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我最近有點兒怕見到小嬸子,能不能下次我不見她了。我怕在她面前發揮失常,那就不太好了。」
周景年看了看坐在前面副駕駛的周齊安。
想了想,最後還是退讓了一步:「等宋元明葬禮之後,你打申請出差去吧。讓周欣悅接替你的工作,鍛鍊鍛鍊。」
周齊安:「對外也要說,讓周欣悅接替周氏集團總裁之位嗎?」
周景年:「接替?學了這麼久,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代總裁,副總裁,隨便哪個職位,都不會引起外界的注意。」
周齊安連忙點頭:「二叔,我明白了。」
季染那邊,他今天見了兩次,只感覺到自己的小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要不是課前培訓做的到位,只怕他早就已經撐不住面對季染了。
「對了二叔,周欣悅這剛畢業,直接上這個頭銜,合適嗎?」
周景年略眯了眯眼睛問:「周家還有其他人選嗎?」
「其實,小嬸子如果志在經商,倒是很合適的人選。她是你的妻子,替你分憂最適合不過。周欣悅稍微嫩點,再多給個幾年的成長時間,獨當一面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周齊安說這話的時候,周景年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了他一眼。
周齊安趕緊閉嘴,要說獨當一面,這就是他自找的。
「你小嬸子自然是最佳人選,她比你們兩個有靈氣多了,天賦也更好。」
只是周景年也知道,季染是真的志不在此。
她自己組建的公司,至今才去過一回。身邊倒是集齊了一些能人,經營公司是不在話下。季家這邊也是出錢出力,看上去,她是不用費什麼力氣就將來就能收穫一家很成熟的公司。
著實是讓人羨慕不來的。
「你們是夫妻,自然看小嬸子什麼都好。」這話,周齊安只敢小聲逼逼,並不敢大聲說。
他確實是多年來都是被嫌棄的對象,更不用提和季染相比了。
「你也知道?」
周景年耳力實在好,一下子就聽到了這話,還噎了周齊安一句。
——
靈堂上,季染和寧教授都是一夜未眠。
倒不是不累,一直守著,自然也是累的。只是,也實在是毫無困意,睡不著。
索性師兄妹兩個人聊了不少老爺子生前的研究項目。
季染是在老爺子的那件小房子裡面都看到了。只是她雖然學得快,但還是還沒能來得及學完所有。
寧教授繪聲繪色的講起這些,季染也聽得十分認真。
直到後半夜,陸陸續續已經有人趕著過來了。
都是從外地奔波而來的,鄰城的來的也比較快。車子到了這邊,立馬就下來祭拜宋老爺子。
季染對這些人都不認識,但偶爾一兩個卻並不眼生。
但是前有寧教授這樣的師兄,再出現什麼會出現在醫藥界新聞上的人物,既然也不會覺得有多麼意外。
畢竟,她師父是真的很厲害,能帶出這麼多的徒弟,也實屬正常。
其中要給四十出頭,頭髮都已經凸了不少的中年男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寧教授就迎接了上去。
季染也站起來,不過是站在了靈堂旁邊主家的位置上。
寧教授和哪位中年人在門口短暫的交流了幾句之後,把人引了進來。
寧教授親自在旁邊遞了香,那位祭拜完了之後,轉過身來看著季染。
季染先進行了答謝,然後兩人互道了一聲節哀之後,寧教授就主動介紹了起來。
「大師兄,這就是季染了。師父收的最後一個關門弟子,靈性天賦極好。師父最後的那段時光,也只見她。」
接著,寧教授又對季染介紹了眼前這位中年人:「師妹,這是蔣經年,我們的大師兄。是師父收的第一個徒弟,現在是……」
季染:「我知道,我看過蔣先生的一些報導。」
蔣經年伸手,季染也和他握了握手。
「小師妹前途不可限量,師父真是好眼光。我早就聽師弟提到過你,一直想要見見卻不得機會,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在這兒……」說著,蔣經年回頭看了看靈堂上老爺子骨灰盒的方向。又對季染說道,「小師妹,師父他老人家走之前就一點兒也不想再見見我們這些弟子嗎?他當真這麼絕情?」
季染多少有些一頭霧水。
她不了解師父不見這些弟子的原因,看寧師兄和蔣師兄的樣子,很顯然也是很尊重師父他老人家的。
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怎麼到死都不願意見了呢?
季染忽然問道:「一直沒問,兩位師兄都是多久前見過師父的?」
蔣經年:「十幾年前,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師父不願意見我們,大概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小師妹,你是最後守在師父身邊的徒弟。他老人家之前可有對自己的身後事做什麼安排嗎?」
季染:「師父是突然就去世了,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可能也沒有料到,會走的那麼快。所以提前沒有做任何的安排,師兄們若是對葬禮之類的事情有什麼建議,盡可以提出來。」
「不不不,小師妹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師父的身後事,你操辦的很好。我想知道的是,師父有沒有別的安排。他手裡的專利,有沒有跟你提過,會不會拿出來造福社會。以及他封存的那些研究成果,還有其他的事情如何安排。
這些事情,難道師父從來都沒有跟你提過嗎?」
季染搖頭:「師父什麼都沒有跟我說過,我都不摘掉師父手裡有什麼專利,又有什麼封存的研究成果。」
說完,季染看向了寧教授。
寧教授點了點頭:「師父曾經在圈子裡面很有名,手裡有不少的研究成果。不過他一直以來為人低調,手裡的那些東西,也都沒怎麼拿出來用。當年,青竹還在的時候,倒是幫他把這些成果申請了專利。
本來是要拿出來使用的,只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這些事就全都擱淺了。
再後來,師父誰也不見,自己躲起來了,沒人知道他是住在京都城,更加沒有人知道他是自己一個人住在古巷。
之前小師妹你提過,說師父他老人家是坐在輪椅上的,我已經很意外了。
師父以前身體很好,如今就算是上了年紀,也不至於坐在輪椅上。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後來經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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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染搖頭:「我做他的徒弟,才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師父對我說的最多的話就是,希望能在他去之前,把一身所學全都交給我。
可他走到太突然了,所以,我到底還是沒能學完。」
聽到老爺子沒有做任何後事的安排,似乎連遺囑都沒有留下,大家多少都是有些失望。
蔣經年嘆息一聲說道:「真是不敢相信,師父他老人家就這麼走了。他的一生就這麼結束了,沒有給我們這些弟子留下隻言片語。他還是沒能原諒我們啊。」
寧教授也沉默著,他看了看季染,發現季染好像是神好奇他們說的這些話。
不過,沒有人為季染解惑,甚至都不太願意提起當年的事情。
季染忽然想到了宋青竹。
以宋青竹的年紀來看,她應該是和這些師兄們相處過的。
老爺子既是德高望重,也手握多項專利,她的宋姨怎麼也不能是因為缺錢被人騙到那種地方的吧?
若木和風冽他們都是因為錢,被人騙到性命都沒剩下。
那宋姨呢?
「師兄們,誰能告訴我,宋姨是怎麼離開的?」
季染問出這句話,現場趕到的人全都沉默了。
寧教授和季染認識的時間長一些,主動問她:「小師妹,你認識青竹?你見過青竹?什麼時候的事兒?師父去世,你通知她了嗎?她怎麼說,會回來主持師父的葬禮嗎?」
季染也想啊,想通知她,想接她回來。
父女一場,能親自送一送也是好的吧?
可是,終究是沒有這樣的機會。
她聯繫不上宋青竹,也找不到她人,甚至可能……
「宋姨回不來,也聯繫不上,她不能送師父最後一程。還是我來送這一程吧,師兄們誰有意見或者建議,都可以提。你們比我這個弟子資深,也更了解師父。」
話,季染是這麼說著,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出什麼建議來。
紛紛覺得,季染已經做得很好。
漸漸的天色亮起來,趕到的人也越來越多。
季染還是和寧教授一起站在主家的位置上,有人上來祭奠,他們也會按照規矩答謝。
都是老爺子的徒弟,看到寧教授站在季染身邊,其他人也不敢有什麼想法。
畢竟,老爺子帶季染這個最小的徒弟的時候,還是讓寧教授接觸過她。
老爺子的後事還算是進行的十分順利。
到場了幾十個徒弟,其中有十五個,算是老爺子的親傳,至於其他的都是得到過老爺子的指點,也因為他的指點而獲益良多。
聽說了老爺子去世之後,多年不曾聯繫上的,也就過來鞠個躬,算是送一程。
追悼會的時候,周景年和周家主要人物已都露面了。
結束了追悼會之後,就是正式送老爺子入土為安了。
墓園是季彧安買了一方風水寶地,安葬方面的工作也都安排的妥妥的。
骨灰被放進墓穴安葬好之後,季染手持兩朵白菊花走上前去,親自將花放在了墓碑前。
她跪下來磕了兩個頭然後起身鞠躬:「師父,算是我幫宋姨也送你一程了。」
說完,她伸手擦了擦墓碑上老爺子黑白照片上的塵土,然後走到一邊,讓出了位置給其他人祭奠。
葬禮結束之後,眾人分道揚鑣。
老爺子那十五個徒弟卻誰都沒有離開。
蔣經年將季染邀請到一邊低聲問:「小師妹,師父他人已經走了。你帶我們去他的住地看看吧,我們十幾年沒見過師父了,都先過去緬懷一下他老人家。」
季染:「師父生前並不願意見你們,我不知道帶你們去是否合適。而且師父住的古巷,裡面很陳舊,只怕不太方便招呼大家。」
生前都不願意見,雖然老爺子也沒有跟她提過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但是師父不願意見人的意願是非常明確的。
季染沒答應,蔣經年又說道:「小師妹,我們只是想去看看師父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也沒有別的意思。
大家和師父都分開太久了,實在想念他。
這些年來,我們沒有師父的任何消息,沒能在他跟前盡到什麼孝心。」
寧教授在一旁也走了過來,他們大概是早就已經和大師兄這邊商量好了,只是最後來跟季染商量。
於是寧教授也幫著說話:「小師妹,師父已經不在了,你就帶我們去師父住的地方看看吧。這麼多年,大家心裏面都惦記著師父,只是他老人家……唉,小師妹,大家的心思,你不明白。」
季染:「實在是想去也可以,只是師父可能是不願意的。但是,師父最後走的突然,也確實是沒有留下什麼交代,或許最後的時間裡,他也想見見你們也說不定。我給你們帶路吧,古巷裡面車子進不去,到了之後,大家就只能下車步行了。」
蔣經年立馬說道:「這倒沒什麼,小師妹你儘管帶路就行。」
季染看他們都想去,不管是因為想要祭奠,還是因為想最後看看師父他老人家住的地方。又或者是還有其他什麼心思,季染覺得,都不重要了。
老爺子人都已經去了,看看住處,又有什麼不可的呢?
就算是他老人家不想見到這群人,他也已經去了,這群人去了古巷老宅,也是見不到他的。
人走了,季染也看得開。
一行人上車,就跟著季染的車一路去了古巷老宅。車子開不進去,就停在外面。
寧教授走在季染身邊,走著走著,將身後的人甩的遠了一些,他才壓低了聲音對季染說:「小師妹,如果師父特地有什麼留給你的東西放在這兒,你找機會單獨收起來吧。」
季染意外的看了寧教授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這話意思聽上去,很明顯,老爺子大概是給她留了什麼東西,並且這東西,應該就是她其他的這些師兄們,可能惦記著的。
寧教授單獨對她的提醒,難道就是師父生前願意讓她聯繫請教他的原因?
只不過,她確實是不知道,師父是否有留什麼給她。
但是看大家這模樣,季染倒是不確定了。
有可能,師父真給她留了什麼,只是,他老人家沒來得及跟她交待清楚,人就已經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