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吳敬中的心思

  第133章 吳敬中的心思

  要當父親了?

  洪智有有點被雷蒙了。

  這不是驚喜。

  是驚嚇。

  他預料過這種可能。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一時間有些猝不及防。

  「怎麼了,慌了?

  「小氣鬼!

  「就你這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

  「不就是怕要你養,分你的錢嗎?

  「放心吧,不纏著你。

  「本小姐又不差你那點養孩子的錢。』

  吳蕊蕊在電話那頭嬌嗔。

  「蕊蕊,怎麼會呢?

  「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我不留給咱孩子,難道還上交給委員長嗎?」

  洪智有緩了緩神道。

  「你能這麼想就好。

  「不說了,我得去曬太陽了,醫生說了多曬太陽補鈣,對我和孩子都好。」吳蕊蕊開心道。

  洪智有突然一陣莫名感動。

  蕊蕊也許不是最好的女人,但她一定是最適合自己的。

  「蕊蕊,想我沒?」洪智有問道。

  「不想你。

  「想錢。」

  吳蕊蕊噗一笑,一如既往的財迷。

  「想錢好。

  「我已經在談了,很快你就能在法蘭西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城堡和酒莊。」

  洪智有道。

  「太好了,怎麼辦,開始有點想你了。」吳蕊蕊立馬變乖寶寶了。

  「想哪。」

  「討厭,不告訴。」

  掛斷電話,洪智有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清醒了一番。

  他現在必須得換種思路了。

  過去,洪智有拿下蕊蕊,有護身符的成分在。

  但現在不同了。

  蕊蕊有了他的孩子。

  他和吳敬中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換句話說,幫吳敬中撈錢,其實就是給自己未來孩子撈錢。

  他倆現在徹底穿上了同一條褲子。

  不管錢落誰兜里了。

  誰耍什麼心眼。

  拿多,拿少,都是孩子的。

  那麼軍火、穆連城、貼牌的事,其實沒有必要再瞞老吳了。

  提前主動透露和老吳查出來,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到這,他擦乾臉往站長辦公室走去。

  一進去,吳敬中正背著手步。

  余則成」

  「老師,怎麼了?」洪智有問。

  「佛交換計劃,我和鄧銘已經初步商討完畢。

  「現在是怎麼向毛主任交代。

  「佛是我親自安排的。

  「當初劉雄為了調查則成—背著我偷偷啟用了佛龕。

  「這才讓紅票發掘暴露。」

  吳敬中頗是苦惱道。

  「老師,一個字混,兩個字糊弄。」洪智有道。

  「糊弄?」

  吳敬中眉頭一沉,指著電話機道:

  「我剛剛接到鄭介民的消息,委員長要重用毛人鳳,提拔他為軍統局副局長。

  「戴老闆生前就是副局長。

  「這什麼意思?

  「鄭介民資歷太老了,黃埔、情報雙系元老。

  「老頭子明擺著是怕他為第二個戴笠。

  「掛職局長,那是堵其他人的口。

  「真正辦事的還是毛人鳳!」

  說到這,他發愁的捏了捏眉心:「你是知道的,我和三毛關係一直不好。

  「毛森上次是得罪了。

  「毛萬里又眼巴巴盯著我的位置。

  「毛人鳳更是出了名的笑面虎,穿小鞋功夫天下一流。

  「如今他坐正了,這中間還擱著個馬奎,我日後怕是沒好果子吃了啊。」

  「老師,我覺得您多慮了。」洪智有笑道。

  「毛人鳳為人是陰險狡詐,卻深譜官場法則。

  「佛龕的事,他肯定要指責你,這是立威。

  「但同時,您作為少將站長,資歷擺在這呢。

  「就算他對你不滿,也不敢怎麼樣?

  「相反,他位置不穩,還得想方設法拉攏你。

  「別忘了,您可是受建豐器重的反貪會主任,他這時候給你找不自在,那就是跟建豐過不去。

  「毛人鳳不會這麼傻。」

  洪智有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切西瓜、洗水果。

  「退一萬步講。

  「等他位置坐穩了,建豐那會兒肯定羽翼已成。

  「鄭介民這個名義上的一把手,也不會坐看他耀武揚威。

  「所以於眼前,於日後,老師您都是百無一憂。」

  他把切好的西瓜遞到了吳敬中手邊。

  吳敬中吃了兩塊,涼爽脆甜,心中緊張陰霾漸漸消散。

  他接過洪智有遞上的毛巾,擦了擦嘴和手,釋然一笑:

  「你說的在理。

  「我現在就給毛主——.局長打電話。」

  吳敬中很快撥通了毛人鳳的專座:

  「喂,毛局長,我是敬中。

  「恭喜毛局長高升啊,日後還請多多關照。

  「哎,您太謙虛了。

  「我老同學都告訴我了,軍統站鄭局長掛帥,您掌軍。

  「您放心,敬中絕對服從委座的安排。

  「局座您指哪,敬中就打哪,絕不皺下眉頭!」

  阿奉承了一番,吳敬中轉入正題:

  「毛局長,是這樣的。

  「之前戴老闆在時曾密派過一個我們的人去延城,從津海走的。

  「此人代號佛盒。

  「前不久佛在延城,不知道什麼原因暴露了。

  「現在紅票提出,要用我抓的兩個紅票進行交換,還請局座您批准啊。」

  那頭傳來毛人鳳憤怒的呵斥:

  「吳敬中,是不是你私自聯繫過佛龕,才導致他暴露的?」

  「局座,這真是天大的冤枉。

  「我絕對沒有私自聯繫佛。

  「有沒有可能是總部那邊泄露的情報,或者他自己的原因?

  「紅票那邊查CC,三青什麼的,向來很嚴格。

  「這都有可能啊。」

  吳敬中立馬筆挺,一臉無辜的解釋。

  挨了一通罵後,他又說道:

  「局座,人已經暴露了。

  「這個佛是青浦特訓班的老人,還參加過金山衛戰鬥。

  「紅票的那兩個人,一個吐不出什麼乾貨。

  「一個舌頭都咬掉了,根本挖不出什麼價值。

  「要不還是交換了吧。」

  吳敬中請求道。

  「是,同意交換!

  「謝謝毛局長!」

  掛斷電話,吳敬中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上邊同意了。」

  「當然,毛人鳳也就要要威風,老師的面子還是得給的。」洪智有笑道。

  「哎。

  「毛人鳳不算啥,眼下有件更頭疼的事情。」吳敬中道。

  「什麼事?」洪智有問。

  「穆連城跑了!」

  「據說是戴老闆在津的時候溜的。

  「我當時被戴老闆搞的是焦頭爛額,又是鬧麻風病、忙著給戴老闆治喪。

  「一來二去,放鬆了警惕。

  「竟然讓這老東西跑了。」

  吳敬中氣的直頭疼。

  說著,他湊近些低語:「智有,我聽水兵倉儲的人說,老賊的箱子占了大半艘船隻貨倉。

  「你說那得多少國寶、好寶貝啊。

  「哎,痛失津門半壁江山。

  「我大中華悲哉,哀哉啊!」

  吳敬中說著,痛心疾首的拍打手背。

  洪智有沒有一絲猶豫的坦誠:

  「老師,您用不著擔心。

  「您忘了我有個老同學是海軍陸戰隊的。

  「他在水兵倉儲有人,一直盯著穆連城倉庫的。

  「昨天晚上,這艘船因為發動機故障以及鬼島方向的風暴,不得已只能臨時轉向香島停靠。

  「您還記得上次救曹清明的那位榮少爺嗎?」他又淡淡笑問。

  「嗯。

  「榮家二少爺,香島真正的豪門。」吳敬中道。

  「停靠的就是他家的船塢。

  「我已經秘密給榮少爺暗示了,穆連城這些箱子都是勾結日寇的不良資產。

  「肅奸會必須要沒收。

  「榮少爺念及上次老師的恩情,答應幫忙扣下那些箱子。

  「如果順利的話,這會兒估計已經運回津海的路上了。」

  洪智有笑盈盈的說道。

  「哎呀,太好了!

  「智有啊。

  「這批東西要流落到海外,將會是國之不幸,你我之不幸。

  「你幹了件功利千秋的大好事啊!」

  吳敬中歡喜的眯眼擠眉,拍腿大讚,

  「老師,學生不圖流芳千古。

  「只是覺的,老祖宗的東西就得留在珍惜、愛護它的人手裡。

  「老師對古玩誠愛之心,可感天地。

  「這批東西就該由您這樣的有德之人守護才對。」

  洪智有依舊如往日般低眉順眼的奉承。

  他知道,隨著自己的翅膀越來越硬,吳敬中是沒有安全感的。

  姑爺也好。

  干將也罷。

  越是這種時候,愈發要體現的畢恭畢敬。

  關鍵。

  東西無論是落他,還是老吳手裡,歸根到底是自己孩子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賣老吳個人情呢。

  「說的對。

  「說的太對了。

  「老天保佑,這批東西趕緊回津海。

  「這在外邊多飄一天,我的心就慌啊。」

  吳敬中又喜又焦道。

  「老師,這次的事情美佬、榮家都有參與,可能得分他們一部分。

  「我的意思是,我近一年來跟著您也贊了不少家底。

  「我付他們美鈔。

  「寶貝全部一個不少的歸您!」

  洪智有恭敬道。

  「你,你錢還夠嗎?

  「要不我從站里,或者我給你掏點?」吳敬中問道。

  「夠。

  「實在不夠,蕊蕊也不能看著我餓死。」洪智有幽默笑道。

  「好,好!」吳敬中欣賞的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洪智有是自己人。

  但一想到要往外掏兜,難免就肉疼。

  這種疼痛他一把年紀了是承受不了。

  還是讓年輕人去疼吧。

  「對了,老師,我還有件事想跟您匯報。」洪智有道。

  「什麼事?」吳敬中道。

  「仁記的季太太跟軒尼斯的代理傑克目前正在合作。

  「他們嘗過咱家的酒。

  「認為口感絲毫不輸法蘭西的進口紅酒。

  「想貼牌賣酒。

  「利潤大概在三番以上。」

  洪智有道。

  「三番?

  「這些該死的洋鬼子,不都是葡萄釀出來的嗎,他們的葡萄是金子做的啊,這麼金貴。「」

  吳敬中曦噓感慨的同時,吊眉沉聲問道:

  「那這買賣能做啊。」

  「能做啊。

  「我跟蕊蕊商量過了,這個月拉一火車皮來,先貼上做做。

  「老師您就等著分紅就行了。」

  洪智有沉聲說道。

  「有沒有風險?」吳敬中老成問道。

  「沒。

  「就算有風險,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海軍陸戰隊的副指揮官菲爾遜背書,有美佬在,能有啥事。」

  洪智有道。

  「嗯,美佬現在很橫。

  「你負責就行,我只要看到錢,比之前跟季太太合作掙的多就行。」吳敬中點了點頭道。

  「去吧,那個吳泰勛老軍閥的兒子,家底子厚。

  「讓則成狠狠的敲打他。」

  吳敬中道。

  「您放心,余主任肯定能摳出東西來!」洪智有笑道。

  剛走出辦公室。

  正好碰見肖國華。

  「洪秘書,按您的吩咐,季太太家的事解決了。

  「那對夫妻,男的熬了幾輪,上了電。

  「女的滿嘴牙拔光了。

  「活著出去,以後也是個半殘廢。

  「倆人現在已經被關進了水屯監獄,那邊還有人繼續『伺候』他們。」

  肖國華神色頗是恭敬道。

  「謝謝老肖,改天請你吃飯。」洪智有道。

  「客氣啥,分內之事。」肖國華道。

  來到辦公室,肖國華遞上手上的檔案:

  「站長,查到了。

  「穆連城的船現在在香島。

  「很奇怪的是,停靠的船廠東家有一個人是龍二。

  「這人跟洪秘書走的很近。

  「不能說洪秘書沒有參與其中。』

  他遞上一份文檔。

  接著指著第二份道:「這是仁記過去的流水,季太太這倆月在津海的風頭很盛。

  「其中賣的最好的酒水是軒尼斯的斧頭牌。

  「季晴跟洪秘書走的很近。

  「其中,還有軒尼斯的津海負責人傑克。

  「酒水來源可能是您的粵州酒廠品牌。

  「我懷疑,他們利用您的酒水在套牌賣高價。「

  「嗯,我知道了。」吳敬中接過文件,並未驚訝。

  「我知道你跟洪秘書私交甚厚。

  「但工作歸工作,情分歸情分,你得分清楚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肖國華。

  「明白,站長。

  「效忠長官,是卑下的天職。」肖國華正然道。

  「嗯,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到此就結束了。」

  吳敬中正然吩咐道。

  「明白。」肖國華恭敬退了下去。

  「智有還是個良心人啊。

  「沒枉費蕊蕊懷上了洪家的種!」

  吳敬中嘴角浮起一絲輕笑,掏出火機,點燃文件放在了瓷盆里。

  穆連城一失蹤。

  他立馬開啟了調查。

  包括與自己合作的季晴,掌握對手的銷售狀況,確保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甚至,洪智有與美佬偷賣軍火給紅票,他也知道些內情。

  這些在劉雄時期,就已經查了個底朝天。

  吳敬中曾想過給洪智有上點手段,整整這小子的歪風邪氣。

  然而,現在不一樣了。

  蕊蕊有了這傢伙的孩子。

  自己即將要當姥爺了。

  吳敬中站起身,背著手走到了窗戶邊,眺望著窗外飛過的和平鴿。

  他突然有些恍惚。

  不知道到底是誰為誰撈錢了。

  洪智有給自己撈。

  自己給外孫子撈。

  貌似,撈來撈去最後都落進了姓洪的兜。

  哎!

  他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想到即將要當姥爺,還是個小狐狸的種,他又有幾分欣慰。

  他父親的人情世故,母親的聰明。

  自己的關係網。

  還有足夠買下一個縣城的資本。

  這孩子未來不會差。

  津海馬場道。

  王德兄弟與寇正國正在推杯換盞。

  「姐夫,這個月的麵粉價格又翻了一翻。

  「只要民政局把麵粉貨倉壓一壓,依我看,再過些時間,還得漲兩番。」」

  王德的弟弟王斌笑道。

  「姐夫,這是上個月廠子的分紅。」

  王斌說著拿出幾封銀元推了過去。

  寇正國不苟言笑,很自然的收進了公文包。

  「最近建豐要反貪,尤其是經濟這一塊,北平那邊如此。

  「咱們津海的負責人是吳敬中。

  「那可是建豐的老同學,你們行事務必低調點。

  「依我看,這星期該放一批貨了。

  「要不對上邊不好交代。」

  寇正國冷冷提醒道。

  「放啥貨啊。

  「這幫賤皮子是餓不死的。

  「只有把他們餓急了,城裡鬧恐慌了,大戶人家才捨得掏兜。」

  王德叼著香菸不屑道。

  「錢永遠是掙不完的。

  「不小舍,怎麼大得,聽我的明早就放一批平價麵粉。

  「先穩住津海的民生再說。」

  寇正國吩附道。

  「知道,姐夫。」王斌點頭道。

  「知道啥。

  「別忘了吳王爺那一份。」王德斜叼著香菸,傲然道。

  作為昔日軍閥少主的貼身侍衛長。

  別看姐夫是民政局的主任。

  在他眼裡屁都不是。

  他家吳王爺那可是戴笠的把兄弟。

  即便戴笠不在了,仗著老督軍兒子的身份,在平津一帶誰敢不給面。

  「哥,放心吧。

  「少誰也少不了吳王爺那一份。

  「沒有他,咱們這批北美過來的麵粉能從水路稽查處順利通關麼。」

  王斌笑道。

  「知道就好。

  「走了,聽說津海那個小秘書的女朋友出院了。

  「吳王爺看上她了。

  「今晚約她喝咖啡,我得找那娘們去。

  「走了。」

  王德掐滅菸頭,起身道。

  「阿德,坐下。

  「毛毛躁躁!」

  寇正國瞪著他呵斥了一句,接著道:

  「戴笠已死,眼下他過去的那些關係網都面臨清洗。

  「你這時候不趕緊離吳泰勛遠點。

  「還上去湊什麼熱鬧。

  「那個女人跟洪秘書有關係。

  「當初他都敢為了紅顏,跟戴老闆耍手段硬鋼。

  「你這時候去惹他,不是自找麻煩嗎?」

  「是啊,哥,實在不行你敷衍幾句,就說那娘們身子還沒恢復得了。」王斌也勸道。

  「你倆是不知道。

  「那小妞兒嗓子好聽,身子圓潤,難得的小美人。

  「吳王爺有個規矩。

  「玩膩了的,我們這些手下人也有份。

  「不說了,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我先走了!」

  王德一想到婉秋曼妙的身段,心頭不禁一陣潮熱。

  「哎。」

  寇正國搖了搖頭。

  「這麼鬧下去,遲早是要出——」

  事字還沒說出口,砰,大門被人一腳踢開,數十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壯漢凶神惡煞般的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