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心裡抽痛著,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周景年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更加不能理解,父母怎麼也站在他那邊了呢。
「媽媽,我已經是大人了,我經歷過很多的事情,我有著很強的承受能力,你們應該都知道的,可是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
就算剛開始周景年他是好心,是不想讓我傷心難過。
可是昨天飛機落地之後,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老人家確實這麼大的事情,難道真的可以一直瞞下去嗎?」
可能方茹也沒有料到季染回如此的傷心,甚至對她如此質問,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感的。
方茹也不找藉口,跟著季染道歉說道:「寶貝女兒,是媽媽不好,媽媽當時腦子一抽就覺得你恐怕是接受不這樣的事情,就想著要擋在你的身前,想著,等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再帶你參加葬禮就好。
對不起,媽媽這就和爸爸去接你。
宋老先生的身後事,我們已經有安排和打算了,現在和你商量商量再辦,你看這樣好嗎?」
方茹一直道歉,季染實在是沒辦法硬著心腸。
親爹親媽對她的心意,季染的心裡是清楚的。
老爺子的身後事,確實是要辦的,只是,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沒能來得及見老爺子最後一面,如今知道消息了,總是要先弄清楚老爺子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就走了吧?
她是他身邊唯一親人了,明知道他身體是還能撐一段時間的,卻如此突然的離世,是遭遇了什麼樣的意外還是突發了什麼未知的疾病呢?
這些情況,總是要搞清楚,心裏面才會覺得無愧於他老人家。
否則,她這個徒弟,既對不起師父,也對不起宋姨。
「媽媽,我和二哥正在去火葬場的路上,師父的後事,我想自己操辦。」
總要盡一盡孝道,有所表示吧。
如今師父不在了,她學醫的事情,反而不用著急了。
沒有了師父這個外掛存在,以後學醫這條路,每一步都只能靠自己了。
當然,也許還可以找師兄們幫忙忙,但是效果如何就不清楚了。
師父一直夸著,她是他所有徒弟裡面最厲害最有天賦的那個。
只是可惜了,她還是沒能趕在師父離世之前,按照他的心愿,將他的一身所學全都學到。
一聽季染人這就準備去火葬場了,方茹那邊也應聲說:「乖女兒,我和你爸爸馬上就過去。」
想著季染年輕,怕是也沒有盡力過這些事情,讓她獨自一個人去火葬場,去面對老爺子的身後事,她或許都不懂該要做些什麼。
怕她不能把事情變得周到圓滿,方茹和季彧安還是打算親自過去幫忙。
季染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也算是默認準許他們過去幫忙。
掛了電話之後,季淮南也覺得有些意外:「爸媽在處理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格外的理性,也從來都不是那種會主動替孩子做決定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他們一向以來的習慣就是把事情交給孩子,讓孩子們自己去做決定,他們只是從旁協助。
我們三兄弟,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怎麼這一次,他們這麼奇怪?
難道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他們直接幫你做了決定,想要更好的保護你?」
說起來,除了這個原因,季淮南還真的就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季染倒是因為季淮南這句話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恩格爾,你說,爸爸媽媽他們一直以來都沒有幫孩子做決定的習慣?」
季淮南應聲:「嗯,可以說,我和你大哥、三哥,我們成長過程中,爸媽確實是從沒有非要替我們拿什麼主意。
包括我們三個兄弟對事業方向的選擇。大哥的教授,你三哥的娛樂圈,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他們從未干涉過。
哦,對了,吳媛媛那邊,他們也沒有干涉過什麼。不過,吳媛媛一直都是讓人很放心的那種孩子,基本上也不需要家裡人為她操心什麼。
一直以來也算是品學兼優,如果非要說女孩子會格外多花心思的話,大概媽媽會為吳媛媛多花一些打扮以及讓她生活舒適這方面的心思。外是
至於你,我覺得不能以常理推斷。」
季染:「我是什麼意外嗎?」
季淮南:「你當然是意外了,意外的成為了爸媽唯一的親生女兒。我還記得,你出生的時候,他們可高興了。
只是,隨後你就丟了,這好不容易二十來年了終於把你給接回家。
所以對待你的方式上和我們幾個男孩子來說有區別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二哥,人很難改變自己的行為以及思考習慣的。不管你怎麼看,總之聽你這話之後,我覺得爸媽這次的行為還是有些可疑的。
可能,主要原因不在他們這邊,而是在周景年那邊。」
是和周家商量之後,才這樣決定瞞著她。
「前面快到了,小妹,二哥相信,不管怎麼樣,爸媽愛你的心是絕對不會改變的。當然,周景年那個人,他若愛你,應該也不會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
別想太多,先把老爺子的後事辦好,讓老人家走的安心,你說呢?」
的確,如今老爺子的遺體還停在火葬場那邊,季染猜著,應該是凍著的。
現在,她確實應該先處理好這件事情。
至於別的,現在暫時是考慮不了那麼多了。
——
火葬場。
季染走了流程查詢老爺子遺體的時候,工作人員在電腦上找了找,抬起頭看了看季染。
「家屬?」
季染點頭:「是的,逝者是我的師父,他沒有別的親人在身邊了。」
「送來的人不叫這個名字,是?」
工作人員報了一個名字,季染:「是照顧老人家的保姆。」
狗保姆,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信息都沒有告訴她。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嗯。」應了一聲之後,快速操作著電腦,然後繼續說,「領取骨灰走右邊。」
季染猛一下身體都石化了似的站在原地。
「你說什麼?領取什麼?」
工作人員抬頭,遞了單子給季染:「領取骨灰走右邊,那邊會有工作人員幫你。記得繳費。」
最後,還不忘提醒一句繳費。
而季染整個大腦都宕機了,她實在是沒辦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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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季淮南反映了過來:「遺體已經火化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情,請問是誰簽字的?」
工作人員:「你們不知道?」
季淮南點頭:「麻煩請告知。」
「就是送遺體來的人啊,送來就直接火化了,這不是很正常嗎?」
季染一聽,整個情緒都有些崩潰了似的:「什麼?正常?哪兒正常了?哪裡正常了?不是親人,不是家屬,只是一個保姆,她憑什麼簽字火化我師父的遺體?」
季染說著,眼淚已經從眼眶中翻湧而出。
「這……我們哪兒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啊?這手續齊全,自然走正常流程火化了,哎,這遺體你們到底是領取還是不領取啊?」
季染哭的眼睛模糊,在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做好了見到遺體的心理準備了。還想著要查一查,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外,讓老爺子走的這麼突然。
是不是有可能心梗啊,腦溢血啊,還是晚上不小心從床上摔下來,中風沒有被及時得到救治?
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總要弄個清楚吧?
可是現在呢,她人來了火葬場,才被告知,老爺子連遺體都已經被火化處理掉了。
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怎麼可能是查到老爺子是因為什麼原因突然去世的?
沒見到最後一面,甚至沒機會弄清楚老爺子的死因。
她走的時候人好好的,回來,人已經成了一捧灰。
這換做誰都是難以接受的。
季染情緒破碎的難以自已,旁邊季淮南則趕緊接過了工作人員遞過來的單子。
「領,當然是要領的。」
拿了單子之後,季淮南攬著季染的肩膀,幾乎是推著她往前走。
到了一邊的休息區域,季淮南拉著季染先坐了下來。
「小妹……」
別說是季染難以接受這件事情了,現在就連季淮南都覺得,這事兒別處理的太奇葩了。
一個保姆拿著手續,把遺體給燒了。
季染才是老爺子身邊目前唯一的親人,沒見到最後一面,沒見到遺體,就剩下骨灰,這怎麼都是難以接受的。
季淮南想要安慰,都找不到方式了。
季染自己抹了一把眼淚:「保姆簽字燒的,竟然有這麼荒唐的事情,二哥,你說,這件事情是不是太可疑了?
我師父身體是不怎麼好,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一個人生活著,也沒什麼。他是能夠適應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模式的,甚至可以把自己照顧的不錯,至少死不了。
現在突然之間人死了,我本來想著,看到師父的遺體之後,再確定一下他是不是意外突發了什麼疾病。
可是現在遺體都沒了,我實在是懷疑,是不是有人對他做了什麼。
這麼快就火化遺體,就是為了不讓我查到什麼。
誰,誰會對他做什麼?
他一個孤苦伶仃的老人家,與世無爭的住在古巷那個地方,從來都是二門不出大門不邁,怎麼就突然死掉了?」
季染的懷疑,現在都已經成為了季淮隱的懷疑了。
「是,事情是有疑點。可是現在,人已經燒了,骨灰總還是要領的。到了這一步,治喪之事,總是要處理的。
如果你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緒,後面的事情你也可以全權交給我或者爸爸媽媽來做。
如果你還能打起精神,咱們就按部就班的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至於疑點,咱們就慢慢調查。」
季染還算是心理強大的,老爺子的遺體已經被火化了,可是二哥說的也很有道理,她現在如果就這麼難過著,還怎麼送老爺子最後一程?
還怎麼去查老爺子去世的疑點?
「二哥,我可以的。我們去領取骨灰。」
季染站了起來,季淮南手一伸,他身後的人立馬遞了紙巾過來。
季淮南拆開紙巾拿了一包出來給季染:「先擦擦。」
季染擦了眼淚,跟著季淮南一起去領取老爺子的骨灰。
季染抱著骨灰盒的時候,一顆心也跟著往下沉。
真是做夢都沒想到,出國幾天,這一回來,人已成盒。
方茹和季彧安趕到的時候,季染就那麼抱著老爺子的骨灰盒。她身邊,季淮南輕輕的攬著她的肩膀推著她往前走。
遠遠的,方茹和季彧安看到這幅場景的時候,夫妻兩人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神。
季染的樣子,看上去像極了被掏空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方茹忽然停住了腳步:「老公看,我覺得我們可能是做錯了。」
季彧安也於心不忍,看到自己疼愛的女兒如此傷心難過的樣子,心裡也是十分的愧疚。
「看到她這樣,真是不如早點告訴她真相。這個周景年,腦子裡在想什麼,還拖著我們兩夫妻下場。他這是拿準了咱們心疼孩子,這下好了,反而弄巧成拙了。」
方茹到是沒責怪周景年。
「我們自己就沒責任嗎?題是別人出的,答案是我們自己寫的。行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女兒這邊,安撫她,幫她處理好宋老先生的後事,才是當務之急。」
季彧安點頭,然後朝著季染那邊走過去。
季彧安一個眼色,季淮南暫時幫季染抱著老爺子的骨灰盒,季彧安則給了季染一個擁抱。
並且當面道歉:「乖女兒,爸爸不好,沒考慮周到就擅自做了決定。」
季染靠在自己爸爸的懷中,哭了哭,最後抬頭問道:「爸,你知道我師父已經被火化的消息嗎?」
季彧安搖頭:「不是你剛才來火化的?」
旁邊方茹看了看季淮南手中抱著的骨灰盒,也意外道:「這……這不是你們來處理的後事?」
原本,方茹和季彧安確實是打算等老爺子的遺體火化之後再告訴季染的。
季染詫異的看著他們:「你們提前一天知道消息,卻不知道我師父已經被燒了?」
「確實是不知道,我們今天上午還在做一些後事的準備工作。都還沒忙到這邊來,怎麼這是周女婿那邊處理的?」
季染搖頭:「是照顧師父的保姆辦理的。」
季彧安:「什麼?保姆?一個保姆怎麼有權利私自決定處理老爺子的遺體和身後事?」
季染抹了一把眼淚,看來,她師父的去世,還真是有不少的疑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