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斜眼看玄鱗:「龍紀威才不是這樣呢。」
「那是因為時間。你不知道吧,當年龍紀威的姐姐……」
玄鱗頓了頓,仿佛在選擇措辭:「龍紀威的姐姐,死在日本人手上。」
葉真愣了一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至少對人類而言是很久以前……從那時開始他學會了報復和殺人,我便幫他殺。他變得越來越冷漠,沒有喜怒,性格麻木,對人命完全不當回事。你知道經常跟他打電話的那個北京的楚叔叔嗎?那人也曾經差點被他殺了……」
葉真眼睛圓圓的,問:「為什麼?!」
「順手吧。」
葉真:「……」
「不過楚慈是個好人。」玄鱗又評價道。
葉真一副「大人的世界真骯髒我對這個社會絕望了」的表情。
玄鱗怒道:「你能不能別擺出一副中二少年的嘴臉!知道神馬是中二少年嗎,就是思想水平永遠停留在中學二年級那年的夏天,又被稱作中二病患者,被爸爸我這樣成熟的大人揍一頓就自然痊癒了……」
葉真立刻反唇相譏:「當著客人面玩PSP的大人更中二吧!龍紀威的大腿被你壓得很疼啊你知道嗎!」
「龍紀威的大腿不是一直被你抱著嗎小屁孩?媽咪控什麼的,你就一輩子中二到死吧!」
父子兩人惡狠狠對視,各自劍拔弩張,就仿佛兩隻鬥敗了的大公雞。
客廳里龍紀威的聲音隱約傳來:「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麻煩你們幫我把門從外邊帶上……」
國安局的人快要瘋了,聲嘶力竭大叫:「龍處您這是在逼我們跳樓!葉十三!葉十三同學,你出來一下!……」
葉真嘴角抽搐,突然重重往床上一摔,沮喪道:「為什麼我不是毛慶熙那樣的官二代啊!殺兩個小鬼子還被你們挨個教訓!沒勁透了!」
玄鱗瞬間掀桌了:「你他媽還不算官二代嗎——!葉十三小同學我警告你!你偉大的爸爸大人我,可是一條真真正正的,如假包換的……」
客廳里傳來震耳欲聾的手機聲,打斷了玄鱗熱情洋溢的演說。
一個工作人員飛快接起電話,嗯嗯啊啊幾下,聲音突然變了。
「你說什麼,要當面表示什麼,慰問?!……他們已經到哪裡了,樓下?!龍九處長的樓下?!」
臥室門打開了,玄鱗和葉真父子倆的頭出現在牆角,一個緊貼著另一個,兩人表情都充滿好奇。
工作人員掛了手機,臉上一副混亂到極點的表情。
「龍處……龍九處長,」他勉強咽了口唾沫,說:「日本山地家族派來代表,說要來慰問您的養子葉十三小同學。他們……嗯,他們已經到您樓下了。」
龍紀威:「……」
玄鱗:「……」
客廳一片死寂。
葉十三小同學咳了一聲,走到玄關去仔細穿好鞋,緊了緊左手臂上的繃帶,回過頭來,淡定道:「叔叔,請問,樓下是哪位姓山地的前來領死?」
(2)
前來領死的不姓山地,姓黑澤。
黑澤穿著深色羊呢大衣,帶著鹿皮手套,手上撐著把黑色的傘。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細微的雪,葉真只穿著一件單衣,抱著手臂走上前,仰頭看了黑澤一會兒,迷茫道:「你不是叫顧川嗎?」
黑澤微微低著頭,五官嚴峻,眼神銳利,皮膚是均勻的古銅色,五官線條剛硬仿佛刀削。他眉心有著上位者常年威壓所累積的細紋,看上去就給人一種非常冷硬、不怒自威的感覺。
昏黃的路燈給他半張臉投下陰影,半晌才聽他淡淡的道:「我姓黑澤,山地仁是我表弟。」
黑澤站得離葉真很近,幾乎一伸手就能碰到少年無辜的臉。
他手指動了一下,緊接著又垂下去了。
葉真睜大眼睛,驚奇的說:「所以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恍然大悟,緊接著後退半步,滿臉警戒,眼神里還有一點微妙,仿佛在可惜:本來以為你雖然是個串串,但是還算好人,沒想到跟他們是一丘之貉啊!唉!
「……」黑澤盯著他看了半晌,這次真的緩緩抬起手,拂去葉真臉頰上一片晶瑩的雪片。
「作為對手,我要向你表達我的敬佩。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甚至比不上你的一根小手指。直到我二十五六歲的時候,才勉強達到你現在的水準。」
葉真回過味來了,這不是變著法兒的說自己沒他強嗎?
黑澤不顧葉真的臉色,緩緩道:「拜歲月所賜,雖然我現在勉強勝你,但是你那可怕的意志和勇氣,可能是我這輩子都難以擁有的……在這一點上我必須對你認輸。」
他眼睛一瞬不眨的看著葉真,微微欠□去,行了一個非常克制而恭敬的禮。
葉真倨傲的站著,用眼角斜視黑澤川。
他這樣其實非常孩子氣,只有孩子才會用這樣天真而純淨,完全心無雜念,驕傲並且毫不掩飾鋒芒的眼神來看別人。
「葉真,」黑澤低聲問,「請問你願意和我,進行一場完全公平的比賽嗎?」
「……」葉真微微睜大眼,雪片落在他長長的眼睫上,閃爍著細碎的微光。
他似乎聽不懂,呆呆的站在原地。
黑澤道:「如果你輸了,請從此放過山地家族,你之前所作的一切事情也一筆勾銷。」
葉真嘴唇動了動,半晌才問:「那如果我贏了呢?」
黑澤溫和的道:「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