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與殿下不日成婚。

  第59章 與殿下不日成婚。

  裴度喝茶的茶盞沒拿穩,滾燙的茶水灑在皮膚上,瞬間紅了一片。

  他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一言不發。

  司北桓說話時語氣平靜,還稍微帶著幾分憤憤不平。

  看江燼霜的眼神,就像她拱了自家的大白菜一樣!

  甚至,還帶著幾分警惕。

  好像生怕江燼霜一個「獸性大發」,生吞了柔弱無力的司寧一般!

  江燼霜險些氣笑了。

  一旁的司寧聞言,也是清淺一笑。

  他輕聲道:「父親,我們這邊還有其他事商議。」

  司北桓聞言,目光又落在了裴度與沈淮鶴身上。

  兩人恭敬見禮。

  司北桓常年居住江南,但對京城的事也略知一二。

  ——就比方說如今這位首輔大人,即便是在江南地界,司北桓也是聽說過他的名聲的!

  「首輔大人,久仰大名。」司北桓朝著裴度微微點頭。

  裴度欠身:「見過北桓家主。」

  司北桓去而復返,就是為了讓司寧搬離公主府一事的。

  如今交代清楚了,又囑咐司寧一句:「儘早搬離,你們日後成婚,如今應當避嫌一些!」

  司寧無奈地笑笑:「孩兒記下了。」

  司北桓又瞪了江燼霜一眼,這才揚長而去。

  一時間,正堂內再次恢復詭異的寧靜。

  手邊的茶盞略冷。

  裴度輕叩桌面,一旁的婢女端了茶壺上前,又給他倒了一杯。

  司寧靜靜地看著客位上的某人,隨即垂眸一笑。

  「昔年首輔大人的狀元文章,在下有些地方仍是疑惑,若是首輔大人得閒,在下想與大人討教幾句。」

  江燼霜聞言,知道司寧是在給她與沈淮鶴製造獨處機會。

  她緩緩起身,看向沈淮鶴:「走吧少卿大人,既然如此,不如你陪本宮四處轉轉?」

  沈淮鶴也起身。

  看了一眼一旁的裴度,又轉而看向江燼霜:「微臣領命。」

  ……

  沈淮鶴跟著江燼霜出了正堂。

  「本宮後院的假山冷泉也算美景,少卿大人隨本宮去看看?」江燼霜笑問。

  沈淮鶴沒什麼意見,跟隨著江燼霜往公主府後院走去。

  前些日子一連下了幾天大雨。

  公主府內的許多桃花瓣紛紛被打落,跌入泥水之中。

  如今雨水盡退,草地中還隱隱帶有桃花的清香。

  踩在鬆軟的草地上,時不時發出沙沙的輕響。

  「沈淮鶴,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無端的,江燼霜開口詢問。

  沈淮鶴目視前方,身上的紅袍裹挾著濕意,將他整個人也襯得冷冽幾分。

  「七八年了。」他無甚表情的回道。

  沈家起初在京城也只算是個無名小官,後來沈淮鶴入仕,憑藉著一腔才學才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他入了多少年仕,便認識了江燼霜多少年。

  沈淮鶴此人剛直不阿,不畏權貴,當年哪怕是江燼霜最得寵的時候,她做了錯事,沈淮鶴也敢在陛下面前參她幾本。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沈淮鶴獨來獨往,在朝中從不拉幫結派,也從不參與任何黨爭紛斗,便被不少人記恨上了。

  江燼霜私底下幫沈淮鶴解決過幾次刺殺。

  ——只不過沈淮鶴都不知道罷了。

  他們二人水火不容這麼多年,如今她再次回京,沒了之前的權勢滔天,是個人都能在她頭上踩上一腳。

  偏偏素來與她不對付的沈淮鶴,義正言辭,一字一頓道:「微臣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便沒有什麼人是動不得的。」

  沈淮鶴確實是個好官。

  「那沈淮鶴,我若是問你事情,你會騙我嗎?」江燼霜又問。

  身旁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他一身大紅官袍,站在那桃花樹下,比那滿樹的桃花還要奪目。

  「為臣者,言而有信。」

  沈淮鶴這樣說,隔著那幾株桃花枝,眸光清正。

  「好,那本宮問你,」江燼霜認真地看他,「三年前關於睿陽王一案的卷宗,為何是空白的?」

  此言一出,沈淮鶴的眸光晃了晃。

  江燼霜仍是看著他,眼神不閃不避。

  有桃花落在男人鞋邊。

  許久。

  沈淮鶴聲音稍涼:「所以殿下千辛萬苦設下此局,不惜生死一線,是為了翻看大理寺關於睿陽王的卷宗,對麼?」

  他不答反問。

  對上沈淮鶴那雙微冷的視線,江燼霜點了點頭:「是。」

  漂亮的薄唇抿成一條線,沈淮鶴語氣冷沉:「殿下可知,沒有陛下旨意,隨意私查過往案件是殺頭之罪。」

  江燼霜聞言,卻只是揚了揚眉骨:「沈淮鶴,你早就猜到本宮的目的了,不是嗎?」

  沈淮鶴沉眸不答。

  江燼霜輕笑一聲:「那刺客是我安排的,待那刺客逃走之後,我讓人找了一具屍體來頂罪。」

  「以你的敏銳程度,絕不可能不查探刺客的屍身就草率埋了。」

  「你之所以埋掉屍體,只不過是默許了我的做法。」

  說到這裡,江燼霜微微挑眉:「少卿大人,您有私心啊?」

  男人的眉頭皺得更緊。

  看著面前的沈淮鶴,江燼霜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消退。

  她認真地看著他,緩緩道:「沈淮鶴,我想要一個答案。」

  桃花翻飛,又碾入塵泥。

  「若是結果不如你意,你待如何?」

  「我只要一個答案。」

  ——

  正堂內。

  司寧坐在主位一側,笑著面向一旁的男人。

  裴度一襲紅衣,周正端方。

  「剛剛看首輔大人不小心燙傷了手,可還有事?」司寧笑聲詢問。

  「已經沒事了,多謝司寧先生關心。」

  司寧依舊笑著:「說來慚愧,想必剛剛首輔大人也聽到家父所言了。」

  「我與殿下已互通心意,可能不日便會成婚。」

  「殿下說,等京城的事情結束了,便隨在下嫁去江南。」

  說到這裡,司寧似是有些苦惱,為難地笑笑:「只是如今我們二人雖心有靈犀,但在下終究情怯,不知該如何向殿下佐證心跡,以示吾心。」

  他看向裴度,笑容依舊:「聽聞首輔大人與殿下曾經有過一段……淵源,在下想著,或許首輔大人會更了解殿下一些呢?」

  手上的茶盞是青花瓷的。

  茶盞中,那青綠色的茶葉被熱水捲起,翻滾起伏。

  裴度用指腹摩挲著茶盞杯沿,那茶水便泛起淺淺水紋。

  「司寧先生想問什麼?」

  司寧溫和地笑笑:「首輔大人可知……殿下最喜歡什麼?在下想著要投其所好,才足以表露心跡。」

  那起伏的茶葉終究還是落在了杯底。

  變得沒什麼生氣。

  其實裴度不喜歡喝第三遍茶湯的,少了苦味,但卻更澀口了。

  他喝不太慣。

  但那樣的茶水,他喝了六年。

  有時候,習慣是一種致命的東西。

  ——他習慣了每年的春日,在自己的書案前放上一展花枝;習慣了上朝時摩挲著那光澤潤玉的象牙笏板;也習慣了那澀口的第三遍茶湯。

  習慣不好改。

  ——他也不想改。

  他固執地以為,只要這些東西還在,一切就都沒變過。

  所以一連三年,他雷打不動地將公主府的寢殿與偏殿打掃得一塵不染,就像她還在時一樣。

  他會學來那早已歇業倒灶的面鋪的肉絲麵,因為若是吃不到最新鮮的,她總會生他的氣。

  他什麼都不想改。

  終於抬眸,男人沉寂冷黯的目光朝他看去。

  「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