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對江浩進行訊問,江浩如實述說當時的經過。
「那天晚上我送完一單外賣,回去的路上看到兩個男人抓著一個女人往黑暗裡拽,那個女人拼命掙扎喊叫,」
「我說要報警,那個藍衣服的就衝過來踹我,把我的電瓶車踹倒了,我回踹一腳把他踹倒,那個黑衣服的一看,放開女的過來打我,我們兩個就用拳頭對打,最後我一拳打在他臉上,那人就倒了。」
「」
記錄到最後,江浩辯解道:「警官,我是跑外賣的,根本不認識那兩個人,和他們無冤無仇,如果不是那種情況怎麼可能和他們發生衝突。」
「事後也是我報的警,巡警來了,我也說了當時的經過,應該有記錄,證明我說的不是謊話。」
老警察點點頭,「你說的合情合理,你的話我們全都記錄上了,會綜合分析,我們也不願意冤枉一個好人。」
簽字按手印。
身上的一切都被收走,江浩被關押進滯留室,牆壁和欄杆都包上泡沫板,江浩猜測是為防止嫌疑人自殘自殺。
牆角有監控,還有一個人專門坐在外面看著他。
裡面有一個固定的木床,上面只有一個棕墊,江浩坐在床上,雖然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鐘,可江浩卻沒有一點睡意。
房間內很安靜,只有偶爾辦公樓道傳來的腳步聲。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回想當日種種,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只是沒想到會有現在的結果。
一夜一晃過去。
有警察給江浩送來早餐,簡單的饅頭夾鹹菜,江浩一口氣吃了兩個。
接下來就是繼續等待,坐在滯留室發呆。
警察傳喚人可以暫時滯留24小時,最多延長到48小時,在這個時間內必須做出決定,是放人還是拘留。
上午十點,
一輛奔馳車停在警局門口,車上一男一女,女人歲數在二十六七歲左右,一頭長髮長相不俗,穿的很時尚,手裡挎著一個古馳包。
正是那晚江浩救的女人。
開車的是一個中年人,微胖油膩,一看就是商場成功人士,女人剛要下車,男人開口道,「交代你的事情記住了吧,不要亂說,就說喝多了斷片,什麼也不記得。」
女人點點頭,開門下車走進警局。
在詢問室,老警察讓女人坐下,道:「柳玉潔女士,那晚打人的外賣小哥我們已經帶來了,他交代說,是因為看到你被兩個男子猥褻,你不停掙扎呼救才上前制止,發生打鬥,打跑那兩個人後,她把你放到車裡然後報警。」
「我想問一下,你是否記得當時的經過?」警察看著女人問道。
女人搖搖頭,「我確實不記得了,那天喝的酒太多,我斷片了,第二天醒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巡警記錄了當時的現場情況,電線桿那邊有嘔吐物,你衣服上有很多塵土,還有被拖行出去幾十米的痕跡,難道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女人抿著嘴道。
老警察看看女人,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我想提醒你一下,如果那個外賣小哥不是因為救人,而與紀波、范長青發生衝突,那性質就完全變了,他極有可能會因為故意傷害被判刑。」
「我希望你能想起當天發生的事情,還原真相事實,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更不想讓一個好人受冤屈,您說呢柳女士。」
女人低下頭,沉默了幾秒鐘後輕聲道,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原本江浩還有些期望,可下午那個老警察來了,同時帶來的還有拘留手續,江浩將被刑事拘留,罪名是故意傷害。
簽字時,江浩感覺手裡的筆很沉重,
「警官,您又問那個女人了嗎,她怎麼說?」江浩問道。
「上午問過了,她依舊說想不起來,喝斷片,對當晚發生的事情沒有一點記憶。」老警察道。
「那就沒有別的證據能證明當時的情況嗎,我是為救人,現在卻要成為罪犯?」江浩不甘的問道。
老警察看看江浩,頓了一下說道:「這個案子我是主辦人,我會儘量收集證據,包括當日你報警救助那個女人的情況,你當時和巡警報警是都有記錄,包括現場照片等等。」
「現在唯一的證據,就是你們雙方的證詞,還有受害人身上的傷,這件事情暫時還無法完全定性,我會儘量搜集更多證據,還原案件事實。」
「因為現在沒有直接支持你說法的證據,你必須先進看守所,回頭在調查完後,我們會把所有證據提交檢察院,相信檢察院會有一個通盤考慮的。」
「刑事訴訟中有一條叫疑罪從無,檢察院對犯罪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確實、充分,不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會作出不起訴決定。」
江浩能聽出來,老警察其實是相信他的,可是現在的證據對他不利,他們只能按照程序來。
江浩在刑事拘留書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離開警局,奔馳車就在外面等他,女人上車後,男人問道:「說的怎麼樣?」
「都是按照你交代的說的,喝斷片了,什麼也記不得了。」
中年男人點點頭,發動車子離開。
時間不長奔馳車駛進一處高檔小區,停車上樓,女人趕緊給男人拿來拖鞋,接過西服掛上。
就在這時男人手機響了,男人看了看接聽,笑呵呵的說道:「楚總,啊,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已經從公安局回來了,什麼也沒說,就說喝斷片了,什麼都不記得。」
「哎,你親戚就是我親戚嗎,我覺得當時他也是想要好心幫玉潔,沒想到跑出來一個跑外賣的小子,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人。」
「哈哈哈,對,就是誤會。」
「喝酒,好啊,我做東我做東,擇日不如撞日,那就定今天晚上吧,好好,不見不散。」
男人笑呵呵的掛斷電話,轉頭看向女人,臉上的笑容收斂,道:「華泰房地產的崔副總,那個被打破鼻子的傢伙,是他內侄,華泰現在壓著我公司的工程款兩千多萬,這次的事情我答應他,他怎麼也要給我一些回報。」
男人說著,從兜里掏出一張卡,甩手丟在女人身上,「其實你也沒什麼損失,就是嚇了一跳,卡里有十萬,算是給你壓壓驚,自己去街上買兩身衣服吧。」
男人說完轉身拿衣服穿上。
「你要走?」
「回公司讓會計好好把帳攏攏,這次是個難得的機會,晚上爭取要回一千萬。」男人說著離開。
女人站在門口相送,等男人上了電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砰的關上防盜門。
來到酒櫃前,拿了一瓶洋酒回到沙發上,滿滿倒了一杯,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其實那晚的事情,她記得一清二楚。
雖然她喝醉了,吐了個一塌糊塗,可並沒有斷片,那晚的事情記憶深刻,至今歷歷在目。
那晚男人不來,她跑去和閨蜜在酒吧喝酒,她喝多了,自己開車回來時忍不住要吐,就停在路邊抱著電線桿吐起來。
吐了之後她感覺舒服了一些,就在這時,忽然有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過來,其中一個輕佻的說道:「美女,喝多了,還能不能開車啊,要不要我們送你回家。」
「你一個人在這裡,很危險的,而且還醉酒駕車,就更危險了。」另一個笑著道。
她也算見多識廣,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知道這兩個不是什麼好貨,就想回車裡。
哪成想兩個男人一把拽住她,就把她往黑影里拽,當時她害怕極了,然後極力掙扎喊叫,最後來了一個外賣小哥救了她。
那個外賣小哥最後幫她報警,其實她都知道,只是後來暈的難受,身體沒一點力氣所以就沒動。
她心裡,對那個外賣小哥其實很感激。
她不是冷血動物,她也知道什麼叫感恩,人家救了她,現在卻可能勉勵牢獄之災,現在她心裡很難受很糾結。
她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富家太太,她只是那個男人養的金絲雀,開的mini車是人家給買的,房子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一個月過來住兩三個晚上,每月給她三萬塊生活費。
她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知道她和男人關係的,有人找上了他,男人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摘掉了她mini車上的行車記錄儀卡,插上一張廢卡。
然後叮囑她,一旦警察問起,就說喝多斷片了,什麼也不記得。
她不敢違背這個男人的意願,違背的下場就是失去現在安逸的生活。
她不想失去,
她已經當慣了金絲雀。
可她心裡難受,因為她的隱瞞,一個救了她的人,讓她免於厄運的人,卻要從英雄變成階下囚。
女人抓起酒杯,一口乾掉杯中酒,然後一杯一杯的喝,不知道過了多久,女人又醉了。
眼神迷離的看著酒瓶,嘴裡喃喃道:
「昧良心?這個社會誰不是昧著良心過活,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啊。」
女人說著,歪倒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