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實在太有辨識度了，荀姻想聽不出來都難。
「原疏？是你嗎？」
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伸手往前摸索。
原疏把臉湊到她手上，輕輕蹭了蹭：「是我。」
「摸出來了嗎？」
荀姻摸到他的眼睛和鼻樑，再要往下的時候就收回了手，簡直是一頭霧水。
不是，他大半夜跑到她家裡來做什麼？
「你先把我放開，我開個燈。」
原疏拒絕：「不能開燈，會被人發現。」
荀姻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似笑非笑道：
「怕被人發現還到我家來，還躲在我房間？」
「原大製作人，你怎麼膽子那麼大呢？」
原疏即便也不清醒，也能聽出來荀姻在嘲諷他。
但他實在分不清她是嘲他膽大，還是嘲他根本不夠膽大，都做好了上門偷腥的準備，卻又瞻前顧後的，不夠果斷。
原疏有一點低落。
他也是第一次做小三，實在沒經驗，也沒有人能教他。
而且他本來是想光明正大的，但他怕影響荀姻。
萬一她男朋友誤會她，喧嚷出去壞了她的聲譽，他會很自責。
但他自己是無所謂的。
原疏啞聲道：「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什麼？」
荀姻覺得他說話實在沒有邏輯，再加上他身上酒氣頗重，她差不多就得出結論了。
「你喝醉了嗎？誰把你帶到這兒來的？」
原疏在猶豫要不要供出孟知鶴，但老實講孟知鶴其實被他脅迫來的。
荀姻又道：「你總不會是自己過來的吧？我印象里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原疏點頭：「孟知鶴帶我來的，我不是這樣的人。」
「孟前輩？」
荀姻更糊塗了。
但她想到他們第一天見面的時候，孟知鶴說過他是她粉絲，那他或許是有可能知道她住哪兒的。
至於原疏，應該是喝多了被他整蠱的。
畢竟他們兩兄弟一向秉持著兄弟有難我兩肋插刀、兄弟沒事我插兩刀的相處風格。
差不多把事情弄明白了，荀姻再次往外推了推原疏。
「你先讓開一下，我開個燈。」
眼見他還在猶豫，她耐著性子安撫道：「沒有其他人，放心，我只是開個燈。」
原疏停頓幾秒，乖乖放開她。
荀姻把燈打開，燈光亮起的前一秒，原疏伸出手掌擋住了她的眼睛。
「你……」
正在此時，房門被叩響。
荀然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怎麼了嗎？我聽到你房間有聲音。」
荀姻剛想說話，原疏便抬手捂住了她。
「嗯？？？」
原疏伸手一指下面，示意她看。
荀姻順著他的手指看下去，只見他褲子上一大片乳白色的痕跡，正是她之前手裡捧著的那杯黃桃牛奶。
此刻正順著他修長大腿，往下滴滴答答。
荀姻：「……」
原疏還指著手上的空杯子，用口型跟她說：「都被你弄出來了，那麼多。」
荀姻：「……」
不是，這句話怎麼那麼怪異？
原疏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只還沒等她理出頭緒，門外的荀然就跟長了雷達一樣，警覺地問道：
「你房間裡有人嗎？把門開一下。」
荀姻立刻道：「沒有！我已經睡下了，明天再說吧。」
她一邊說，一邊把濕巾遞給原疏，讓他處理褲子上的不明液體。
荀然顯然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荀姻一句「好睏」就把他堵了回去。
「那你好好休息，姐姐。」
門外腳步漸行漸遠，最後徹底沒了聲音。
荀姻鬆了一大口氣，幸好糊弄過去了。
不然剛剛才跟他保證過跟節目裡的男嘉賓沒什麼關係，後腳就被他發現人藏在自己房間裡，褲子上還有一堆可疑痕跡……
她就算渾身長滿嘴都解釋不清楚。
荀姻轉回頭去看原疏，想跟他講等會兒荀然睡下了，她就把他送出門。
誰知他那雙沉黑色的眼睛就那麼直勾勾盯著她，眸中翻滾著不明的情愫。
他的語氣更是耐人尋味：「他叫你姐姐？」
「當然，他不叫我姐姐，還能我叫他哥哥呀？」
原疏沉默兩秒，又問：「你喜歡別人叫你姐姐？」
荀姻更迷糊了：「？也不是喜不喜歡的事吧，主要這是個倫理的問題。」
原疏慘澹一笑：「lonely？」
「確實，有他陪你，你確實不會lonely了。」
荀姻：「？」
什麼東西。
「你不要再問奇怪的問題了，等會兒我就送你出去。」
誰知原疏卻不動，搖搖頭，淡道：
「我不走。」
荀姻皺起眉：「為什麼不走？你難道還想在這兒住？」
原疏身子晃了晃，沖她笑了一下，露出一點白皙的牙齒尖。
他重複道：「我不走，我給你唱歌。」
說著，他低頭去拉荀姻的手。
荀姻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偏身躲了一下。
原疏的手僵在半空，手指蜷縮，退而求其次捏住了她的睡衣衣角，握在手心裡。
他聲音低低的，因為酒液浸潤，顯得有點沙啞，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來，像是海妖蠱惑人心的前奏。
但他哼的是一首很溫柔的旋律，而且很熟悉。
荀姻聽了幾句，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那首《妄想》。
是藍血的出道曲，也是原疏寫給暗戀的人的禮物。
但是，他為什麼要對著她唱？
荀姻心裡很疑惑，但原疏的聲音實在很好聽，這樣安靜唱歌的時候也太溫情，所以，她沒有出聲打斷。
誰知唱到一半，原疏突然停住。
荀姻還挺意猶未盡的，問了句：
「怎麼不唱了？」
原疏拉著她的衣袖，要把她往床邊帶，一本正經道：「該睡覺了。」
荀姻覺得有點想笑，這人都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還嚴格遵守作息呢。
別人口中不近人情的天才原疏，竟然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
荀姻沒有上床，而是到沙發上躺了下來，原疏晃晃悠悠找來一條毯子，蓋在她身上，把邊角掖好。
做好一切之後，他席地坐下，雙手搭著沙發，側頰靠在手臂上，又開始哼歌。
一邊哼，一邊伸手闔上她的眼睛。
荀姻不配合，他就重複這個動作。
幾個來回以後，他終於有點著急了，對她道：「你乖。」
「閉眼，睡覺。」
荀姻一愣。
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好像在哄她。
她跟荀然蜷縮在一起，撐過寒冬，熬過黑夜，踽踽獨行十九年。
終於在二十三歲這一年，遇到了第二個願意這樣哄她睡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