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隱五湖

  一進入相國府,侯骨萬景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恢復體力和精神,準備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他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讓自己的心境平靜下來。

  然後,快速換下夜行衣,穿上平時所穿的淡藍色長袍。

  緊接著,侯骨萬景便急忙叫來老僕八棍子,讓他安排人手日夜不停地保護父親侯骨彪。

  相國府中的負責貼身防衛侯骨彪的親兵,大都是八棍子調教出來的,個個精通刀槍棍八奇技,不過,他們的棍法參差不齊,但用來護衛也夠用了。只是不能對付高手而已。

  「二公子為何如此謹慎?」

  八棍子不解。

  侯骨萬景目光一凜,「八棍子,你年輕的時候,也在江湖上混過。聽說過竹林聯盟嗎?」

  「竹林聯盟!?」

  八棍子聞言,悚然一驚。

  侯骨萬景察覺到八棍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忙問:「怎麼?你跟竹林聯盟的人打過交道?」

  「唉。」

  八棍子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目光黯然神傷,「教我刀槍棍八奇技的江湖異人,就是來自竹林聯盟的一個殺手。」

  侯骨萬景聞言嚇了一跳,「還有這麼一個淵源……以前你一直不願意提起你的師父,原來他老人家是一個殺手。」

  八棍子默默地道:「師父在江洋國執行刺殺任務的時候,身受重傷,是我救了他。讓他在我家將養了半年。他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便將他的畢生絕學——刀槍棍八奇技傾囊相授。我雖然認得他,卻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說,既然做了殺手,就不能把自己的真實姓名告訴任何一個人。甚至自己的容貌都不能輕易示人。行走民間,也要進行化裝才行。」

  侯骨萬景點頭道:「也就是說,你現在就算是刻意地去找他,也找不到了。」

  「找到了,他也不會認我這個徒弟的。因為他將刀槍棍八奇技傳授給我之後,便對我說,大恩已報,從此訣別,再不相見。即使相見,也將形同陌路,絕不容情。」

  八棍子說著話,又嘆了一口氣。

  侯骨萬景呵呵一笑,「你師父的性子,還真是又冷又硬,他與你的師徒之緣,也只是這一錘子買賣。這樣也好,省得彼此牽腸掛肚,沒完沒了的。唉。真是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歸去無人管。如此倒也瀟灑。」

  「嗯!?」

  八棍子愣住了,「二公子你念的那句詩是什麼意思?」

  侯骨萬景知道八棍子不識字,自然更不通文墨,於是,便淡淡地笑了笑,道:「沒什麼,就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意思。——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認識一下你的這位殺手師父,跟他聊聊天。看看他到底能有多臭屁。哈哈哈。」

  八棍子聞言,卻神情怏怏地,似乎有些感傷,「師父是個怪人……」

  「的確,正經人誰沒事去做殺手啊!?」

  侯骨萬景無奈地笑了笑,「他可能是有難言之隱吧。不過,將來,如果我有幸能夠見到他,定然用刀槍棍八奇技打敗他。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讓他知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願吧……」

  八棍子神情迷惘。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不像侯骨萬景那樣少年意氣。

  ……

  第二天凌晨。

  天尚且沒有亮。

  相國府中的一眾僕人們,便都已經開始按照計劃將家具、衣物、書籍以及細軟等盡數搬到車上,準備運往五湖。

  五湖,是一個大湖的名字,位於江洋國禹杭城的正北方向三百里外。

  之所以叫做「五湖」,是因為這一片煙波浩渺之地,互聯貫通牽連著五座大湖。江洋國人便將之稱為五湖。

  至於五座大湖的名字,反而湮沒不聞了。

  五湖的湖心有一座天然的島嶼,方圓十幾里地,其上有山,傳說是山鬼所居之處,因而便稱之為「鬼山」。

  鬼山雖不巍峨,卻也在周圍明鏡一般的湖水中顯得極為高聳,尤其是其主峰——縹緲峰,更是常年雲霧繚繞。

  五湖之鬼山縹緲峰下,依山臨水的一處別業及莊園,便是江洋國相國侯骨彪將要歸隱的去處。

  相國府中,侯骨彪被僕人的走動聲驚醒,也從淺睡之中睜開眼來。

  他思慮過甚,只是稍微眯了一會兒,並沒有睡多長時間。

  早在睡前,侯骨彪便已經打理好包括「江洋國相國之印」等在內的一應印綬官服,將之悉數放在一個錦繡包裹之中。

  此時,他拿起包裹,從後堂來到了前廳,將之放在大廳內的長案之上。

  他還在睡前,寫好了一份「乞骸骨」的請辭摺子,冠冕堂皇地說了一下自己之所以不辭而別、掛印而去的理由,也放在長案之上。

  緊接著,侯骨彪又在這座他生活了十幾年的相國府中,大略走了一遍,方才再次回到大廳門口。

  這時,侯骨萬景也已經來到前廳,正在等著侯骨彪。

  天已經漸漸亮了。

  侯骨萬隆和妻子衛若蘭扶著母親龍卓君,默默來到了前廳。

  一家人即將要離開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相國府,內心裡其實都有些傷感。

  侯骨萬景則仍然在一旁偷偷地交待八棍子,讓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一定要保護好父親侯骨彪,絕對不能讓竹林聯盟的刺客得手。

  八棍子知道面前的這個「徒弟」,在刀槍棍八奇技上的造詣,早就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又聯想到刺客組織竹林聯盟之中有他師父那樣的高手,於是,便低聲道:「二公子,對付一般的殺手,我們這些老爺的親兵也能對付,但是,碰到高手,到時候就要二公子及時出手了。」

  「放心,在你們被竹林聯盟的高手斬殺之前,我會出手的。」侯骨萬景沒好氣地道。

  八棍子自知面前的徒弟青出於藍,遠遠超越了他,聽到侯骨萬景如此說話,一時之間也是沒脾氣,只好表情訕訕地點了點頭。

  安排好一切,又將整座相國府打掃乾淨之後,侯骨彪便讓兩個兒子侯骨萬隆、侯骨萬景以及女兒侯骨薰兒、兒媳衛若蘭,陪同妻子龍卓君,從相國府的後門離開,出江洋王城的東門、禹杭城的東門,前往橫塘衛家稍事話別,接著又乘坐馬車前往禹杭城外十五里處的草坡村與他匯合,然後,全家再一起直奔臨湖郡五湖碼頭。

  ——五湖周圍按東西南北方位,排列著四大郡,分別是南部的臨湖郡、西部的長興郡、北部的姑寧郡、東部的靖海郡。

  從禹杭城向北出發,行三百里,便是臨湖郡的臨湖城。

  臨湖城靠近五湖的水岸邊,設有進出五湖的碼頭。

  眾人都聽從侯骨彪的安排,各自儘快行動起來。

  唯有侯骨萬景站在原地不動。

  「萬景,你還有事?」侯骨彪問。

  侯骨萬景不知道竹林聯盟的殺手什麼時候會到,他要時刻都在父親侯骨彪的身旁護衛,同吃同住,處處提防。

  「阿爹,孩兒想跟隨阿爹從前門堂堂正正地離開。再說了,阿爹這一路前往五湖,身邊也需要有個能夠傳話遞簡的。阿娘有大哥照顧,八棍子也安排了幾十名親兵護衛。」

  侯骨彪聞言,嘆了一口氣,「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