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他們還很年輕

  開門的是個中年女人,在戰頭唐.柯利爾一把推開門闖了進去時,嚇得渾身一個哆嗦,舉著的雙手一直在顫抖著,雙眼中流露出驚恐來。

  她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事實上,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在法國這個被納粹德軍占領的國家,男男女女的身材都保持得非常好,十分苗條。一襲暗紅色的長裙,裸露在外的皮膚白皙,雙手顯得有些干,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戰頭唐.柯利爾一手拿著MP44步槍,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問道:「誰在裡面?」

  她驚恐地搖著頭,戰戰兢兢地答道:「就……只有……我……」

  很顯然,戰頭唐.柯利爾並不相信她說的話,而雷睿就更是第一眼就看得出來,她在說謊,眼神中透著驚恐,更是在飄忽著。

  戰頭唐.柯利爾推著她,這不是粗魯,而是拿她當肉盾,推開主臥室的雙開門,裡面沒有人,床上的被褥,衣服,都是女式的,沒有男人的東西。

  「看著她!」戰頭唐.柯利爾把她再次推出來,對雷睿喊道。

  他自己在裡面四處搜索,雷睿沒有告訴他,就在床底下,很明顯藏著一個人,雖然努力壓抑著呼吸聲,可是離得這麼近,雷睿還是聽得到若有若無的吐氣聲。

  那並不是藏起來的德軍士兵,而是一個很害怕的女孩,從一進來這間屋子,雷睿聞到的,都是女人特有的香味兒,沒有男人的那種味道,即使是德軍士兵,哪怕是軍官階層,也無法做到天天洗得香噴噴的,保持著清爽,只有女人,才能做到這樣。

  所以他只是隨意端著手裡的湯姆遜衝鋒鎗,對那個驚恐不已的女人說道:「放輕鬆點,我們不是納粹!」

  他說的是法語,這個女人面帶驚恐,還是不由自主地看了他幾眼。就在這時,戰頭唐.柯利爾突然趴下,端著槍,對著床底下喊道:「快出來!你想挨上一槍嗎?!」

  驚恐的女人不顧雷睿的看守,快步奔了過去,拉著從床底下爬出來的女孩,一副想出聲解釋,但是又不敢的樣子。

  「你說只有你一個人!」戰頭唐.柯利爾雖然很生氣,卻明顯鬆了一口氣,「你知不知道差點害死了她?!」

  他抬頭看了門外一眼,雷睿已經關好大門,女人拉著女孩的手,試圖通過手上的動作,安慰她不要哭出聲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她……她是……我的表妹,我……我很害怕,對……不起!」

  面對著驚恐過度的兩個女人,戰頭唐.柯利爾也沒法真箇生起氣來,收起MP44突擊步槍,無語地走到客廳,左手叉腰,四顧看了一眼,找了個椅子坐下,問道:「這裡已經解放,你們害怕什麼?」

  兩個女人站在一起,沒有說話,眼神中透著害怕,雷睿心中一動,問道:「你們是德國人?」

  她們還是保持著沉默,不過雷睿已經確認,這兩個不是本地的法國人,此刻這個小鎮已經解放,本地的法國人都興高采烈地走出家門,在街上慶賀,哪像這兩個人這樣,如此害怕擔心。

  戰頭唐.柯利爾沒有再問她們,而是聲音放溫和了些,讓她們給他準備點熱水。

  年長些的中年女人掙了好幾下,才掙脫女孩緊緊抓著她的手,在她走到廚房裡時,年輕女孩更加擔心害怕,癟著嘴,卻又不敢真的哭出聲來,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雷睿心裡輕嘆一聲,戰爭,對雙方士兵來說,是你死我活的戰鬥,可對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來說,就是如何努力才能活下去的問題,在這樣的大時代下,個人的命運完全是無根的浮萍那樣,只能隨著時代的洪流而無助地飄零著。

  客廳里的那架鋼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能夠在這個時代,在家裡擁有這麼一架鋼琴,至少說明生活還不算太糟糕,品味也算不錯。

  鋼琴上的琴譜,正是蕭邦的《波蘭舞曲》,雷睿隨手一翻,擺放在鋼琴上的琴譜,基本上都是蕭邦的作品,其中只有寥寥一些巴赫的作品。

  他立時恍然大悟,她們也許並不是德國人,而是波蘭人!

  也有可能是她們平時都是跟德國人打交道,所以才在小鎮解放後,反而不敢出門,而是選擇躲在家裡!生怕出門後,遭到這些陷入狂歡之中的法國本地人的攻訐?!

  雷睿在翻看著琴譜,忍不住想著這些,戰頭唐.柯利爾在他身後問道,「怎麼,你會彈鋼琴?」

  「不會!」雷睿很老老實實地答道。

  他的確是不會,雖然他這個時候,很希望自己會彈鋼琴,這樣能夠迅速拉近與這兩個人的距離。

  那個女孩看起來平靜了些,拿著戰頭唐.柯利爾從挎包里拿出來的一盒雞蛋,拿到廚房裡去,邊走,她還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可是戰頭唐.柯利爾看了她一眼,很平淡地說道,「這是個好女孩!你要是不上的話,我就上了!」

  那個女孩也聽到了戰頭唐.柯利爾的這句話,嚇得渾身一僵,手裡的鐵盒子都差點失手掉落在地,年長些的女人眼明手快,立刻就伸手接了過去,放在廚房的灶台邊。

  她端著一盆剛剛燒好的熱水,在戰頭唐.柯利爾的示意下,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戰頭唐.柯利爾毫不顧忌地脫下上衣,露出疤痕累累的後背,貌似是在漫不經心地說道:「雷!我是認真的!」

  說實話,雷睿也是被震得驚呆在那裡,搞不清楚戰頭唐.柯利爾這是鬧的哪一出,就在他愣在那裡時,那個女孩倒是像是突然鎮定了一樣,抱著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走了過來,拉著雷睿的後背軍服,往臥室走去。

  身穿紅色裙子的中年女人也想要過去,戰頭唐.柯利爾伸出手,攔住了她,搖著頭說道:「讓他們去吧,他們還很年輕!」

  她的眼神與唐.柯利爾一碰,立刻就明白了彼此的心中所想,他們還很年輕,可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誰也不知道,意外會在哪一刻到來,他們太年輕了,現在能有這麼個機會,讓他們享受一下年輕人該享受的樂事,豈不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