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志從地上爬起來，走出店門看了幾眼。
然後轉身走回來，憤懣道：「芥川雄有點狗拿耗子，越界築路地段的治安，不歸他所在的隊部管轄。芥川雄以及小泉大佐更應該操心閘北、虹口和江灣的治安。」
「高隊，那麼越界築路地段的治安歸誰管？」趙海帆心裡門清，卻很茫然的問了出來。
高有志拍著胸脯子，大言不慚道：「歸我管！」
「高有志，你這狗東西很囂張啊，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蒼井秀掏出了手槍，瞄準了高有志的頭部，冷聲道，「請你給趙海帆做出正確的解釋！」
高有志這才反應過來，芥川雄帶人走了，可藥鋪里還有個鬼子呢。
他擺出了投降的架勢，訕笑道：「秋雅，你快點把槍放下，如果一不小心走火報銷了我，我還怎麼給皇軍效力？」
蒼井秀冷哼一聲，收起了槍。
然後，她居然嬌嗔瞪了趙海帆一眼。
高有志點燃煙給自己壓驚，說著：「負責公共租界和越界築路地段治安的，是滬西隊部。那麼被瘸腿夜鷹打死的三個日本兵，應該都屬於滬西隊部。」
趙海帆慌忙點頭：「夜鷹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真敢對皇軍開槍啊。如果能逮住夜鷹就好了，領賞一萬大洋！」
提到領賞一萬大洋的時候，趙海帆甚至載歌載舞蹦了幾下。
猶如被看不見影子的巨額大洋給刺激壞了。
蒼井秀左手摁著白朗寧手槍，慍聲道：「趙海帆，你很活躍啊？」
「我能力有限，最擅長的就是做菜，這麼多大洋，肯定跟我沒關係。」
趙海帆色眯眯看著蒼井秀，希望這母鬼子想到他送的胭脂、雪花膏和肥皂。
蒼井秀似笑非笑盯著他，說的居然是：「你武術高，格鬥厲害！」
眼看趙海帆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高有志忽然挑逗起來：「地上格鬥厲害，還是床上格鬥厲害？秋雅，你很享受啊。」
「八嘎！」
蒼井秀暴怒。
拔出了手槍，瞄準高有志的方向，卻是對著地面開了兩槍。
高有志嚇得慘叫，抱著頭，蹦跳著逃竄，撞到了藥柜上，然後摔到了地上。
趙海帆又可以發揮了，他抓住了蒼井秀持槍的手，微笑說：「你是秋雅，你要溫柔。」
蒼井秀撥開了趙海帆的手，收起了手槍，然後微微喘息。
趙海帆說道：「如果藥鋪里不需要我做什麼，我就先走了？肚子疼，回家造大糞。」
「你們都滾！」
蒼井秀面色寒冷，喊道。
趙海帆離開了藥鋪。
高有志和張山那些人也跟了出來。
高有志笑道：「如果趙老闆夜裡沒什麼事，不如跟我去百樂門玩一玩？」
「好啊，高隊這麼一說，我肚子都不疼了，屎尿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最近小發了一筆，正想著孝敬高隊呢。可你開過來的小汽車，坐的進去嗎，如果我坐著黃包車，跟在後面跑，沒面子。」
趙海帆說話的聲音不低，就是說給藥鋪里蒼井秀聽的。
這麼一來顯得自己貪圖享受，即將摟著舞女，於是就連拉屎都顧不上了。
「你在後排擠一擠，地方就有了。」
高有志不可一世的環顧四周，然後打開了車門。
小汽車去了越界築路地段。
張山說道：「趙老闆，你還不知道呢，高隊就要升職了。以後請高隊吃喝玩樂，你更要捨得花錢。」
「哦！」
趙海帆很是震驚，「恭喜高隊！」
副駕位置的高有志歪嘴笑道：「趙老闆的覺悟真是高，你都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就開始恭喜了。不過，我就喜歡你這種人，能尿到一個壺裡。
用不了多久，警察署別動隊就會變成76號特工總部警衛總隊，吳老四那肯定是總隊長！而鄙人，第三大隊的大隊長，一個大隊又有三個小隊，如果趙老闆想撈個小隊長當一當，也不是沒可能。」
「真的？」趙海帆問話都是顫音。
「老子親口對你說的，會有假？」高有志桀驁笑著。
「好機會啊，我考慮一下。」
「你他娘的還要考慮一下？」高有志笑罵道。
「在高隊看來，去你那邊當小隊長，賺到的錢有沒有去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開飯館來得多？」
「這個……」
高有志冷哼道，「工資其實沒多少，各方面財力都吃緊，但是上海灘多得是有錢人，我們可以搶啊！」
「綁票搶劫好買賣，我天生就喜歡幹這個，20歲那年就打殘了財主家的兒子，搶奪了不少大洋和古董……」
「後來呢？」
「後來財主僱人殺我，我跑路了。」
「你跑路了，你爹娘怎麼辦？」
高有志這麼去問，著實是讓趙海帆沒想到。
「我爹讓我跑的，他說自己有辦法應付財主，只要我跑了，一切都好說。」
「哈哈……」
高有志一陣狂笑，「趙老闆，不管你在不在警衛隊，你都是我的兄弟，今後我來幫你選地段，你多開飯館，多多賺錢。
我早就看明白了，這亂世，不管將來變成什麼樣子，有錢人的日子都好過。」
聊到這裡。
趙海帆自然就想到了法租界小洋樓。
巴蒂斯特伯爵家裡的日子，那是真好過。
奢華，有品味，哪怕外圍炮火連天，人家也能享受著。
趙海帆更是知曉。
即便之後法國捲入了大規模戰爭，上海法租界也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威懾力不及從前，但也還算太平。
因為，日本人顧及到德國的利益，並沒有真正占領上海法租界。
比較起來，反而是公共租界更加被動……
此時。
法租界小洋樓。
依娜、艾莉絲、吳亦嬋、白麗芳正在打麻將。
白麗芳帶來了六塊大洋，但是怕輸掉了，謊稱自己沒大洋。
艾莉絲當下就送給了她一些大洋，作為賭本。
如果贏了，要歸還，如果輸了，那就算了。
白麗芳受寵若驚，吞吐道：「艾莉絲小姐，你對我這樣一個女人，太好了。」
「你的職業並不高尚，但你是趙海帆的朋友，於是，你也是我的朋友。」
艾莉絲的話語，讓白麗芳身心一起震撼，心道，弄堂里的趙老闆，好大的面子，好大的……
白麗芳看向吳亦嬋，微笑提醒：「湯霓，該你了。」
「哦。」
吳亦嬋這才想起來去摸牌。
她一直在回憶自己在越界築路地段的行動。
當時她化裝之後，乘坐另外一輛小汽車駛離法租界，然後在一個安全屋騎上摩托，趕到了越界築路地段。
將摩托藏在一個容易撤離的角落，然後一瘸一拐走到了極司菲爾路，對著正在巡邏的日本兵開槍……
乾死的三個日本兵，應該屬於憲兵隊滬西隊部，包括一個大尉。
但願因此能給特高課帶來錯覺，不再懷疑趙海帆就是夜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