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副站長提名
「站長,這個人是怎麼抓到的?」
李涯笑了笑,把照片收進了西裝口袋。
「戴老闆時,秘密滲透了北平地下組織一個重要人物。
「袁佩林初來乍到,總得有個幫手。
「這不,他的行蹤早就在王蒲臣、馬漢三手裡了。
「袁確實挺有手段。
「在北平地下整飭力度很大。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始終沒逃出咱們的手心。
「前段時間,胡宗南在西安的軍事部署被泄露。
「委員長大發雷霆,要求保密局通力合作,務必痛剿紅票在中原一帶的地下組織。
「北平這邊就把這張王牌祭了出來。
「威力很大啊。
「對河南、陝甘一帶的地下組織,幾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毛局長現在對這個人很重視。
「喬家才新官上任,更指望著袁佩林在北平也打一槍響的。
「一句話,這人是個香餑餑。
「你得想個完全之策,把他平平安安的從北平偷到津海來藏好了。
「這可是你露手藝的好機會啊。」
吳敬中說的口乾舌燥,品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
「原來如此。
「可我聽說此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
「雞鵝巷時期就跟您和戴老闆唱對頭戲。
「我在總部時看過一些檔案。
「這個人曾受過三次刑訊,都熬住了,在紅票內部嘉獎通報,曾有『鋼鐵之身』的雅號。
「他這次怎麼就心甘情願當叛徒了?」
李涯對袁佩林很感興趣。
「這人啊,上了年紀對生死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不說別人,就說我。
「打鬼子那會,我在東北,天寒地凍拎著腦袋過日子,搞刺殺,搞爆破,什麼日本鬼子、偽漢奸在我眼裡都是草芥。
「刺殺溥儀時,我和你師父被人追了幾條街。
「肩膀中了一槍。
「當時,都打算拿手雷自盡了,最後也是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候怕嗎?
「完全不怕,就覺的打死一個就賺了,死了十八年後老子還是一條好漢。」
說到這,吳敬中眉頭一皺,自嘲發笑:
「現在呢。
「一個前列腺炎整天鬧的我心煩意亂,不得自在。
「這人啊,上了歲數那點血氣一退,就惜命了。
「我是如此,你將來也會如此。
「袁佩林也怕死啊。
「喬站長都沒動刑,讓他的機要秘書一亮相,這傢伙就服帖老實了。
「越是動過刑的人,越知道這玩意扛不住遲早得撂。
「配合還能少吃點苦。
「袁是聰明人啊。」
「明白了,看來信仰也不是萬能的。」李涯點了點頭。
「我和喬站長已經擬好了計劃,到了北平他會告訴你的。
「去吧,趁著你還有一腔血氣,把這張牌打好了,把臉露出來。
「到時候我會親自去京陵和毛局長為你擺酒請功。」
吳敬中溫和勉勵道。。
「是,站長。」李涯領命。
「記住,秘密前往,不要用行動隊的人。
「讓喬家才派人執行行動。
「萬一有啥紕漏,與咱津海站無關,是喬家才、馬漢三的事。」
吳敬中抵近了面授機宜。
「明白,要不您是我老師,是站長呢。」李涯眉頭一抬,心服口服的會意道。
「去吧。」吳敬中拍了拍他的肩。
「站長,保定的事謝了,要沒有您作證、美言,我恐怕當場就得被張群斃了。」李涯鞠躬九十度感激道。
「我說過,內部調查是允許的,但必須符合程序。
「以後有啥動作,得提前上報。
「有事我也好跟你通氣,一塊應對。
「建豐是有能量。
「但你別忘了,遠水解不了近渴,在津海能罩你的,只有我這個老師啊。」
吳敬中感慨道。
「明白。
「學生一定力創奇功,給老師您和津海站長臉。」李涯再次鞠躬後,鬥志昂揚的走了出去。
吳敬中站在原地,背著手看著他,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他也是沒轍了。
這麼大事,建豐一個電話就保了下來。
一絲一毫的責任都沒擔。
他能怎樣?
趕又趕不走。
既然趕不走,那就納為己用。
論打仗他不行,但要論收買人心,玩弄權術、平衡,他自問不會比國防部那些老狐狸差多少。
……
洪智有下午從張垣趕了回來。
在樓里,他正好遇到了李涯,一身嶄新的西裝,頭髮倒背的一絲不苟,堪稱除了他的站里二號顏王。
「老弟,回來了,傅司令那邊一切順利吧?」李涯主動笑著打招呼。
「托李隊長的福,物資接收了,人也放了。」
洪智有淡淡笑道。
「老弟,我真是被齊大福蠱惑了。
「您放心,我已經跟站長說了,以後停止對你的一切調查。
「昨晚的事,對不住了。」
李涯主動伸出了手。
「老哥,我今早也衝動了。
「這樣晚上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禮道歉。」
洪智有也跟著和和氣氣的讓了台階。
對李涯和對陸橋山得用完全不同的策略。
陸橋山得捧。
李涯得胡蘿蔔加大棒。
原劇,余則成給了他一巴掌後,李涯一度很老實,甚至主動要取消與謝若林的調查合作。
所以李涯不是馬奎那種不識時務的人。
相反,這人能屈能伸,有一定圓滑、辨別時局的能力。
洪智有相信,這一巴掌同樣打服了他。
關鍵,有委座、建豐背書。
李涯就算再多疑,也不敢再明目張胆的跟他玩這套了。
「哪能,改天我請你。
「走了,老弟。」
李涯笑了笑,雙手往兜里一插,腳步輕快的去了。
洪智有微微搖頭一笑,進了站長室,向吳敬中簡單匯報了工作。
「李涯跟你道歉了嗎?」吳敬中笑問。
「嗯。
「看來老師點撥了他。」洪智有道。
「是啊。
「這個人有能力,有背景,你不要得罪他。
「我現在有樁麻煩事,你給我參謀參謀。」
吳敬中坐了下來,合著手道。
「老師您說。」洪智有道。
「哎,一眨眼來津海快兩年了。
「毛局長上次提到了建制的事,站里必須要設一個副站長。
「你說提誰呢?」
吳敬中問。
「肯定不能是我。」洪智有笑著撇開了。
「是啊。
「之前我有想過咱爺倆分擔了,但一想樹大招風,對你會十分不利。
「為了長遠考慮,你沒調站之前,只能卡在少校這一級了。」
吳敬中點了點頭,對「姑爺」的識大體很是滿意。
「老師,我分得清楚。
「有您在,就不差權,我專心給孩子搞錢就行了。」
洪智有笑道。
「這是對的。
「那你說說,站里提誰比較合適呢?」吳敬中問。
「李涯吧。」洪智有道。
「李涯?
「我以為你會說陸橋山和余則成呢。」吳敬中頗是驚訝。
「陸橋山背後是鄭介民。
「但現在當家的是毛局長,你提了他,毛局長那邊肯定不會批。
「再者此人曾勾結張四企圖謀害您。
「這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洪智有仔細陳述著理由,接著話鋒一轉道:
「余主任的話,級別不夠。
「其他方面倒是沒得挑,刺殺李海豐,舉國震驚,就連建豐、毛局長也是認可的。
「候運來吧,怕擔事。你給他,他也不會做的。
「所以,算來算去只有一個李涯了。
「軍銜、資歷、背景都夠。
「提了他,建豐還高興。」
吳敬中搖了搖頭道:
「是這麼個理。
「但你要知道副站長是有實權的,李涯到時候就有了調配各科室的權利,這是建豐樂意看到的。
「我隨時可能被架空,成為一尊泥菩薩。
「官大一級壓死人。」
「陸橋山、余則成就失去與他鬥法的能力。
「這不利於我平衡局面啊。」
「是挺麻煩的。」洪智有點了點頭。
「毛局長要我今晚就把副站長人選報上去,你說咋辦?」吳敬中皺眉犯難道。
「老師,我覺得你就報李涯。
「但前提是跟陸橋山通個氣。
「暗示自己的無奈。
「我想陸橋山一定會不滿的,鄭介民也不會同意。
「沒有誰甘心做泥菩薩。
「陸橋山是鄭局長嵌在津海的釘子,更是老廣幫的臉。
「李涯才來幾天,就當上了副站長。
「鄭介民肯定會藉此做文章,甚至會找毛人鳳茬。
「至於建豐那,他們也是同學。
「又同在京陵,沒有一頓茶點解決不了的事。
「再加上李涯連連丟手藝。
「光保定這一樁事,鄭介民攤排面上一點,建豐就不在理。
「我覺的,李涯當不成。
「副站長這事還能繼續拖下去。」
洪智有切好瓜果,拿了一塊西瓜遞了過去。
吳敬中吃了兩口,看著他,目光柔和的笑了起來:
「哎。
「我是老了,這腦子遠沒有你們這些年輕人好使了。
「就按你說的辦。
「你去機要室,讓他們給毛局長發電文,正式提名李涯。」
「還有,這事你得在李涯和陸橋山之間兩頭傳,把你的好處、好人緣撈足了,也讓他們斗的更激烈些。」
「還是老師想的周到,正好陸處長在,我去聊聊。」洪智有起身道。
「把這個帶過去。
「橋山最近憋著火,送點瓜,讓他下下火。」
吳敬中指了指剩下的半拉西瓜道。
「明白。」
洪智有抱著西瓜走了出去。
吳敬中微微一笑,大口大口的啃起了西瓜。
真甜啊!
……
「老余,忙嗎?」
路過機要室門口,他喊了余則成一聲。
「喲,哪來的西瓜?」余則成收起鋼筆,別入上衣口袋笑問。
「站長賞的。
「走,找老陸一塊吃去?」
洪智有揚了揚腦袋道。
「好啊,人多這瓜吃著才甜。」余則成樂的同意。
他最喜歡洪智有喊著去辦事了。
不是有好聽的事。
就是有好的買賣。
到了情報處辦公室。
陸橋山正雙手撐在桌上,抱著頭髮呆。
沒了水路稽查處和警務處的事,他現在閒的很不自在。
甚至以前好多沒事過來討被咖啡喝的科級幹部。
現在一個個的也沒影了。
真特麼扎心啊。
「老陸,忙著呢?」洪智有抱著瓜走了進來。
「什麼風把二位吹來了?」陸橋山眼皮一抬,冷笑問道。
「老陸。
「我倆過來陪你聊聊天。」
洪智有把西瓜往桌上一擺,拿了水果刀,咔咔切開了。
「哎,我這現在是冷衙門,冷板凳,怕二位坐著不舒服啊。
「二位還是請回吧。
「行動隊的板凳熱和,可以去那找李隊長吃去。
「這瓜成色不錯,他肯定喜歡。」
陸橋山呵呵冷笑。
「老陸,別啊。
「我今兒過來,除了送瓜,也是想跟老哥你說說心裡話。
「我現在的差事不好當啊。
「站長說了,得給建豐面子,抬抬李涯的轎。
「我冷落你老哥,那不都是演給李涯看的麼?」
洪智有一臉無可奈何的解釋道。
「是啊。
「這轎子該抬,抬來抬去,把我給抬沒了。
「警務處、稽查處兩個肥水衙門丟了,就這電話一上午沒響過,你說就靠天天打探小道消息,這日子不是一眼望到頭了?」
陸橋山鬱悶說道。
「先來塊瓜,消消氣。」洪智有趕緊遞上西瓜。
「老陸,別這麼悲觀。
「您可是咱們站里資歷最老的二號人物。
「論聲望、論能力、論人脈,那都是咱們的老大哥,未來的副站長啊。」
余則成拿了塊瓜,啃了一口,贊了起來:
「老陸,快吃。
「這瓜,保甜。」
「副站長個屁!」陸橋山拿了塊,不爽的咬了一口。
「陸處長,聽說了嗎?」洪智有學著陸橋山的口吻,沉聲細問。
「又咋了?」余則成問。
「總部毛局長不是搞改制嘛,副站長人選得報上去了,今天就是最後的期限。」洪智有道。
「聽說了,站長一直不吭聲,我現在坐冷板凳也不敢問啊。
「你說說,會是誰呢?」
陸橋山趕緊問道。
「站里就三個中校,侯運來不願做,那不就是您和李隊長嗎?
「反正我和智有兩個小小少校是沒戲了。」
余則成道。
「智有,你說話站長能聽進去,該幫老陸吹吹風了。」他轉頭看向洪智有。
「是啊。
「老弟,這可是你哥哥我翻身的唯一機會了。」陸橋山也著緊了起來。
「老陸,咱倆啥關係,我能不吹麼?
「問題是,李涯也想做啊。
「他是建豐的人,誰惹得起。
「站長為啥讓我送瓜來,不就是希望陸處長你消消火,穩住心態嗎?」
洪智有看著陸橋山,微微搖頭道。
「你,你的意思是站長選……選了李涯?」陸橋山渾身一顫,瞬間臉垮了下來。
「是的。
「老陸,站長一心向著你,畢竟用久了知根知底,習慣了。
「但架不住李涯來頭大啊。
「哎,大樹底下好乘涼,老哥看開點吧。」
洪智有嘆了口氣道。
「不是。
「李涯這才來幾天?
「葉秀峰的事,他誘捕紅票要員砸了手藝,還是你老弟替他化解的。
「昨晚又險些破壞了委座進攻張家口的大計。
「他還有臉提副站長。
「太,太肆無忌憚,太猖狂了吧。」
余則成瞬間神情激憤了起來。
「沒法。
「站長本來的提名是老陸。
「李涯不知道關門說了些啥,站長又臨時把名字改了。
「實不相瞞,現在這份名單很可能已經在毛局長的辦公桌上了。」
洪智有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後大家就等著吃苦頭吧。
「啥也不說了,吃瓜,吃瓜。」
洪智有招呼道。
「太過分。
「太小人了。
「把我的吃到嘴裡還不夠,現在還想騎我一頭。」
陸橋山一抹嘴,連連搖頭。
「二位,如果我沒記錯,保密局還是姓鄭吧。」他滿臉陰霾的冷笑道。
「是,那必須得是。」
余則成點頭道。
「鄭局長雖然不管日常事務,可別忘了,他手裡有人事任免權。
「李涯欺人太甚。
「我就不信建豐敢在這風口上,硬拔李涯這個蠢貨。
「二位,等著吧,這個副站長他做不成。」
陸橋山咬了咬嘴唇,決定不再沉默,奮起反抗一把。
他有的是法子對付李涯。
但那需要過程,需要時間。
一旦讓李涯坐穩副站長,所有的計劃都會打水漂。
「老陸,要不還得是你。
「我等前程就全在你老哥身上了。」
余則成和洪智有連忙吹捧道。
「吃瓜!」
陸橋山豁出去了,反而渾身輕鬆,大口吃起了西瓜。
待二人離開辦公室。
他關上門,快速撥通了鄭介民的專線:
「局長,我是橋山。
「吳敬中提了李涯做副站長,局勢現在對我很不妙啊。
「毛人鳳向來謹慎,他肯定是站建豐的。
「你說我馬上就要夠著了,臨末了被人搶了,屬下實在心有不甘。
「還望局長您能主持公道。
「是,這個李涯差點破壞委座用軍大計,挑唆孫、傅兩家內鬥,張群親自飛的保定,要不建豐,那就直接當紅票就地處決了。
「我懷疑這人在延城已經變質。
「被紅票一石二鳥,即救了江愛玫,又藉機把李涯秘密派到津海,打著建豐的名頭從事破壞我黨、軍大計的事。
「是,屬下一定儘快查明李涯通票的證據。
「還望局長多多美言。
「好,再見。」
掛斷電話,陸橋山咬了咬嘴唇,懸著的心放鬆了不少。
蔣家父子素來愛猜忌。
一旦給李涯扣上通票的帽子。
再加上李涯確實在延城待過,建豐肯定得起疑。
鄭局長再吹吹風。
他就不信,李涯還能做上副站長。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