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這就是戰爭【3更】

  第269章 這就是戰爭【3更】

  當韋薩辛披上鎧甲衝出城堡時,眼中還帶著乾澀的紅。

  鎮子裡到處都能夠聽到哀嚎,一些民居被石頭砸塌,偶爾能夠看到斷臂殘肢。

  有人抱著死去的親屬哀嚎,流離失所的領民瑟瑟發抖,有的蹲在牆邊,有的滿地亂竄,試圖敲開街邊的門,但沒有人會搭理他們。

  負責守城的菲克騎士見到韋薩辛到來,立即行禮,報告起了當前局勢:「男爵大人,布洛卡組裝了投石機,目前已經投射過2輪,看樣子是在慢慢校準,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準確轟擊到城牆了。」

  韋薩辛一言不發登上城樓,遠遠就能夠看到被布洛卡軍隊牢牢護住的投石機,距離城牆大約有300米,高聳木架清晰可見,就像是大號粘鼠板,木頭交接處還有獸皮和鋼鐵加固。

  投石機不算什麼新鮮玩意,但這東西出了名的臃腫、難以維護,一受風吹雨淋就趴窩,所以通常都是在大戰之前就地取材、讓隨軍工匠製造,也有一些會提前造好,運達地點之後再行組裝。

  久疏戰事,韋薩辛這輩子就沒見過這東西,所以事先根本沒想到布洛卡會用這一手。

  「放——」

  口號聲劃破長空,最左側一架投石機杆子高高翹起,升到最頂處被橫杆攔下,硿一聲將軟皮網兜中的巨石高高拋起。

  巨石吹著哨聲擦過城樓,撞碎城樓一角,又咚一聲砸進城中,驚起一陣尖叫和哭嚎。

  「男爵大人,我們該怎麼辦?」菲克臉色煞白,即便他是一階騎士,也無法承受投石機的威力,一旦被命中就只有死路一條。

  「慌什麼!」韋薩辛面容冷肅,聲音沉穩:「幾架投石機而已。」

  「床弩呢,為什麼不組織床弩反擊?」

  菲克神色複雜地低下頭,沒有回應。

  「我在問你床弩的事,你……」韋薩辛指著菲克的鼻子就要訓斥,但忽然想到,平時負責維護床弩的,是自己妻子的弟弟。

  而科嘉鎮上一次用床弩禦敵,已經要追溯到170年前了。

  事已至此,韋薩辛無法遷怒任何人,實際上就連他自己也從未想到,還有需要床弩來禦敵的一天。

  呼哨聲接連響起,餘下5架投石機依次開始運作。

  就像菲克所說,包括這一輪,投石機都只是在試射、校準,石塊像是牧童打鬧時隨手甩出的羊糞蛋子,不規則地拋落著,在城內濺起一片片煙塵,地面都在隨之輕輕顫抖。

  但按照石塊分布的範圍來看,不需要太久,城牆就會成為真正的目標。

  「不要慌,幾塊破石頭而已,即便是砸中,也沒那麼容易轟破城牆。」韋薩辛表現得很鎮定,他也不得不表現出鎮定:「繼續加固城牆,牢牢防守,我這就找城裡的石匠、木匠——

  他造投石機,我也可以造!」

  說著韋薩辛拍了拍菲克的肩膀:「城牆就交給你了,別忘了,你我的妻子兒女,都在城裡!」

  菲克凜然受命,但等韋薩辛一走,他的臉就垮了下來。

  守,說得輕鬆,怎麼守呢?

  投石機一時半會兒奈何不了城牆,可血肉之軀可是擦著就沒啊!

  韋薩辛的平靜只維持在表面,當回到城堡中,看到地上還未被清理的管家屍骸,聞到那股讓人幾欲作嘔的血腥味兒,他立即暴怒起來,抽出腰間長劍對著空氣痛罵。

  罵布洛卡,罵多琳,罵雷文,罵色列瓦,也罵斯萊特家族。

  這種舉動嚇壞了城堡中的每一個人,女僕去找夫人,但夫人對此也毫無辦法。

  一個文書奓著膽子湊近想要勸告,但還沒等說話,冰冷利刃就鋥一聲砍斷了他半個肩膀。

  溫熱鮮血流淌在地的同時噴濺到了韋薩辛臉上、口中,讓他漸漸平靜下來。

  將臉上血液抹成一道深紅,韋薩辛下令道:「把屍體都收好,去找鐵匠和木匠,修理床弩、組建投石機,一天之內我要有一個初步結論,否則下場就和這人一樣!」

  說完,韋薩辛命人取來紙筆,將自己關到了地牢里,開始瘋狂寫信,向能想到的每一個人求助,甚至不惜寫信給他從來都瞧不起的傭兵公會。

  用詞之卑怯,簡直就像是下級在給上級上書。

  韋薩辛的狀態近乎崩潰,因為投石機的出現讓他意識到了一點——

  布洛卡真的是要毀滅科沃嘉家族!

  這簡直不可理喻。

  即便布洛卡殺了他也無法吞併他的領地,反而會被懲戒奪爵,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但投石機不長眼睛,即便是韋薩辛如果沒有準備也會被它重傷,甚至當場身死也不無可能!

  信被死士帶出城牆,韋薩辛開始焦急地期待回音。

  壞消息一樁接著一樁。

  首先是第2天下午,下人回報,城內的木匠和鐵匠根本不會打造投石機,而儲存在倉庫中的圖紙早就被蛀爛了,許多關鍵設計都存在缺失。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從無到有製造出第一台投石機,最少需要20天時間,而且可靠性也不能保障。

  最少也需要半年時間,才能摸索到足以使用的程度。

  而床弩的核心機關都已經損壞,重新打造需要2階材料星辰鐵,這個鐵匠鋪內還有存貨;可是作為其弩弦的3階魔獸筋,卻根本找不到。

  據韋薩辛的妻弟坦白,那東西已經被換成了他姐姐梳妝檯上的天使之耀。

  本來以為局面不會更壞。

  但第3天早上,菲克手下扈從過來報信,說菲克本人昨晚率領50人出城,想要夜襲布洛卡的軍隊、燒掉床弩,但卻中了埋伏,全軍覆沒。

  同時送來的還有附近傭兵公會的回覆,他們明確表示不會與帝國軍隊為敵,而且還順帶捎來了鄰居色列瓦男爵的回信。

  回信內容簡直就像是平時在寒暄,看似熱情,但沒有一丁點實質內容不說,還隱晦提醒讓韋薩辛低頭投降。

  韋薩辛看著信,笑了。

  當天晚上,城牆被投石機轟中7次,有2次命中了同一段,導致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垮塌,但被士兵們頂了回去,可防線也岌岌可危。

  第4天早上,一夜未睡的韋薩辛召集了自己的精銳「夜駒軍團」,以及兩個小隊的輕裝騎兵。

  勁風凜冽,大紅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韋薩辛身披鎧甲高坐在戰馬上,目光掃過麾下士兵,聲音如鋼鐵般嘶啞:

  「城牆即將破了,我們沒有援軍。」

  「有人讓我們投降,這樣做,我可以活下來,但科嘉鎮將落入布洛卡的手中。」

  「你們的妻子將成為別人的玩物,你們的孩子將成為別人的奴隸。」

  「如果你們能接受這樣的命運,那麼現在就放下武器,我不會責怪任何人。」

  短暫的沉默,沒有人離隊,士兵們默默舉起了武器。

  韋薩辛深吸口氣:「很好,既然如此,那麼就跟我一起殺敵!!」

  城門嘎吱吱打開,率先衝出去的是兩個小隊、共計200人規模的輕騎兵。

  本來正在攻城的布洛卡士兵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被馬蹄衝散、分割。

  輕騎兵們手中彎刀橫置。

  在馬力加持下的鋒銳刀刃面前,皮甲和皮膚沒有區別,都會被輕巧地劃開,布洛卡的輕步兵們噴濺出血泉,然後哀嚎著倒地,又被馬蹄踐踏,踩碎骨頭、擠出內臟。

  騎兵出城展開,染滿鮮血的馬蹄踩出一條猩紅的通路。

  豪威爾非常緊張,緊張中又帶著一絲興奮,不住地舔著嘴唇,這還是他一生中面對的第一場戰爭,喊殺聲是那樣讓人興奮。

  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得到肯定點頭之後,豪威爾舉起令旗高聲下令:「準備——射擊!」

  布洛卡子爵的軍隊嚴格執行著帝國步兵操典,前方劍盾兵下蹲,為十字弓手提供了良好的射擊視野。

  附魔弩箭如同幕簾般飛出,破空之聲呼嘯,隨後在一陣悶聲中沒入輕騎兵陣型之中,好像鐮刀割過麥子,瞬間便倒下數十騎。

  慘叫聲,骨頭碎裂聲,隨同鮮血暈染鋪開,又被雜亂的馬蹄聲掩蓋。

  就在衝到半途時候,兩隊騎兵划過了漂亮弧線,向左側繞了個大圈,直奔布洛卡軍隊右翼、投石機方向而去。

  豪威爾臉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當即下令命自家左翼步兵甩了一個「大擺錘」,馳援自家右翼,要把這兩隊騎兵盡數吃下。

  如今除去本來正在攻城的300名士兵,以及這段時間的戰損,布洛卡本陣還有大約1400名士兵,中央200名,左右兩翼各600名。

  右翼的600人足以阻擋輕騎兵的馬蹄,而從後包抄過去的左翼可以堵死這些輕騎兵的退路。

  如果戰鬥經驗更豐富些,或者沒有前一次菲克的夜襲,豪威爾可能會判斷出這是佯攻,目的是為了分散兵力。

  但豪威爾沒有,他的父親布洛卡也沒有。

  兩小隊輕騎兵衝進布洛卡軍隊的右翼,速度不免降了下來,而這時,布洛卡的左翼也從後方夾擊而來,將這兩隊輕騎兵包夾其間。

  失去了速度的輕騎兵戰鬥力甚至不如陣型完好的步兵,他們的全滅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這時,地面開始震動!

  隆隆如雷霆般的馬蹄聲響中,韋薩辛手持長槍,帶領自己麾下100精銳重騎衝出了城門!

  當重騎兵出現在面前,豪威爾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重騎兵會被稱為戰場之王!

  只有100人,卻衝出了一種洪水潰堤般的可怖氣勢。

  豪威爾正要下令弩手攢射,可是這時候自家陣型因為圍剿輕騎兵已經一片混亂,根本無法讓出足夠空間。

  他臉色一片慘白,幾乎無法思考。

  這時候,布洛卡站起身來,高聲呼喝:「銀氂軍團,舉盾,阻敵!!」

  號角聲長鳴,銀氂軍團動了,前排士兵們舉起了那足有一人高的巨盾,用肩膀頂住。

  在陽光照耀下,光滑盾牌映照出戰場上的積雪,就好像一座鋼鐵鑄就的城牆,而那盾牌縫隙中鑽出的長槍、戟斧,則為這城牆增添了嗜血的荊棘。

  重騎兵衝擊重步兵方陣,是一種愚蠢至極的戰術,但此刻韋薩辛已別無選擇,如果不能趁此機會擊潰布洛卡,那麼等待他的就將是一場慢性死亡!

  布洛卡也知道這一點,之所以啟用投石機,就是不想給韋薩辛與他決戰的機會,卻沒想到,還是被窺到了破綻。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戰馬上韋薩辛和布洛卡都能清晰地看到對方。

  但馬上,韋薩辛就偏開了目光,因為他已經衝到了那厚實盾牆之前!

  手中長槍包裹上混沌顏色的鬥氣,韋薩辛一記橫揮,虛空鬥氣化作波紋蕩漾開來,三階的銳利鬥氣鏗然割開盾牌,以及盾牌後的手臂、身軀。

  連慘叫都沒有,鮮血與內臟幾乎是爆炸般潑灑開來,在凜冬寒風中冒著熱氣紛紛灑落,噼里啪啦地掛在了周圍每一個士兵的頭上和臉上。

  在韋薩辛身後,夜駒軍團順著這撕開的縫隙砸入陣中。

  前排騎士有的被長槍貫穿,慣性讓他順著槍桿向前撞去,與殺掉他的人滾在一處。

  有的躲過槍鋒,卻被自己死去的戰馬帶到地上壓斷了腿,隨後被四面而來的長槍、大斧砸開了罐頭。

  還有的用手中騎槍刺爆了敵人,自己卻也因為失去動能停在原地,又被身後奔來的同僚擠進敵陣。

  雖然損失慘重,但有韋薩辛作為前鋒,這支隊伍還是狠狠砸進了銀氂軍團中,甚至隱隱有將其貫穿之勢。

  布洛卡高舉手中長槍,光明鬥氣的光芒流轉其上,碩大的巨熊頭顱虛影在槍上一閃而逝,隨後伴隨著一聲可怖的咆哮,長槍脫手而出呼嘯著撞在了韋薩辛的長槍柄上!

  光明與混沌翻湧交織,就好像火光之中的濃煙,槍尖與槍桿之間爆起鏘然火光。

  咔嚓一聲,韋薩辛手中長槍從中斷裂,但飛來槍尖也用盡了去勢。

  韋薩辛伸手將其撈起,高舉著對準了布洛卡,眼中是即將大仇得報的快意!

  他的鬥氣或許不如布洛卡深厚,但若論戰鬥經驗,經歷過死亡之手一戰、又有競技場上經歷的韋薩辛卻勝了不止一籌!

  一旦兩人當面,韋薩辛有信心將布洛卡擒下!

  他揮舞長槍,逼退了想要阻攔他的豪威爾,策動戰馬就要上前。

  可是對兩人實力的差距,布洛卡也非常清楚,所以他平靜地揮了揮手。

  在他身後,忽然站起了一小隊十字弓手,他們身上穿著雪白色的披風,和滿地銀妝融為一體,幾乎難以分辨。

  每一個人的十字弩中,都填裝著附魔弩箭。

  毫不顧忌面前還有自己的士兵,布洛卡一聲令下:「射!」

  弩箭幾乎是釘板一樣拍向了韋薩辛,他身上鬥氣狂涌,手中長槍揮舞,一陣金屬爆裂聲中,許多附魔弩箭斷成兩截、三截、或是粉碎著落在地上。

  可那數量實在是太多,韋薩辛縱然用盡全力還是不能防護周全,噗然入肉聲中,胯下戰馬哀嚎著緩緩倒在地上,他自己也被三支弩箭射中,一支在小腹,一支在右側大腿,還有一支落在了肩膀。

  第一時間不是疼痛,而是麻癢。

  「無恥——!!!」

  弩箭上竟然淬了毒!

  布洛卡面無表情一揮手,銀氂軍團開始不計代價湧向韋薩辛,身後一隊弩兵更是再度展開了填裝。

  看著那洶湧而來的敵軍,韋薩辛心中猛地一僵——他不準備活捉我?

  他真要殺我!?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韋薩辛心頭,他怒吼一聲拔出大腿上的弩箭,聲音中已經帶出了幾許悲憤。

  就在這時,一位夜駒騎兵衝到了他身邊,伸出手臂:「男爵大人,我們走吧!」

  眼看身邊敵人越聚越多,自己的夜駒軍團陷入死戰,韋薩辛看了一眼端坐在馬背上布洛卡,心中滿是不甘。

  可忽然,他看到布洛卡從麾下士兵手中再度接過一桿長槍,光明鬥氣已經開始注入其中。

  恐懼陡然在胸中炸開,韋薩辛一把拉住對他施以援手的騎兵的手臂,躍上馬背。

  那騎兵道:「大人,我們去哪?」

  「我會記住你的。」韋薩辛道。

  「什麼?」

  沒等那騎兵反應過來,韋薩辛抓住他的脖子高高舉起,猛地砸向布洛卡,隨後撥轉馬頭,掉頭就跑!

  「阿卜、阿卜——」

  這是諾德行省的一句土語,意思是,「逃跑」!

  隨著主帥潰逃,這場戰鬥很快就陷入了尾聲,餘下的騎兵們跑了幾個,但更多的還是就地投降。

  布洛卡率軍進入城中,接管了這座足稱繁華的城鎮,而豪威爾則在後方負責打理戰場、救治傷員、收容俘虜。

  這一場戰鬥,豪威爾學到了很多,有些東西他還不能完全理解,但唯獨一點記在心頭。

  那就是冷靜,只有冷靜,才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中做出最精準的決策。

  在外頭一直忙碌到晚上,雖然瑣事繁雜,但這場勝利還是讓豪威爾頗為興奮。

  可這種興奮的情緒在進城之後就漸漸消失不見。

  到處都能看到火光和濃煙,豪威爾本以為那是軍隊的篝火,但被點燃的分明是一座座民居。

  平民的屍體交錯著倒在地上,衣不蔽體,身下凝固血液倒映火光。

  被燒透的樑柱在火焰中呼啦啦地倒塌,卻掩蓋不住四下里的哭喊和慘叫。

  有士兵從民居中搶出錢袋、鐵鍋,稍有人阻攔,就立即拔刀相向。

  「啊、啊……啊!!!!!」

  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傳來,豪威爾循聲而去,來到了一戶人家門口。

  看得出來,這家庭並不富裕,晾衣繩上的衣服滿綴著補丁。

  在院子裡,躺著一具老者的屍體,身首異處,鮮血已經在冰冷的氣溫中凝固。

  歡快的調笑和少女的悲鳴充斥在豪威爾耳邊。

  這讓他的正義感膨脹起來,兩步沖入屋內,看到了還在燃燒的灶台,以及鍋子裡的麥粥,這家人顯然正準備吃晚餐。

  就在那家裡唯一一張桌子上,一位批頭散發的少女正躺在那裡,身體不斷聳動,滿口鮮血,白皙的肌膚上到處是青紫色的手印,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神采。

  火炕上趴著一個男人,他的雙腳已經被斬斷,鮮血四處流淌,一個士兵正嘻嘻哈哈用腳踩著他的背讓他動憚不得,另一個則掰著他的下巴,撐著他的眼睛,讓他看著眼前這一幕慘景。

  「誰讓你們這麼做的?」豪威爾大聲叫著:「停下!」

  「少爺,不是我們不給您留一口頭啖湯!」正在少女身下使勁兒的士兵抬起頭,陪著諂笑道:「實在這家人不老實,竟然想在粥里下毒,我們就是給他們點教訓!」

  這句話頓時引來了士兵們的鬨笑。

  一股荒謬感在豪威爾心中升起。

  豪威爾認識這個士兵,他是鐵匠的兒子,平時非常老實的一個人,怎麼現在就會變成這副模樣?

  鋥一聲,豪威爾抽出腰間長劍:「我命令你們,停下!」

  士兵們看豪威爾真的生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收斂了笑容,臉上帶著不忿,穿起衣服,灰溜溜地走了。

  豪威爾走到炕邊,看著那男人關切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告訴我,我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男人嘴唇囁嚅著。

  豪威爾將耳朵湊了上去。

  男人忽然一聲怒吼:「該死的歇查領雜碎!」

  他張開滿是殘缺牙齒的嘴,就好像要將豪威爾生吃掉一樣,然而豪威爾畢竟是一階超凡,幾乎條件反射地將長劍送入了他的口中。

  一條無辜生命在自己手中殞命,豪威爾不忍地抽出長劍,本已經習慣的鮮血這時卻滑膩得有些噁心。

  他將目光挪到了桌子上的少女身上。

  她眼睛仍舊睜著,卻已經停止了呼吸。

  豪威爾劇烈地喘息起來,他大步衝出門外,直接來到城堡找到布洛卡:「父親大人,請您約束一下軍紀,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布洛卡神色平淡:「哦,為什麼?」

  以為父親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豪威爾抬高了語調,幾乎是控訴似地講述了自己見到的一切。

  說到最後,豪威爾面紅耳赤:「我們是貴族,難道我們手下的士兵要像的獸人、蠻子一樣粗俗暴虐嗎?這不符合貴族的信條,父親大人!」

  「請您立即下令整肅軍紀,嚴肅處理那些鬧事的士兵!」

  看著豪威爾嘴唇上的絨毛,布洛卡神色有些複雜,一聲輕嘆:「屠城,是我默許的。」

  豪威爾圓睜著眼睛,滿是不解。

  「你不理解,是好事,將來你慢慢就會懂了。」布洛卡淡淡道:「下去吧,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

  「是……父親大人……」豪威爾失魂落魄地向外走去,眼中的光彩漸漸消失,他從小塑造起來的觀念已經被打碎,再要重塑,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到了門口,他站住腳步,卻並沒有回頭,聲音中帶著一絲哭腔:「可是……父親大人,到底,為什麼!?」

  布洛卡深吸口氣,將菸斗叼在嘴裡,嘬了一口。

  看著那逐漸升起的火苗,布洛卡淡然道:

  「孩子,這就是戰爭。」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