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褚文昊出現在索菲特酒店,想低調也難。【,無錯章節閱讀】高大帥氣又多金,身側有美婦人陪同,雖然只在餐廳吃了早餐,早引起有心人注意。
軍統非浪得虛名,提前幾個月過來的人員,早就摸透哪裡有貴人出沒。
索菲特酒店又稱統一酒店,法國人建造。九零年開業那會稱得上遠東第一飯店,相比上海的華懋飯店不遑多讓,可見其高檔奢華。
還劍湖坐落城內,相距酒店幾公里路程。圍繞湖邊設有許多高檔二層別墅,多數給外國人準備。
余卓偉一襲居家服,手裡端著咖啡正在悠閒自得欣賞留聲機傳出的靡靡之音。
好心情總會被打斷,李大龍敲門而入匯報:「余處,褚文昊來了。」
余卓偉聽到令其頭疼的名字,皺眉關掉留聲機,端著咖啡來到沙發前端坐,示意李大龍坐下談。
李大龍也沒客氣,幾年下屬這次又從南京把他調來越南,相處起來很隨意。
「余處,殺不殺?」
余卓偉側頭給他個有毛病眼神,「殺什麼,殺了他你我還能活著回家?」
李大龍苦笑,實則他也不願跟褚文昊對上,「那局座命令置若罔聞?」
余卓偉把咖啡放在桌上,點燃香菸揉著額頭道:「他在香江沒死掉,說明滿堂嬌壓根就沒行動,這活我們也不能幹。另外,有些人活著比死掉有用,有些人死掉比活著有用,褚文昊屬於活著比死了有用。千里迢迢、捨生忘死跑到越南目的是要阻止日寇侵略腳步,殺了他還怎麼完成任務?讓你調查的那幾個人怎麼樣了?」
「是。」
「按照名單河內有兩人要除掉,但屬下經過三天調查監視來看,兩人雖然不喜法國,卻沒有跟日方合作的意思。安排人假扮日軍代表試探過,兩人明確拒絕,試圖用金錢收買也沒得到回覆。可見兩人尚算忠心,倘若日軍真的兵臨城下尚有一戰之力,局座提供的情報可能有誤。」
「那就是了,名單有出入,這會就更不能殺,局座也點明過這事,一旦有出入要通過他來鎖定目標,其中就包含事急從緩,可殺可不殺意思在其中。另外,這混蛋雖然做事不動腦子,喜歡挑釁底線,可做的事總算沒有太大出入。無非牽扯政治立場,如今國共合作時期理論上沒有那麼大罪過,只是有些僭越之嫌,非大奸大惡之徒。只此民族存亡之際,殺了實在可惜。」
李大龍點點頭算得認可,「余處,就算留著他也未必有用。局座給的名單有誤,可英美給得也有問題,這裡面指定有法國人給的名單,十幾個人都明確拒絕投靠日方,看上去錚錚鐵骨,誓死跟日寇決戰到底的做派,搞不懂。」
余卓偉泛黃的雙眼中一抹笑意,「事情要分開看,也許名單都沒有問題,而是接觸的人有問題。」
「余處意思...」
「恩。」
余卓偉點點頭:「總部傳訊在香江大張旗鼓跟褚文昊見面的各國武裝代表十餘人都被殺死,這麼大的事情理論上各國頭目都已經得知。代表真假暫且不知,卻足夠引起那些人警惕之心。這時候派人去試探自然都守口如瓶,錚錚鐵骨,為自己小命顧,做給法國人看都好,總之不會輕易表露真實想法。」
「而今褚文昊來到河內,事情悄悄發生轉變,那些想要升官發財,想要借日寇手趕走法國佬的人很快會忍不住跳出來。還有另一層原因,目前法國方面絕對主政,也在秘密觀察那些心思不正之徒,誰想造反提前扼殺掉,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這些人穩坐釣魚台,坐看雲起時。」
「日方越強勢,他們內心越躁動,想要早早戰隊獲得既定利益。褚文昊擔任明機關長,又有日方認定負責東南亞各國情報,理論上代表部分日方態度。是打是和很多人都會主動試探,倘若放出風聲去,迫不及待者自然會跟他接觸,試探日方真實想法。
換個主子而已,跟著法國人與跟著日本人本質上沒區別,都是侵略者總不能法國好日寇就壞了。何況此刻法國國內已經全面淪陷,留在海外殖民的藩王各自為政,明擺著這點武裝根本打不贏日寇,提前做選擇很正常。時間點跟過去不同,以前世界和平,想鬧都沒機會,如今二戰全面爆發,能不能徹底脫離被殖民的命運,就要看此次日軍能否全面占領越南。」
「但這些人心思百轉,有保皇派希望趕走法國佬同時阻止日軍占領越南。這類人占三成,思想保守,在看清日寇真實面目又得到英美暗中挑撥後,逼不得已放棄趕走法國人的想法,暫時同仇敵愾阻止日軍進城。不排除中間有人暗中支持日軍,相互消耗,漁翁得利。」
「第二類人,想掀翻封建王朝的獨立派,他們想日軍占領越南,趕走法國。這批人思想最複雜,實力最弱卻心眼最多,理論上會攢動法軍跟日軍死磕到底,再提供情報給日軍說保皇派才是占領越南最大阻礙。借日軍先消滅保皇派,消耗法軍,卻不會阻止日軍占領越南,理由嘛...很簡單,日軍不全面占領,保皇派跟法軍都根除不了,獨立派也就永無出頭之日。這類人可以忽略不計,只能等時局發展,從中尋求機會。」
「第三類人,最現實,最直接的,就是如今在法屬軍政里當權者。他們思想也很複雜,一部分人很滿意目前生活,有吃有喝,高官厚祿不想打仗,也不想日軍占領越南,繼續跟隨法國腳步享受特權,高高在上。他們沒有什麼國家民族大義,更不會有使命感,只要能活著享樂跟誰過日子都一樣,就像偽政府那些漢奸。他們知道一旦更換主子就會面臨重新洗牌,原先擁有的一切都會消失,甚至會丟掉性命,所以會堅決維護法國。」
「另一部分,就屬投機取巧毫無骨氣,毫無立場的小人。他們在法國人執掌下擔任不起眼的小角色,不滿足長官高高在上,左擁右抱,職位低階,想要謀求發展。機會就在眼前,只要提前跟日軍建立聯繫,等城破之時隨風而起,成為第一種思想的人。是最投機、最沒骨氣且最有上進心的自私鬼,他們覺得給日本當孫子與給法國人當孫子本質上毫無區別,在保住小命基礎上高官厚祿,享受高高在上的特權。」
余卓偉掐滅香菸重新點燃,嘆聲道:「最後一類人,法國佬、英美各國,百分百不想日軍占領越南,但他們不敢動。只會把力量借給保皇派、獨立派,利用阮朝扛旗,利用獨立派賣命,最後贏了再把兩派滅掉。輸了就撕下高傲的紳士面具當孫子,苟延殘喘試圖通過談判獲取部分權利繼續壓榨那些想扎刺的人。」
端起咖啡抿了口,「這就是目前越南形式,搞清了形式黨國怎麼做事就要仔細斟酌從中衡量利益。理論上日法屬同盟國,黨國要參與都要殺,但前提搞清楚狀況我們做事就要動腦子。」
「英美法,想要黨國出力幫助他們守得利益,用我們的犧牲換得平安,打的好算盤。就像現在,軍統要幫忙只能打正旗號幫助阮室皇朝,也就是跟保皇派站在一起,否則說不通。既然跟保皇派站在一起就要去殺獨立派跟謀身派,因為他們不死保皇派就會遇到麻煩。他遇到麻煩,法國就要乖乖當孫子,意思日軍會全面占領越南。」
「所以殺人要講究方法,像棋盤裡已經落定的棋子,該殺誰,該保誰都要反覆考量後才能做事。」
余卓偉不愧為陰人,頗有點陰謀家味道在其中。李大龍腦袋直,沒那麼多彎彎繞繞,撓著頭皮苦笑:「屬下不懂這些,余處說殺誰就行。」
余卓偉沒怪他,要是都能看透,也就沒有他出頭之日。一樣米百樣人,他不會貶斥笨人,因為沒有他們無法體現自己。同樣,他也不會嫉妒那些比他聰明的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擔多大責任,功過相伴,他不想當偉人也不想當罪人。
「說這麼多是讓你明白,黨國現在很悠閒,沒必要喊打喊殺。日軍在東南亞打得越厲害,黨國越輕鬆,這叫穩坐釣魚台坐看雲起時。」
「我們要殺人,要殺那些讓戰爭停止的人。即隨時保持雙方勢均力敵,彼此消耗中拖延時間。」
「意思,褚文昊想保誰,軍統看準機會殺誰。不能單純聽從英美各國的安排,要有獨立思想。」
「所以褚文昊就像盞指路明燈一般,不能殺,且要好好保護起來。」
「他接觸誰了?」
李大龍腦袋犯迷糊,「那個...在索菲特酒店現身,下面人匯報原本閒置的酒店突然之間大量人員進出。各種身份都有,記者、傳教士、商人、政府部門人員五花八門。暫時都沒跟褚文昊接觸,但都在等、看,像在舉辦舞會熱鬧非常。」
余卓偉冷笑:「都猴精,安排自己親信假扮各類身份想要試探日方真實態度。安排人到電話局裡盯著,只要從索菲特酒店打出的電話都要鎖定出處,追根溯源,搞清楚背後之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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