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寒食帖》!天下第三行書!

  這一頓,蘇軾當然吃撐了!

  後來張凡還特意把蘇軾的侍妾王朝雲也叫來一起品嘗火鍋里的美味,算是回報她上次燉的那道東坡肉。

  然而以長江之大,化作鍋鼎,別說三個人,就算三萬個人在此,也吃喝不盡。

  無數種蘇軾見過的、沒見過的美味食材,在滾水中燙熟,有的直接便呈現出食材最本源的美味,有的則需要調料激發才能組合成別樣的滋味。

  之前一道東坡肉,讓張凡知道王朝雲的手藝十分高明,論烹調之精,後世恐難有人與之比擬。

  於是,索性架起火鍋,讓各種新奇美味的食材,用最本真的味道,去征服這位宋代著名的美食家。

  不知過了多久……

  巨大的火鍋還在冒著熱氣,但蘇軾實在是吃不下半點東西了。

  光是酒瓶,就散落得到處都是,足有五六個!

  每瓶都是一斤裝的陳釀好酒,那麼也就是張凡、蘇軾、王朝雲這三個人,喝下了足有五六斤高度白酒!

  這其中,王朝雲的酒量驚人,是張凡沒想到的。

  蘇軾自己至少喝了一瓶多,這會兒早就是醉態可掬,在王朝雲和張凡一左一右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離開赤壁江邊。

  哈哈哈!

  直播間裡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饕餮盛宴,觀眾們紛紛看餓了。

  於是,當年《舌尖上的華夏》曾經創造過的奇蹟,再一次在神州大地上到處上演。

  雖然是晚上八點多,大家剛吃過晚飯不久,還沒到吃夜宵的黃金時間。

  但蘇軾和張凡這一頓火鍋,吃得實在太勾人食慾。

  於是,千家萬戶打開冰箱,打開APP,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尋覓自己心儀的美味,也陪著一千年前的蘇軾,好好吃這一頓。

  不多時,蘇軾等一行三人,回到了那間熟悉的小木屋。

  身為黃州團練副使,雖然是遭到貶謫之後的虛職,但總也應該在城裡有個住處。

  這間小木屋,想必只是蘇軾和王朝雲自己搭建的世外桃源,選擇山明水秀之處,尋一方淨土,遠離那些沆瀣喧囂。

  這次,鏡頭跟隨蘇軾,一直進到屋裡。

  撲通!

  酒意上涌的蘇軾,似乎已經不省人事,重重地倒在床上。

  王朝雲喝得更多,這會兒臉蛋艷如桃花,吐氣如醉酒蘭花,卻還能保持著三分清醒,向張凡大大方方地施了一禮,歉意道:「我家老爺不勝酒力,讓先生見笑了……」

  話雖然說得客氣,但隱約已經有送客的意思。

  畢竟蘇軾醉倒了啥也不知道,現在屋裡只有喝多了的孤男寡女,不必懷有什麼心思,自然便有不正常的旖旎氣氛悄悄蔓延。

  哈哈!

  張凡一笑,表示非常理解。

  古人對於禮教大防,看得極重!

  即便是出身西湖畫舫中的舞女王朝雲,跟了蘇軾之後,也會牢牢恪守婦道,不敢有絲毫逾越。

  然而轉身剛要出去,忽然間一愣,目光迅速落在桌上,口中卻是發出驚訝的聲音。

  嗯?

  王朝雲亦是一驚。

  她可沒忘了,幾年前西湖初遇,老爺差點就把自己送給此人。

  莫非當時他故作推辭,今天借著酒意,反而要……

  然而張凡卻完全沒理會她那點亂七八糟的心思,連酒都醒了數分,快步走向桌面,定睛望去!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這!

  這是……

  「寒食帖!」

  鏡頭給了特寫之後,不用張凡說什麼,彈幕已經瞬間沸騰!

  萬萬沒想到,只是送蘇軾回家這樣一個不起眼的細節里,竟然還蘊藏著這樣的驚喜!

  這時候,就算張凡說他不是故意的,也不會有人信了……

  寒食帖!

  天下第三行書!

  北宋蘇軾《寒食帖》,與東晉王羲之《蘭亭序》,唐代顏真卿《祭侄稿》,合稱為「天下三大行書」!

  「牛逼啊!」

  「竟然在這裡看到!」

  「張凡大才!」

  「典籍華夏對於推廣華夏文化,從來都是不遺餘力!既然來到北宋,既然見到蘇軾,豈能錯過《寒食帖》?」

  「《蘭亭序》是雅士超人!《祭侄帖》是至哲賢達!《寒食帖》是學士才子!」

  「交相輝映!各領風騷!這是我華夏書法史上,行書的三塊里程碑啊!」

  「唔……厲害在哪裡?有沒有懂行的解釋一下……」

  「這個!還真不好解釋!只能說,懂的自然懂!沒有一定書法功底造詣的,也就看個樂呵!」

  「這法帖中,蘊藏著蘇軾當年被貶謫黃州的心境呢!」

  「將詩句心境情感的變化,寓於點畫線條的變化中!」

  「或正鋒,或側鋒,轉換多變,順手斷聯,渾然天成。」

  「其結字亦奇,或大或小,或疏或密,有輕有重,有寬有窄,參差錯落,恣肆奇崛,變化萬千!」

  「emmm……我假裝聽懂了!總結起來就是——蘇軾牛逼!張凡牛逼!典籍華夏牛逼!」

  「你這麼解釋,我不跟你犟……」

  「這寒食帖,仿得好像啊!這特麼的和真的有什麼區別?」

  「呃!理智啊!真品好端端的在博物館裡呢!沒聽說拍個節目還要動用真文物的。」

  「典籍華夏的道具組也是神級的!隨便一個東西,居然都能以假亂真!細節太講究了!」

  近距離欣賞了一陣「天下第三行書」,張凡覺得王朝雲的眼神越來越古怪,便即告辭。

  次日,蘇軾酒醒,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以長江做鍋鼎,化萬物為食材的張凡了。

  朦朧間,只覺得那仿佛是南柯一夢。

  許是有天上的神仙入我夢來,以吞食天地的大氣魄,安排了那一場饕餮盛宴。

  日子,還在一天天過去。

  1084年,蘇軾離開黃州,奉旨去汝州就任。

  就任途中,幼兒夭折,傷痛不已。

  朝廷再次降旨,批准蘇軾去常州居住。

  常州一帶,水網交錯,風景優美,無饑寒之苦,盡享美景之樂。

  蘇軾與家人朋友朝夕相處,遠離京城紛爭,心中安定,已經將常州作為自己的終老之地。

  雖然,那一年,蘇軾也只有四十七歲而已。

  其實蘇軾不知道的是,這幾年,他時常想起的張凡,一直都在。

  在空中,在身旁,在府邸,在床頭……

  張凡隱匿身形,仿佛是化作一雙眼睛,將蘇軾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盡收眼底,再傳遞給後世億萬觀眾。

  直播間裡,電視機前。

  億萬觀眾都看得明白,經歷烏台詩案,蘇軾本已心灰意冷,在喪子之後更是不再以名利為念。

  虛空中,響起張凡的畫外音,是蘇軾寫給朋友的詞句,卻剛好也是常州蘇軾的內心寫照。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應乞與點酥娘。」

  「盡道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

  「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此心安處是吾鄉!

  不知怎地,這句話竟是引起了強烈的共鳴,無數人聽著張凡娓娓道來的吟誦,毫無來由地就淚流滿面。

  心安之處,在哪裡?

  是燈紅酒綠,高樓大廈的繁華城市?還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破舊老家?

  是鳶飛戾天,出人頭地的縹緲未來?還是望峰息心,觸手可及的人間溫暖?

  何為成功?何為失敗?

  或許我們竭盡所能,也永遠無法企及蘇軾的輝煌頂點。

  但即便是東坡居士,最終不也是遠離喧囂,選擇心安之處,便為家鄉!

  誰對?誰錯?

  夜幕深沉,千家萬戶中卻同時響起了沉重的喘息聲。

  恍惚間,竟然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的奮鬥努力,是不是一開始就錯了方向,越努力,就越迷失在忘記初心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