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人間:「你欠揍還是欠罵?」
陳黎野:「……」
他就知道謝人間會是這麼個反應。
說實話,他自己也覺得這個想法確實有點太瘋狂了。
本來這醫院裡就到處都是鬼了,太平間那種停屍間裡肯定更瘋狂,說不準全是厲鬼怪物。他陳黎野不但不繞著走,反倒還揚言說要往上送。
「哥,你聽我說。」陳黎野輕輕咳了一聲,說,「現在這個醫院裡面到處都是阿飄……都是鬼,正常人就肯定不會想著往太平間裡邊去。但是這次我們沒什麼線索,所以我就想乾脆反其道而行試試。你想想看,平時都是人在醫院裡屍停太平間,現在這些鬼都在醫院裡邊,那說不定太平間裡停的不是屍體,是活人呢?」
謝人間:「……」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再說了,就算我想錯了碰上一堆厲鬼,但這不是還有你嗎。」陳黎野道,「哥,難道你覺得你打不過一太平間的厲鬼嗎?」
謝人間冷笑一聲:「你當我是誰?」
他一個地獄的守夜人,怎麼可能敵不過一些厲鬼?
陳黎野也明白他肯定打得過,就道:「你看,既然沒有任何風險,我們冒險去一次也沒事嘛。」
謝人間:「……」
太有道理了。
謝人間被他說服了,於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說:「行吧,走,太平間在哪?」
他說完就看向了左邊牆上掛著的指引圖。這東西在每層的樓梯口都掛了一個,把一到七樓所有的科室都寫了上去。只不過被斑駁的血跡所蓋,大部分的字都浸在了血色里,看不太清了。謝人間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沒在指引圖里看到什麼太平間。
陳黎野把手機收回兜里,剛想帶著謝人間走,謝人間就盯著指引圖說道:「等等,這裡沒有太平間啊。」
「在地下吧,一般都在地下。」陳黎野說著說著也轉頭看了一眼指引圖,說,「你看,這裡從一樓開始寫的。又沒有人來醫院去太平間看病,所以一般來說都不會寫的。」
「……」
也是,寫上去還挺晦氣的。
陳黎野看著指引圖,突然發現了有些不對。這圖上的字都被血蓋得黑了大半,但二樓那裡卻有一小塊似乎有被擦拭過的痕跡,陳黎野眯起眼仔細看了看,被擦掉了血的是呼吸科,這三個字清清楚楚地掛在一片斑駁的黑色之中,披著的淺淺血色比起旁邊那些幹掉的血黑色來乾淨些許,有些詭異。
謝人間見他盯著看個沒完了,就拉了拉他,說,「別看了,還有什麼好看的。走了,下去看看。」
陳黎野應了一聲,收回了目光。兩人便順著樓梯往下走去,一直走進了地下。
這邊的樓是真的安靜,安靜地只能聽見他們兩個的腳步聲在樓梯間裡迴蕩,安靜地嚇人。
陳黎野膽子大,不怎麼怕,他這人好像壓根就沒什麼會怕的東西。
雖然陳黎野並不覺得這裡可怕,但他覺得現在裝一裝害怕,或許……
他偏過頭低眸看了看謝人間拉著他手臂的那隻手。或許是因為怕陳黎野多想,謝人間沒有去牽他的手,而是拉著他的手臂。他一直沒松過手,哪怕兩個人坐在一起,他也怕地獄搞什麼么蛾子,一直抓著陳黎野的手臂。
謝人間是個死人,皮膚本就蒼白,在這昏暗的白熾燈的照耀下就更顯得蒼白了。那些戎馬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他這隻手骨節分明,陳黎野甚至還感受到了他掌心裡的繭子,估計是很久很久以前練槍劍時留下的吧。
他們往下走著,一步一台階,腳步聲在長長的樓梯間裡迴蕩,一步一步像踩在陳黎野的心臟上,咚咚作響,迴蕩著心動。
陳黎野盯著他那隻手看了片刻,然後叫了句:「哥。」
「嗯?」
陳黎野說:「牽手嗎?」
謝人間:「……」
謝人間聞言,腳步一頓,然後慢慢地轉過頭來,臉色僵硬:「你說什麼?」
「牽手。」陳黎野面無表情道,「我有點害怕。」
——雖然陳黎野並不覺得這裡可怕,但他覺得現在裝一裝可怕,或許……能騙謝人間跟他牽手。
他知道這話說出來的風險很大。謝人間也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臉色不太好。他努力地板著一張臉,好讓它看上去不是那麼扭曲,但他抽搐了幾下的嘴角出賣了他——謝人間現在,內心極其不平靜。
陳黎野看到他眼睛裡的慌亂,他看出謝人間在努力地把情動壓進最深處。
陳黎野明白,謝將軍的內心此刻恐怕應該正在天崩地裂。畢竟他生活的是個女孩都不能露腳穿短袖子露胳膊的封建年代,他們兩個更是邊境統將跟罪臣之子這種光是聽上去就絕對不能走到一起去的身份,他們兩個雖然情投意合,但過去一定絕對不能在人旁光明正大地牽著彼此的手。
恐怕,上一輩子直到死他們都沒有堂堂正正地走到一起去。
或許真是如此,陳黎野感到心裡忽然猛地一揪。
他好像在很多時候都和前世的自己有著共通的情感和本能。
陳黎野抿了抿嘴。
但謝人間卻沒能看出他的不對來,他現在心裡驚濤駭浪,說話都有點顫:「牽手?我跟你?……你瘋了?」
陳黎野聞言,抬了抬被謝人間抓著的手,裝的一臉無辜平常,說:「現在牽手沒什麼的,都2020年了,我昨天領你出去你不是也看到好多牽手的了嗎。」
「……那都是情侶!!」
「你這是偏見。」陳黎野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說,「你怎麼就能斷定那不是朋友呢?難道異性之間就不可以存在純潔的情誼了嗎?你這是看不起友情。」
謝人間:「……」
「現在不止情侶,朋友之間都可以牽著手拉拉扯扯,你不是跟我是兄弟嗎,手都不給牽算什麼兄弟。」
謝人間:「…………」
陳黎野接著說:「你兄弟我現在很害怕。」
他們頭頂上的昏暗的白熾燈很應景地滋啦一聲響,忽閃了好幾下。
謝人間:「……」
這一幕挺嚇人的。他看向了陳黎野,硬是沒從這位神仙的臉上看出一丁點名為「恐懼」或者「害怕」亦或是「驚慌」的神色,他就那麼拿著一雙平靜的眼睛盯著他看,最多眨了一下。
謝人間:「……我怎麼就沒看出你害怕呢?」
「你不夠了解我。」陳黎野說,「都兩千年過去了,這麼久不見,我當然變了一點。不要說了,就讓牽手成為我們重新互相了解的第一步。」
謝人間:「……」
他總覺得不對。
「真的嗎?」他眯了眯眼睛,「我怎麼覺得你在扯謊?」
「這有什麼真真假假的。」陳黎野道,「你要是不信,回頭出了地獄我給你找證據看。」
謝人間:「……」
「來牽手嘛。」陳黎野說,「你一直抓著我顯得多生疏,是不是不把我當兄弟。」
謝人間:「…………」
他沒話說了,只好嘆了口氣,鬆開了陳黎野,然後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是的,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並不是牽手,說握似乎也顯得有點溫柔了,硬要說的話,謝人間是在抓著他的手。他或許是怕牽的太松或握的不夠緊,就那麼緊緊的抓著他,像是怕他離開,又像是怕他消失。
「這樣就行了吧?」他說,「別傻愣愣的,握緊了。」
「……哦。」
陳黎野有點傻了,於是握緊了些。他感到手上的戒指硌了下皮肉,戒指有些冰涼,和謝人間的手是同樣的溫度,像一塊封了千年的冰。在那一瞬間,陳黎野忽然在心裡升起了一個很自作多情的想法。他想做一個屬於謝人間的烈陽,想融化這塊千年的冰。
直到此時,他才傻愣愣的想:謝人間到底為什麼要瞞他?
為什麼謝人間不能坦率的告訴他你和我情投意合?為什麼沒辦法對他說句「我愛你」?
陳黎野的疑問很多,但他問不出口。
謝人間拉著他接著往前走,陳黎野被他抓著手,跟他一起向下走去。
他們互相死死握著對方的手,但兩人之間卻仿佛橫亘著一塊凍了千年的冰牆,難以融化,難以消解,難以接近。
作者有話要說:……想說啥來著,我剛剛還想著來著……
哦對了,我想說明天周二了呢我又是全天滿課呢我掙扎看看能不能掙扎出來三千字,掙扎不出來晚上上培訓班的課時發請假條……做好準備朋友們愛你們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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