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抱歉,我來晚了

  兩名襲擊者面色難看的盯著居高臨下的亞卡。

  他們兩人此前或許還會覺得【熾焰弓】這個名頭有些言過其實了,什么九箭就能射殺一名一階血脈者,完全就是什麼都不懂的人在吹噓。反倒是對於他的哥哥【紅鷹騎士】亞姆.索德貝爾稍微有些忌憚,畢竟他們也算是比較清楚安德烈.畢爾的實力了,而能夠打得安德烈.畢爾一聲不吭直接跑回寶石領的亞姆,其實力必然不會弱。

  但此時,看到亞卡一聲不響的就直接打死了他們的一名同伴,兩人才真正的意識到,【熾焰弓】的名頭恐怕不是吹噓出來的。

  這兩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竟是下意識的有些猶豫起來。

  並不是他們不敢和亞卡交手,而是他們的計劃已經開始出現偏頗了。

  這兩人不由得咒罵起那名已經死了的同伴。

  如果不是他多事的話,剛才殺了安妮後直接離開,現在也不會遇到這種棘手的情況了。

  畢竟按照原先計劃,他們在襲擊劫持了約書亞和安妮後,通過假裝不敵於是分兵兩路逃跑來誘使敵人分兵追擊。

  因為約書亞的重要性明顯比安妮更高,所以需要更多人劫持著他離開,而這樣一來自然也會吸引更多的援兵跟上去。他們這邊表面上看只有兩個人而已,不過實際上卻是還有一個人藏在背後等待伏擊。

  如果來援救安妮的人超過三人,那麼他們就會在路上直接把安妮殺死,然後立即分頭逃跑。

  但如果來援救的人沒有超過三人,或者說他們判斷援救者的實力是他們能夠對付的,那麼就先殺死援救者後,再殺死安妮。畢竟一旦安妮被殺死的話,那麼這些援救者失去了援救目標,自然不會繼續跟他們浪費時間了。

  想要釣魚,就必須要保持魚餌的新鮮。

  而隨著他們把三名援救者都殺死,他們都覺得這邊的計劃算是徹底完成了——在他們眼裡,毫無反抗力的安妮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去,所以他們當時都已經準備執行第二步計劃了:利用船隻和運河,迅速趕往城外的伏擊點,配合劫持了約書亞的同伴,將其他援救約書亞的血脈騎士都殺死。

  如此一來,他們不僅能夠打擊卡塞因家族的威信影響力,同時也能夠通過殺死卡塞因家族的家族騎士進而達到削弱卡塞因家族實力的戰略目標。

  可沒想到,因為另一同伴突然見色起意,他們的計劃現在只能算成功了一半:殺死了三名卡塞因家族的家族騎士,勉強起到了一個削弱卡塞因家族實力底蘊的作用。但又因為安妮沒有死,所以在打擊卡塞因家族統治影響力和威信的這一個環節上,算是徹底失敗了。

  「時間不夠了。」那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低聲說了一句。

  是戰還是撤?

  眼下這個問題根本就已經不再需要思考了。

  「走!」

  「嗡——」

  兩人剛想撤離,不想繼續和亞卡在這裡糾纏,但亞卡顯然並沒有打算放過這些人。

  亞卡已經看出來了,這兩人里那名身材瘦小的血脈者氣勢稍弱一些,明顯更容易對付;而那名戴著頭罩,仿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血脈者,氣勢要渾厚許多,剛才在屋頂上伏擊的卡塞因援兵的顯然也是這一位。

  所以此時弓弦一松,破空而出的火箭便朝著那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疾射而去。

  「該死!」身材矮小的那名血脈者一看自己反而成了軟柿子,當即便勃然大怒。

  他自認自己可不是那名腦子被濁白液體填充了的蠢貨,居然會把自己的武器都扔到一邊。

  所以面對亞卡射來的這一箭,他立即抬手揮劍,長劍上頓時散發出一層朦朦朧朧的猩紅霧氣。

  火箭剛一接觸到這片猩紅霧氣,頓時便聽「滋」的一聲,整片霧氣頓時就化作了一片熾熱烈焰,大量的白霧迅速從這片烈焰蒸發而出,周圍的視野開始受到白霧的影響,而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黑頭罩血脈者與這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彼此合作已久。

  所以早在他揮出這片猩紅霧氣的時候,黑頭罩血脈者就已經開始準備行動了——他屏住呼吸,靜候到白霧升騰而起,周圍的視野能見度迅速下降的那一瞬間,他就如同矯健的獵豹一樣,翻牆上了屋頂,然後開始快速的奔跑起來。

  不過詭異的是,他的快速奔跑卻是悄無聲息。

  白霧的瀰漫速度極快,不過短短几個呼吸間,周圍這片區域就已經徹底被掩蓋住了,能見度甚至直接降到了一米以內。

  身材矮小的這名血脈者,自然不會在原地多做耽擱,他早在製造出這麼一場白霧後就已經迅速離開了原地。

  而也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幾乎是在他前腳剛離開的瞬間,便有四支火箭從不斷的角度射向了他原先站立著位置。若是他剛才不挪動位置的話,那麼最多只能擋住前兩支火箭,還有兩支火箭必然會射中他的身軀。

  不過現在,四支火箭皆是落空。

  矮小男子目光陰狠的盯著火箭射來的位置,臉上露出一個無聲的獰笑。

  【霧蟲】,二階血脈,血脈能力是【鱗霧】,能夠通過製造一片猩紅色的鱗霧來中和絕大多數非實物的攻擊手段,並且通過力量的消耗對衝來激發出大量的霧氣。

  這個能力,相當克制空冥派的戰技。

  尤其是如果使用妥當的話,這還能當作一種特殊的戰術手段來發揮效果。

  就好比眼下,通過製造這一片能見度低的霧氣來遮擋視野,從而為自己的同伴創造出偷襲的空檔。

  戴著黑色頭罩的那名血脈者,於濃霧之中驟然殺出!

  他身姿矯健如獵豹,雙手各握持著一桿不到一米長的短槍。

  破霧而出的黑頭罩血脈者,右手短槍兇狠而精準的朝著亞卡的咽喉猛刺過來。

  像這種以遠程攻擊作為自身戰鬥手段的血脈者,黑頭罩血脈者和身材矮小血脈者已經不是第一次應付了,所以他們自然有著一套成熟的應對反擊方案。

  此前兩人只是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的。

  因為他們不知道和亞卡交戰的話,要浪費多少時間。

  但現在……

  黑頭罩血脈者眼神凶厲,他知道,讓他已經衝殺到如此近的距離,勝負已經決定了!

  因為沒有任何一名弓箭手,能夠在這個距離內拉弓射擊。

  然後,他便看到了亞卡握弓的左手一抬,將手中的長弓的上弓臂迅速擋向了自己右手的短槍槍尖。

  在這一刻,黑頭罩血脈者便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亞卡.索德貝爾,已是一具屍體!

  黑頭罩血脈者左手握持著的短槍,猶如毒蛇般迅速朝著亞卡的心臟位置刺出!

  面對這如毒蛇般刺來的一擊,亞卡的臉上卻並沒有露出絲毫的驚懼之色,反而是咧嘴一笑,整個人不由得露出了幾分癲狂的神色。

  他的右手,頃刻間凝聚出了一團火球。

  黑頭罩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的神色,眼神瞬間多了幾分驚駭:「你瘋了……」

  「鐺——」

  戰弓擋下短槍的碰撞交擊聲,頓時響起。

  爾後下一秒,便是爆炸聲瞬間緊接著響徹起來——雙方在不到一米的距離範圍內,亞卡在擋下了對方短槍刺來的一擊後,就沒有絲毫猶豫的將右手上的火球砸了出去。

  強烈的爆炸衝擊力,不僅將兩個人同時炸飛出去,其引發而出的強烈狂風氣流,更是直接將周圍的霧氣都吹散了。

  頃刻間,便將場地周圍的環境再度暴露出來。

  亞卡迅速的掃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了自己倒飛出去的位置,正是那名身材矮小血脈者所在的位置。

  此時雙方的距離,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迅速接近著。

  這名身材矮小的男子,先是臉色一變,眼裡閃過一抹驚駭。但很快,卻又變得興奮起來,他提著劍迅速沖了上來,雖然他不太清楚剛才那爆炸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卻是知道,現在亞卡肯定已經受傷了,所以他打算試圖趁著亞卡現在有傷在身,直接一劍結果了他。

  眼看這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朝著自己迅速衝來,亞卡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種見獵心喜的開懷微笑。

  只見亞卡右手抬起,掌心朝著身材矮小的男子。

  雙方的距離正在迅速縮減。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亞卡的眼神瞬間一凝,掌心上頓時凝聚出了數顆如石子一般的小型火球。

  在這一瞬間,這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終於感到了一種頭皮發麻的死亡恐懼感!

  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立即揮劍又一次灑出了一片猩紅色的霧氣。

  【鱗霧】!

  只是這一次,他信心十足的這片鱗霧,卻並沒有如他所願那般的擋下亞卡的這些小火球。

  只聽得幾聲「噗噗」的微響。

  便將這片猩紅色的霧氣頓時被打出了數個小孔——如石子般的飛焰毫無阻礙的直接穿透了這些霧氣,兩者的碰撞接觸甚至都沒有將這片【鱗霧】點燃起來,然後這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身上頓時便已經多出了好幾個血孔。

  其中最嚴重的,便是咽喉、眉心的位置。

  正是因為那飛焰直接貫穿了這名血脈者的這幾處致命要害位置,才能夠做到如此輕易的將其滅殺。

  下一秒,只聽得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

  卻是亞卡和這名身材矮小的血脈者兩人同時重重摔落在地。

  身材矮小的那名血脈者落地時已是一具屍體,自然感到不到任何痛覺。

  但亞卡從高空中被炸飛出去,直接後背著地,那一瞬間的強烈衝擊作用力,震得他張口就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可此時哪怕身體再怎麼疼痛,他卻也依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這是亞卡第一次感到身體仿佛要散架了一般,渾身上下都是一陣強烈的刺痛感。但他也知道時間的寶貴,因此哪怕這種痛楚刺激得他幾乎要昏厥過去,可還是強撐著身體迅速趕向了這片位於碼頭倉庫區的另一邊,朝著那名黑頭罩血脈者倒飛出去的方向尋了過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名情況比他要嚴重許多的黑頭罩血脈者的身影。

  對方似乎是砸穿了一面牆壁,掉進了一處倉庫里。

  此時已經半個身體都是一片焦黑的他,明顯已經是出氣多而進氣少,完全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狀態。

  他看著身體同樣有一部分焦黑燒傷痕跡的亞卡,不由得罵了一聲:「你真是個……瘋子!」

  「或許吧。」亞卡隨口應了一聲。

  「你那不是【炎雀】血脈!」黑頭罩血脈者眼神滿是憤怒的血絲,顯得尤為憤怒。

  但亞卡卻已經沒有回答對方了,直接拉開弓弦,近距離就對著對方的屍體連射了數支火箭,直接將對方的屍體都給打成一片稀爛後,他才轉身離開趕回去,如法炮製了那名身材矮小者的屍體,將那些被火焰飛石射穿的血孔痕跡全部都毀掉,然後才快步朝著安妮走了過去。

  ……

  安妮早在霧氣瀰漫開來時,她就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唯一能夠聽到的,只有一連串戰鬥時發出的激烈響聲。

  她突然有些痛恨,痛恨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弱小。

  但很快,就又變得恐懼起來。

  可微妙的是,在這一刻她卻並不再恐懼自己即將有可能遭到的待遇。

  她恐懼的源頭,反而是聽到亞卡死了的消息。

  很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安妮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努力的想要轉過頭,看向身後的來人,只是卻怎麼也沒辦法把頭扭到身後。

  短短不到十步距離的腳步聲,可安妮卻仿佛經歷了一輩子那般漫長。

  終於,她看到了一隻滿是傷痕的手扯下了自己嘴裡的布團,然後便是感到自己被束縛捆綁得已經變麻的雙手突然一輕。這讓她瞬間意識到,自己已經被解救了。

  於是她立即轉過身來。

  「亞卡……亞卡!」安妮發出哭嚎聲,然後猛然間撲向了亞卡,緊緊的將他徹底抱住,「我好害怕!我,我……我好怕……」

  被安妮這突如其來緊抱住的動作嚇了一跳,亞卡的身形不由得也變得僵硬起來了。

  但聽著安妮此時的哭泣聲,聽著對方咽嗚著的聲音,亞卡的內心卻不由得感到了一陣微微的刺痛。

  他不知道安妮說她害怕什麼。

  不過想來應該是被人綁架的這段經歷。

  亞卡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安妮的後背,安撫道:「抱歉,我來晚了。不過,現在不用怕了。」

  「嗯。」安妮用鼻音小聲的應了一聲。

  但她抱著亞卡的雙臂,卻是箍得更緊了,似乎深怕一鬆手,亞卡就會消失了一樣。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

  亞卡柔聲安慰著安妮。

  他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去援救約書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