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悄悄降臨,天幕掩蓋下城內燈火如星星鋪滿重慶大街小巷。
老闆站等候多時,心中的煩躁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乎有那麼一點期盼。
一輛黑色汽車停在門前,急步上前開門,男子從車上下來掃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向室內走去。
另一側,女子下車看到老闆挑了挑眉,輕道:「雨濃裡面談吧。」
「是!」
室內。
茶香四溢,老闆卻如坐針氈,表情平靜內心卻很是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委座出手,也不敢問。
男子閉眼靠在沙發上,一身常服顯得很安靜,腦海里想什麼怕誰也猜不透。
睜開眼傾身婆娑著茶杯道:「你覺得該如何操作?」
「是。」
這話天上地下的很容易誤解人,老闆腦袋快速轉動,小聲回復道:「黨國軍中卻有橫行無忌的病端,本著治病救人的態度,稍加制約也是為體現黨國上下一心之舉措。肆無忌憚一時不足為慮,就怕此風常長,勢必會影響來之不易的穩定局面,致使戰事頹廢,讓敵人有可乘之機。
軍統人員做事不夠周密,考慮事情只管當時,一心黨國的態度明確,卻不能以此為做事標準。卑職回去定嚴加整治,今後做事要有著重點,相互配合阻擊日寇,待把小鬼子趕回老家之後,再行分解,以免影響軍中事務。」
男子端茶的手微頓,眉毛挑了挑,「那你覺得該如何調整?」
「是。」
老闆小聲建議道:「黨國各軍中要增設軍統戰時參謀,協調各地區站收到的情報,及時匯報給當地駐軍做出針對性布局。發揮軍統職能協調好情報歸屬,有利於前方戰事,不參與軍中任何事務。人員配備一軍不超過百人,分配到各個師團協同作戰。」小心看了一眼委座:「卑職只是建議,具體的事情還是局座來定。」
「恩。」
男子端著茶喝著,「還有嗎?」
「是。」
老闆小心回道:「軍統要想發揮職能必要的監督還是要體現,防止各國軍出現偏差,作為紀律監督部門起的作用。卑職建議在各地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增設軍統人員,維持軍中秩序,不能任其亂來,警鐘長鳴才能起到作用。因是監督人員可控制在百人之內,只做協同糾察之責。」
女子倒茶的手微微一頓,沒說話,自顧自聽著。
「還有嗎?」
「是。」
老闆漸漸放鬆心情,回道:「為配合各地戰區民眾治安,黨國軍中秩序穩定,卑職建議在綏靖公署增設軍統人員。維護內部秩序的基礎上協調兩家關係,安撫國軍內部穩定,讓其明白委座良苦用心,卻牢記自己職責絕不胡亂插手軍中事務,人員不能過百,卑職建議不成熟請委座指正。」
男子喝著茶,一時未說話。
「安排的任務有何進展?」
「是!」
老闆臉色大變,心中暗自一驚,旋即回復道:「軍統各地區站正在調整中,已經步入正常程序,月底之前穩定內部秩序,全心針對日寇情報收集。委座叮囑之事月底之前會有捷報傳來,此刻正在行動中。」避重就輕一次就有第二次,習慣很可怕。
男子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女子蹙眉道:「我聽說長沙黨國軍中至今關押軍統人員,會不會有打殺的可能?」
「是。」
老闆小聲回道:「長沙有薛司令坐鎮,黨國軍中不會亂來,等事情理順想必就會釋放。」
男子睜開眼平靜道:「你先回去吧,準備好人儘快入駐各單位,剛剛開始不要太張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混亂,人員定在十人,有效果在增加。」
「是!」
老闆神色一喜,敬禮後轉身離去。
滴答~
滴答~
室內靜的可怕,只有茶杯碰撞的聲響,男子有些煩躁的扔掉茶杯,「好手段!」
女子整理好歪倒在桌上的茶杯,蹙眉道:「也確實該清理一下了,再這樣下去怕是無所顧忌,黨國軍中不靜存在弊端重重,讓其顧忌一下也好。」
「哼!」
「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真要是敢怕是更亂,狐假虎威罷了。你以為他們就能聽話做事,只是換湯不換藥,面子自會給一些,卻毫無收穫。
於大局來說自是好事,於小處著眼未必是真。長遠來看福禍難料,著眼現在狗屁不是!」男子出奇的憤怒,端著茶壺差點扔出去。
女子沒覺得如何,「總要去做,有些手段也無妨。」
男子輕輕搖頭道:「如此簡單我倒是無憂,只是...小傢伙幹啥驚天動地大事,只是抓到一個跟日本間諜暗通曲款的中校旅長,其結果如何。
風風火火跑回來打的何種心思誰不明白,花言巧語,陰陽顛倒好本事。雨濃魄力不俗,很會把握時機,既然都打主意乾脆成全眾人心思。」
女子蹙眉思忖片刻,「迫在眉睫的事,即便達成所願又有幾分魄力清掃,相互謙讓一派和諧倒是很有可能。」揉著額頭道:「人人自危,恐沾其身,能用之人了了幾人爾。」
男子端著茶杯想了想:「讓矛仁鳳來見我。」
「是。」
......
六點半,汽車停在熟悉的地方,矛仁鳳深呼吸調整好狀態,臉上掛著忠誠的微笑。
腦海里裝好發動機,準備迎接挑戰,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他深諳此理。
通報進門,疾步來到近前嚴肅敬禮:「委座。」
旋轉角度:「夫人。」
「恩,坐下說吧。」
矛仁鳳內心顫抖,一聲大喊,終於可以坐下說話了。
表情嚴肅回道:「多謝委座。」
等其端坐,腰身挺直直面晴天白日旗幟,他可不敢跟委座面對面,跟夫人面對面就更可能,只能端坐一角,直面旗幟。
啥叫痛並快樂著,就在此時。
他心裡激動,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能得到委座召見自是好事,但時間長了難免後院起火,很危險。
男子喝茶並未開口,女子有些迫不及待:「小傢伙可好?」
果然!
矛仁鳳心裡大喊一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福澤深厚,福澤深厚啊。
祖墳狼煙四起,才會有如此恩寵吧。
矛仁鳳面容一怔嚴肅道:「回夫人,情況不算太理想,褚文昊抓捕武漢站站長柳雲飛後致使背上漢姦污名,黨國同仁與民眾頃刻間摧毀方寸山足已說明其處境。
武漢一行隨時間短暫卻碩果纍纍,清除站內日本間諜三人,可能有顧慮才聯合李志群做局,交有日本人處理。
清除內部鼴鼠四人,可謂功勳卓著,為武漢站掃清障礙,今後做事從容不迫。
針對投靠日軍的漢奸出手也是毫不留情,卑職聽說何佩容其女有通天本事,掌握武漢六成物資。本已經控制為其所用,一舉奠定今後各方面物資輸送,後來不知是何原因功敗垂成。
五號夜晚啟程前往長沙,引其漢奸身份被扣軍中一晚。幸好局座收到證據後連夜發電證明其身份,才得以洗刷污名。但很多人依舊以漢奸稱呼,怕是一時半刻很難消除影響。
六號前往長沙站,有長沙站辦公室主任寧致遠負責協調各方面,褚文昊沒有插手內部事務。
三天時間追蹤從武漢獲取的情報,九號上午一舉鎖定變換身份隱藏在長沙大學化名江漢的日本間諜。
只是當時此日本間諜正在跟長沙站副站長馬國明與其女談婚論嫁,黨國二十軍旅長馬芳年作陪。
事後褚文昊直接出手抓人,卻遭到阻礙,軍統長沙站未插手,據說當時陳站長未在,馬國明則嚴令內部人員不得插手此事,並責令褚文昊交出日本間諜。
可能馬國明當時並不知道日本間諜的真實身份,事後化名江漢的日本間諜自爆身份後引彈自殺。
馬芳年出於何種心思帶兵進入長沙站抓捕褚文昊不明,事後褚文昊被帶進軍中。
聽說馬芳年很有些黨國軍人的擔當,因褚文昊藐視他抓捕,並給你一次相對公平的機會,只要一人把一個營的人打趴下就放其離開,反之就關押。
事後馬芳年岳父,黨國二十軍少將副參謀長梁振宇出面阻止,只是把褚文昊關押水牢。
已經過去三天水米未進,怕是很難扛下去。可以說褚文昊這次進長沙步步艱難,未開始工作就遭到阻擊。繼續留在湖南生死難料,最主要現在身份尷尬,軍銜只是少尉,職銜雖是巡查組長卻很難有所建樹。
如果要在長沙城有所斬獲,勢必要軍統站配合行事,潛伏湖南各地的日本間諜其目的不難猜測,收買黨國軍中長官,獲取情報或開方便之門。
以褚文昊目前的身份不合適,也不允許他插手軍中事務,只能退走。」矛仁鳳真是不簡單,褚文昊從武漢到長沙發生的事情他都如數家珍很是清楚,可謂準備充足。
「呵、」女子聽完一臉驚詫,她是聽到過消息,可沒有如此詳盡,中間之事相差很大。
男子冷哼一聲:「不知所謂!」這句話也不知道說誰,矛仁鳳只能當沒聽見。
「這個馬國明什麼情況?」
「是。」
矛仁鳳回道:「馬國明,一九三五年加入......」把其個人資料詳細介紹絲毫不差,但他知道這不是委座想聽的。
輕輕掃了一眼女子,小聲道:「馬國明跟總部人事處處長宋明陽很談得來。當時總部接到匯報眾人的態度...」絲毫不漏把當天會議表現說了一遍。
其中雷震山跟宋明陽之批判,可謂一字不漏,其他人的一句帶過。
女子聽完眉毛微挑,端茶自飲。
男子略微思考道:「既然如此有能力就要放到重要的位置上去,調任青島站任副站長,安排寧致遠暫時接任長沙站副站長,配合其行動,這件事我會跟雨濃點明你去忙吧。」
「是!」
矛仁鳳敬禮後轉身離去,出門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嘴角上揚開車下山。
室內。
「讓致忠來見我。」
「是。」
女子沏茶道:「雨濃也是不容易,顧慮重重,內部不靜難免分神,等月底調整完,想必今後做事會知道著重點。」
端起茶輕抿道:「顧慮重重的都在家嬌妻美妾,一根筋的都在水牢里待著。」
「唉,小傢伙命運多舛,就當磨鍊意志吧。」女子似有擔心:「你打算給他開方便之門?」
放下茶杯揉了揉額頭,無奈道:「總要有人做事,都藏在後面倭寇卻只會正面衝鋒。黨國風雨飄搖人心惶惶,民眾心思轉換極大,要有所改觀。長沙不能丟,最起碼要堅持五年,拖也要拖死倭寇,此時你覺得能堅持幾天?」
「這...」
七點,張致忠進門敬禮端坐,氣氛就輕鬆很多,上桌喝茶就能看出一二。
張致忠沏茶道:「卑職認為還是儘快出結果吧,免得滯留重慶,前方戰事刻不容緩,不能因小失大。」
「恩,你一會去傳達,軍統在黨國各軍安排隨軍參謀十名,只做情報交接,警備司令部、綏靖公署一樣。不參與任何軍中事務,讓其安心備戰,不要有所顧慮。」
略微思考道:「把小傢伙暫時安排到一處督察組任副組長,主要負責審查黨國軍中紀律,凡跟日本間諜勾連者;凡違法亂紀任意妄為者;凡私相授受暗通曲款者;凡故意泄露軍事情報者。軍銜職務少將以上,上報處理,軍銜銓敘少校以上,有傳喚審查之權,卻無抓捕權。軍銜銓敘少校以下,有審查刑訊之權,卻無處決之權。告訴他們,如有不配合者...把我的配槍給他。證件你給辦理,有效期半年只在黨國軍中行使權力,只有他一人爾。」
「其軍銜依舊是少尉,你安排人連夜去趟長沙,叮囑一番切莫亂來。明面上依舊有軍統管轄,只在黨國高層宣達。」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