏撿來一根粗壯的斷枝做拐杖,四下觀察了一番,發現這是個低洼平坦之處,看來她的運氣還算不錯,昨日亂跑帶滾竟是快到山腳了。

  已經不在山上了,就難怪兩人躺了整宿,都沒被野獸叼回去啃了,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算了算時間,她應該只是昏迷了一夜,失蹤了這麼久,不知道裴聿衍的人走了沒有。若是走了,織夏等人發現她不見,肯定會急著來找的,她得想辦法找人去寺里通知他們才行。

  衛南熏向著四個方向都探尋了一遍,終於找到了條可以出去的小徑,再返回來拖動下地上的男子。

  但不知是沒吃東西又累得很,還是男子真的太重,她用了全身的氣力嘗試了好幾次,人卻是紋絲不動的。

  這人雖說體型高大,可看著面色蒼白一襲長褂有股窮酸讀書人的氣質,這樣的人也不該有多重吧。

  許是男女的差別實在是太大,衛南熏又嘗試了兩回,仍是拖不動,只好把人先丟在了一旁,打算先出去找到了路再來救他。

  可走了幾步,又覺得有些不忍心,想了想還是折返回來,蹲在了男子身旁。

  雖然他昏睡著什麼也聽不見,她仍是鄭重地道:「我不是不管你了,是我真的搬不動你,你且在這等等,待我尋了家中人就來救你。」

  「你……你等著我,我會回來的。」

  說完看了他一眼,才拄著拐杖順著那條小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她自然也不會發現,那個昏睡中的人,在她離開的瞬間,搭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動了下。

  過了不知多久,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由遠及近,仍是那個嬌小的身影,但不同的是,她正歪歪扭扭地推著輛簡陋的木板車。

  隨著她的動作,所過之處驚起陣陣鳥鳴。

  衛南熏確實是走了,但她一路出去走了好遠還是看不見人,直到發現了一條淺淺的小溪,想到以前織夏說的,有水的地方就會有農田會有人家。

  她便順著溪流繼續走,竟真的發現了一間茅草屋。還沒高興太久,一走近就發現草屋根本沒人居住,看著更像是獵戶上山打獵時的休息之所。

  裡面有一張堆滿稻草的木床,以及破爛的蓑衣,她實在是走得太累了。她不用看都知道腳底一定磨出了水泡,身上那些傷也隱隱作痛。

  她只得在此處歇歇腳,打算去喝點水找些果子填填肚子。

  不過果子沒找到就先發現了歪在草屋後頭的木板車,她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折回去將人先救走。

  若等她找到人再回來找他,別說路海能不能尋到,便是這人也得活活餓死。

  既是說出口了要救他,就沒有食言的道理,看在他的出現也救了她,權當是報恩外加給自己積功德了。

  衛南熏喝了點水,又歇了會,簡單把腳上的傷清理了下,才推著木板車回來了。

  那人還和她離開時一樣,一動不動地躺著,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要不是還有氣息,簡直和死人沒什麼分別。

  他身上的傷很多,不止是摔傷看著倒像刀傷。

  等他醒了,定要好好問問,一個窮書生是怎麼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的。

  衛南熏把木板車停下,上前來拖人,應是喝了水休息過了,她的力氣也大了許多,總算是連拖帶拽將人拖到了車上。

  她來的路上都打算好了,要還是搬不動,就直接在他身下墊塊草蓆,用繩子捆在車上將他拖著走,至於磨得痛不痛也不是她能考慮的事了。

  沒想到居然比想像中的要順利很多。

  衛南熏對木板車的操控很是生疏,一路上都七扭八歪的。好在昨兒下過雨,地面有些泥濘,走過一趟留下了深深的車轍印。

  回去時車上又多了個人,使得整體平衡了許多,反而沒之前那麼容易歪斜了。

  但男人的重量是改變不了的,即便有了木板車幫忙,她走的每一步仍是十分艱難。

  到了山腳後天氣極為濕熱,她的手掌磨破了皮,血水混著汗水,一滴滴往下滲,她走走停停中間歇了無數次,更是多次想要放棄。

  可看著即將要到的茅草屋,她又不願半途而廢,咬了咬牙,撕下衣擺的一條布巾扎在手掌上,又繼續朝前推動。

  重活這一世,她從宮內被人下藥,店外被惡犬所傷,仍是多次被人所搭救,這次何嘗不是被這陌生人意外地護住呢。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前兩個恩人或許這輩子都還不上了,那便盡所能的救下眼前這個吧。

  汗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後背早已濕透了,唇瓣也渴得發白,好在,終於在她支撐不住之前到了茅草屋,把人拖進了屋內。

  衛南熏的雙臂早就麻木了,腿腳也是疼得發僵,直愣愣地站了片刻,才驀地鬆開手,癱坐在地。

  眼前這一望無際的荒野茅草屋,加上渾身又髒又亂的她,讓她一時想哭又有點想笑。

  此刻這般狼狽的模樣若是被裴聿衍看見,他或許都認不出她來了,定是要嚇得再不敢有想強迫她的想法。

  可問她後悔逃出來嗎?

  她定是搖頭的,現在的她就算再落魄再狼狽,她也是自由的,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而不是關在深宮內院等著主人逗弄的金絲雀。

  日頭一點點升起,衛南熏坐著休息了會,實在是曬得受不了了,才掙扎著起來,繞去小溪簡單地擦了擦身上的汗和血,整理乾淨後摘了片寬大的葉子,盛了點水回到了茅草屋。

  她自認為是很會照顧人的,裴聿衍不喜歡兩人相處的時候旁邊有下人,她就一點點學會了如何伺候人。

  就連他多次生病在床,也是她沒日沒夜地照顧。

  故而,看見這個昏迷不醒的男子,她習慣性地搭了搭他的額頭。

  燙得嚇人。

  也不知道燒了多久,再這麼下去就算不餓死,也會把腦子給燒壞的。

  衛南熏嘗試地要將水送進他的口中,卻灑出去了大半,看著那水珠一滴滴滑落,她是既心疼又可惜。

  但這樣餵不進去也不是辦法啊,以她和裴聿衍的親密可以用嘴渡,讓她對個陌生人,是萬萬做不到的。

  思來想去,只好用手指擠進他的唇齒,想要藉機把水渡進去。

  可她的手指剛輕輕擠進,就感覺到濕熱的觸感將她的手指包裹,用力地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