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見招拆招
面對兩位大佬嚴厲的目光,陸橋山嘬了嘬牙花子道:
「好。
「承蒙孫院長和站長抬愛,橋山立即去辦。」
「好!
「樓下喝酒去。」
孫科大喜。
這次在平津,說實話人心拉攏的效果很一般。
他正愁不知道怎麼回去跟委座交差。
現在能給李德鄰找點麻煩。
孫科相信這一定是委座樂意看到的。
到了樓下。
洪智有和余則成正好走了進來。
大廳的血跡早已擦拭乾淨。
血腥味也早已被蛋糕、酒水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所掩蓋。
一切又是歌舞昇平。
「孫院長,我來給你介紹下。
「這位是余則成,津海站機要室主任,刺殺李海豐的英雄。」
吳敬中連忙喚二位過來混個熟臉。
「獨闖虎穴,孤身殺敵。
「則成,你是黨國的尖刀啊!」
孫科心情不錯,當即大讚。
「謝謝院長謬讚,屬下不過盡份內之責罷了。」余則成微笑欠身行禮。
「這位是我的秘書洪智有,就是他抓捕、擊斃柯成武的。」吳敬中拍了拍洪智有的肩膀,鄭重介紹。
「一表人才,年輕俊傑。」
孫科抬手上下打量了洪智有一眼,朗聲笑道:
「擊斃柯成武,了卻了委座心頭一樁大事,此事委員長親自嘉獎連升三級,黨國上下年輕軍官,你算是第一人了。
「年輕人,要繼續努力啊。」
「謝謝院長,學生爭取再建新功。」洪智有恭敬道。
「敬中。
「你這些手下個個年輕有為,津海站大事可期。
「對了。
「我這次來……」
孫科笑了笑,沒往後說。
吳敬中會意,緊跟著他到了一旁的偏廳。
「敬中。
「山城談判已是一紙空文。
「委座已密令張垣的傅作義、保定的孫連仲要做好進攻張家口的準備。」
「現在的關鍵是,一山難容二主。
「華北這兩隻猛虎,都有自己的小算盤。
「傅作義、孫連仲都在爭搶糧食、軍械,孫將軍不必說,有委座支持。
「傅作義在後邊吃不著食,他不願意動啊。」
孫科站在窗戶邊,背著手犯難道。
「那還不簡單,讓委座多撥點。」吳敬中道。
「哪有那麼簡單。
「美佬一直因為憲政施壓,軍需、麵粉供應都在卡脖子。
「糧食、槍械光胡宗南的大軍就要占據四分之一。
「東北、華北、華南這些都等著要分啊。
「嫡系王牌軍都不夠分,哪還顧得上傅作義他們啊。」
孫科搖了搖頭道。
「您的意思是……」吳敬中大概明白了。
「津海有美佬的海軍陸戰隊,離保定又近,你想法抽調一部分物資,籌集軍需秘密派發張垣綏靖公署。
「記住了,不能讓孫連仲截胡。
「要不傅作義該不幹了。」
孫科示意道。
「那經費?」
「購買軍用物質,那可不是區區一個軍統甲種站能承擔的。」
吳敬中最怕這幫人薅羊毛了。
一句先擔著。
一張欠條。
錢,那是萬萬見不著的。
津海站還不得被他們拖死啊。
「經費我已經給你們帶來了,三十萬美金,夠了吧。」孫科道。
「夠。
「夠了。」
吳敬中連連點頭。
「好了,照辦去吧。
「切記不能走漏風聲,否則孫連仲、陳長捷肯定會鬧。
「委座日理萬機,咱們不能給他添麻煩了。」
孫科鄭重叮囑了幾句。
「我儘量保證這批物資能送到傅作義手中。
吳敬中正然領命。
……
離開衡山會館。
關於買軍火、物資,馬奎被抓,吳敬中暫時放在了一邊,先行回家玩古董去了。
「智有,今天的事謝了啊。」
回到院子,余則成心有餘悸道。
「謝啥。
「趕緊去抓人吧。
「六指扣押了關俊的老婆、孩子。
「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怎麼處置你自己看吧。」
洪智有沒興趣插手太多。
余則成有些犯難的拍了拍額頭:「六指那個乞丐窩,不好整啊。
「警察跟他們有勾連。
「駐軍我又調不動。
「就津海站這幾條槍,根本進不去。」
洪智有摸了摸鼻頭,略作沉思道:
「想拿下六指,其實也不難。
「你可以找丁德峰,讓他刮一刮麻風病。
「市政對麻風病是有文件的,疑病從有,發現就拉走。
「那幫乞丐什麼的最怕這個了。
「到時候自然會一窩蜂逃竄。
「正好漕幫的周炎要找六指算帳,再有個幾十號人衝進去,還怕搞不定這幫叫花子嗎?」
「你看吧,還是我師弟有法子。
「小腦瓜子一轉,嘎嘎好使。」翠平笑著拍了一下洪智有的後腦勺。
洪智有眼前一黑,險些趔趄。
「翠平,悠著點。
「你把他打傻了,誰整啊。」余則成趕忙扶住洪智有,瞪了她一眼道。
「這就是沒練夠!」翠平伸手在洪智有頭髮上糊拉了幾下。
洪智有緩了緩神道:「師姐,就你這巴掌,除了老余的厚臉皮,我看沒人能承受的住。」
余則成摸了摸臉,這才感覺到火辣辣的疼,腫老高了。
挨一巴掌,撿回自己和左藍一條命。
值了。
「智有,今晚孫科單獨把站長叫走了,你說會不會有什麼事?」余則成一邊揉著臉,一邊問道。
洪智有鳥都不鳥他,轉身就走。
老余最鬼的就是話術。
老能在不知不覺間套出乾貨來,老陸可沒少被他忽悠。
孫科肯定是帶著委座秘密使命來的。
戴笠的泄露了。
孫科的多半也會泄露。
但洪智有不太想沾。
他又不是老謝,靠賣情報掙錢,不相干的事能少則少。
進了屋。
何銀鳳正在燈下織毛線。
「媽,咱家不差錢,想穿啥直接買,費這功夫幹嘛?」洪智有笑問。
「你不懂。
「自己打的毛線衣厚實暖和。
「買的那些光好看,薄的很,這邊不比杭城,冬天冷的厲害。
「你和小慧老在外邊跑,裡邊沒件紮實的里子咋行呢。
「曉得你眼界高,媽給你織好看點就是了。」
何銀鳳溫和笑道。
「好吧,你早點休息。」洪智有沒再勸。
轉頭就看見小妹又在一些紅色書籍。
「哎!」
他微微嘆了口氣,看來是時候讓她進刑訊室上上電椅了。
……
來到穆府。
婉秋還在養身子,洪智有也不敢挑逗她。
彈彈琴、聊聊人生。
摟著她,安安穩穩睡了一覺。
翌日清晨。
洪智有來到樓下,婉秋已經做好了早點。
三明治、牛奶、雞蛋。
簡單,但擺盤精緻而不失溫馨。
「智有,咋不多睡會兒?」婉秋溫柔笑問。
「你今天氣色不錯啊。」洪智有拉著她坐了下來。
「有男人疼,心情好,氣色自然就好。
「智有,昨晚是我這輩子最開心、最幸福的一晚。」
婉秋靠在肩上,笑容無比甜蜜。
「你這最有點多啊。
「頭一次叫爸爸那晚,你也這麼說。」洪智有捏了捏她粉嫩的小圓臉。
「討厭。
「那晚也開心。
「但還是昨晚更開心。」婉秋俏臉微紅道。
「昨晚為啥開心啊?」洪智有笑問。
「因為昨晚咱倆啥也沒幹……你也很愛我。」婉秋糯糯羞澀道。
「那種事只是愛情的調味品。
「可以鮮一點,甜一點。
「但不是全部。」
……
吃完早點,洪智有來到了站里。
剛走到樓道里,陸橋山從辦公室里探出腦袋,一把將他拉進了屋裡:
「老弟,來,早起一杯咖啡,包管你精神一整天。」
陸橋山笑了笑,親自給洪智有倒了杯咖啡。
洪智有笑眯眯的盯著陸橋山。
「你看我幹嘛?」陸橋山道。
「憔悴了。
「昨晚沒睡好,有事?」洪智有接過熱乎乎的咖啡,泯了一口。
「哎。
「不愧是研究神學的。
「什麼都瞞不過老弟你啊,我有難了。」
陸橋山坐下來,一臉憂心忡忡的說道。
他把昨晚的事跟洪智有說了。
「智有,你說現在誰是傻子啊?
「孫科還沒走呢。
「李宗仁的副官就打來了電話,要我好自為之,走夜路小心點。
「很明顯孫科身邊有他們的人。
「這點事根本就瞞不住。
「我真要搞動作,人家明天指不定就能要了我的腦袋。
「智有,高端局咱上桌,那就是別人的開胃菜啊。
「我是一宿沒睡,實在沒招了,只能求你老弟支個法了。」
陸橋山一臉苦楚,語氣極盡懇求。
「別著急,我先問問站長的意見。」洪智有道。
「問站長?
「就是他賣的我,找他能有啥用。」陸橋山道。
「山哥,你別忘了,我也是個小嘍囉。
「凡事那不都得看人臉色?
「別著急,事緩則圓,我知道怎麼說。」
洪智有勸了勸他,起身來到了站長室。
吳敬中正坐在辦公桌前,懷抱雙臂發呆。
「老師,有心事?」洪智有泡好茶,笑盈盈的端了上來。
「很煩啊。
「這個孫科給我出了一大堆的難題。
「讓陸橋山偽造李宗仁的書信。
「李現在是行轅主任,重兵在手,馬漢三手下又有一批亡命之徒,你說這事咋整?
「兩頭難啊。」
吳敬中發愁問道。
「孫院長走了嗎?」洪智有問。
「走了,今早的飛機。」吳敬中道。
「老師,這活不是陸處長接走了嗎?」洪智有想探探他的口風。
「那也是無奈之舉。
「橋山畢竟是鄭介民的同鄉,你知道的,粵東幫向來團結,鄭局長挺照顧他這個小老鄉的。
「現在用著也順手了,拿他去頂鍋不合適。
「我那老同學被毛人鳳將了一軍,正各種不順。
「我這時候賣了橋山,會讓他誤會落井下石,不給顏面,壞了同學情誼啊。
「你別忘了,他天天在委座身邊轉悠,二廳還掛著職。
「昨天礙著孫院長我是沒轍。
「現在他走了,你幫我想想法子,既不得罪李宗仁,也不能讓孫科挑出毛病,還能保住。」
吳敬中發愁的指了指他,滿臉期望道。
「老師,其實這問題並非無解。」洪智有淡淡道。
「哦,快說來聽聽。」吳敬中大喜。
「解決之道就一個,彥及先生朋友多。」洪智有道。
「陳布雷?
「快說說。」吳敬中像是摸到了一點靈光。
「我聽說津海的書法大師柳雲琛跟陳布雷是故交,兩人曾互贈過詩文。
「這個柳雲琛表面上是正人君子。
「實則私底下嫖賭煙樣樣俱全。
「他的開銷很大。
「如果咱們請他出面模仿李宗仁的字,故意留點破綻,陳布雷一定能看出來。
「到時候這些信物就作不得數。
「孫院長那邊也能交代。
「而且,我推測嫁禍李宗仁是孫個人所為。
「以委座的大智慧,我覺的他不見得會同意這種小動作來。」
「只要這封信是偽造的。
「委座就會當做它什麼也沒發生。」
洪智有分析道。
「嗯,有道理。」吳敬中略作沉思,抬首笑道。
「這樣一來,咱們事做了,既不會真得罪李宗仁,也不會得罪孫科。
「畢竟他點名讓仿寫的。
「模仿筆跡,出了點偏差什麼的很正常嘛。」
他站起身背著手邊踱步邊道。
「是的,老師。
「他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見招拆招就是了。」洪智有笑道。
「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眼界,不一般啊。
「毛局長親自許諾過,誰要拿住軍統叛徒馬奎,必記一功。
「我打算把你報上去。
「再往上抬抬你。」
吳敬中道。
「老師,還是給余主任報吧。
「您想想,啥好事都落我頭上了,毛人鳳、建豐會覺的您在循私情。
「我上次已經連升三級,再升別人會不服氣的。
「老師,您的鴻運正昌。
「少說還能幹個十幾年。
「我就是跟著你慢慢熬,三年一升,遲早不也得上去嗎?」
洪智有委婉而不失恭敬的說道。
吳敬中愣了愣,沒想到洪智有能說出這番話。
轉念,他目光柔和的看著洪智有:
「哎,都是我這大外孫子鬧的。
「心急了啊。
「你說的對,熱豆腐要一口一口的吃,太急了會燙嘴。
「張夢朝那邊搞定了嗎?」
「搞定了,龍二給了他一千三百塊大洋,盤下了那座宅子。
「正好穆連城的東西今晚就到站了。
「您看是讓保衛科去運,還是讓漕幫的人?」
洪智有問道。
吳敬中想了想道:「還是漕幫吧。
「有時候內部人心思比外部人多。
「讓龍二別聲張就是了。」
「好的。」洪智有點頭。
「智有啊,有些事你心裡得有數。
「我只有蕊蕊一個女兒。
「也只有一個外孫子。
「這些東西不是別人的,自家事你凡事得多上心。」
吳敬中轉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叮囑道。
「明白,父……親。」洪智有低聲道。
吳敬中會心一笑,拉著他坐了下來:
「溥傑的鬼子老婆和孩子已經到津海了。
「北平那邊你得抓緊運。
「我已經準備好了材料,回頭讓她簽個字,就說交代漢奸有功,讓溥傑的副官直接把她送回老家。
「另外挑幾件寶貝送給熊長官。」
「明白,老師。」洪智有點頭。
「眼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
「孫科傳達了委座的指示,讓咱們從津海這邊給傅作義撥些軍需和軍械。
「你跟94軍和美佬熟。
「以你私人關係從他們手裡買。
「錢孫科已經撥到了站里,你控制在十五到二十萬美金之間,東西質量儘量要好。
「傅作義雖說是雜牌軍,但要鬧起來會很麻煩。」
吳敬中叮囑道。
「好的,老師。」洪智有點頭道。
「站長,馬奎醒了,怎麼處理?」陸橋山這邊一直等信呢,見洪智有遲遲不出來,找了個藉口走了進來。
這就醒了?
師姐不是說得暈個三五天麼?
血果然夠厚的啊。
洪智有暗暗吐槽了一句。
「這個人很危險。
「毛局長的意思是讓他立即消失。
「橋山,你看著辦。
「報功勞的時候,我把你一併寫上去。」吳敬中吩咐道。
「是,站長。
「主要是模仿李宗仁筆跡一事?」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洪智有一眼,小聲問詢。
「洪秘書給你找了個人。
「叫柳雲琛。
「這個人跟陳布雷有來往,現在手頭很緊,你給他點錢,讓他稍微漏點馬腳。
「如果他不認識李宗仁的字最好。
「認識,就再多給點。
「賭徒、菸鬼癮一上來,只要今晚腦袋還在,他就不會想明天的事。」
吳敬中指點道。
陸橋山一聽大喜:「謝謝站長,那……那我現在就去辦?」
「去吧。」吳敬中微笑點頭。
「老師,買軍需這事要不讓余主任跟我一塊辦。
「我得去北平運東西,騰不出空啊。」
洪智有提議道。
「別。
「明眼人能看出事來。
「則成現在一身的麻煩,去干軍火的事不方便。
「讓他去北平運寶貝,這事就交給你了。
「記住,信任得有個限度。
「建豐已經對津海泄密很不滿了,得謹慎、小心!」
吳敬中手指往下點了點,沉聲提醒道。
洪智有明白了。
老吳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余則成。
自己當初抱上蕊蕊這條大腿,無疑是英明之舉。
否則光就龍二的空包公司倒賣軍火一事,吳敬中估計就得猜忌他了。
現在好了。
錢都是蕊蕊懷裡的小崽子的。
也就不存在什麼私心了。
果然,還得是一家人好辦事啊。
「對了,智有。
「有件事,你得有心理準備。
「建豐給我打過電話了,要派李涯,哦,就是佛龕來津海頂馬奎的職。
「這個人曾做過我的學生。
「眼下內戰在即,津海這邊紅票得狠抓,需要李涯這樣的人才。
「但同時,他也是建豐的一雙眼睛。
「日後做事要更乾淨些。
「明白嗎?」
吳敬中又提醒了一句。
李涯要來!
嗯,好戲開場。
這瓜估計又有得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