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要玩走位,但就這麼傻了吧唧地站在走廊里是肯定不行的。
挨著欄杆的邊上擺著很多高矮不一的桌子,桌子和桌子間都有些間隙,謝人間和陳黎野就挑了個間隙比較大的地方躲了起來。為了能互相照顧到,他們選了同一張桌子,一人躲在左邊,一人躲在右邊。
躲好之後,陳黎野又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現在是晚上六點四十。
上次他都不記得守夜人是什麼時候來的,畢竟跟著他的是任舒和林青岩,而且白天裡也有很多事要做,哪像這個地獄,白天去哪哪都一片和平,簡直就像真的在度假。
陳黎野看了一眼時間之後就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坐在地上沉默了片刻,突然想到謝人間在澡堂里說過他「有了個猜想」。
陳黎野往左邊看去,兩個人藏身的這個桌子鋪了桌布,白色的桌布垂了下來,把整個桌子都罩住了,謝人間被桌子遮了個嚴嚴實實,陳黎野看不見他。
陳黎野撇了撇嘴,只好叫了他一聲:「人間。」
謝人間:「嗯?」
「你下午在澡堂說有了個猜想。」陳黎野說,「是什麼猜想啊?」
「哦,那個啊。」謝人間道,「沒什麼,就是對獵殺規則有了個猜想。」
陳黎野:「什麼猜想,難道不是水嗎?」
「是水。但是這麼明顯的獵殺規則很明顯不符合地獄的作風,守夜人應該是爭取讓所有參與者都觸犯規則才對,這種明顯到所有人都能避開的規則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應該是反其道而行,「不碰水」才是獵殺規則,碰了水反倒安全。」
陳黎野:「……」
好有道理。
「不過這也只是個猜想而已。」謝人間道,「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估計今天大家都沒碰水。」
陳黎野剛想回答一句,但突然身後一陣沒來由地發冷讓他閉上了嘴。他愣了愣,回過頭去,仰頭一看,只見黃昏的日光肉眼可見地消散而去,夜幕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降臨了。血月出現在院子圍成的四角天空的中央,血色的光灑了下來。
天黑了,獵殺場該出現了。
但周圍一片安靜,沒有上次那樣類似於鐵樹破土而出之類的聲音。
安靜了片刻之後,突然從一樓傳出了一聲慘叫。陳黎野還沒反應過來,就有另一聲慘叫從走廊另一頭的房間裡傳了出來。仔細分辨的話,能聽出來那是新人之一,應該是那個尖嘴猴腮的瘦子。
那一樓尖叫的就應該是那個胖子了,這兩個人竟然都還待在房間裡。雖然可憐,但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一件事:房間裡真的有東西。
陳黎野一天都沒看見他倆,想來這兩個人肯定進了房間之後都沒有出過屋子了。如果出了屋子的話,還有可能被提醒一句不要待在屋子裡。雖然參與者們都人人自危冷漠的不行,但肯定還是會有人良心未泯地提醒一兩句的——比如陳黎野。
但他又不是聖母瑪利亞,不可能閒著沒事去注意這兩個人,最多只是看到提醒一句罷了。
陳黎野悄悄把頭探出去,看向二樓慘叫聲的來源方向。那瘦子的慘叫聲不知為何突然消失了,像被突然掐掉信號的收音機,緊接著,變成了一陣陣的哽咽抽噎聲。
陳黎野覺得有些稀奇,一般來說,如果參與者發出慘叫聲的話,不是看到守夜人就是看到鬼了。現在狩獵還沒開始,這瘦子應該是看到鬼了沒錯,那麼要麼慘叫到死,要麼直接被嚇昏過去,怎麼會叫著叫著突然哭了?
但他馬上就知道答案了。因為有一陣不大的咀嚼聲從瘦子的房間裡傳了出來。
鬼在吃人。
看來應該是喉嚨被啃掉了,所以才……
「餵。」
陳黎野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著瘦子房間的方向,被突然叫了一聲,立刻嚇得一哆嗦,他轉過頭,只見謝人間的腦袋從白色桌布里探了出來,仰頭看著他——看樣子他是直接從桌子那邊爬過來的。
陳黎野:「……你不會叫我一聲嗎。」
「會被聽到。」謝人間小聲說,「你看看樓下。」
「……?」
陳黎野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轉頭看向了樓下。透過欄杆的縫隙,他看到樓下對面的走廊里站了一個人。那是個女人,女人穿著一襲白裙,白裙似乎是濕的,有水珠順著裙角滴落下來。不僅如此,她身上也濕嗒嗒的,像是剛從水裡走出來。
天色太暗了,陳黎野看不太清,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妙齡少女還是年紀稍長的女人。但她身上的膚色有些奇怪,有的地方偏白,有的卻有點偏黃,看上去十分怪異。
謝人間道:「那女人恐怕就是老闆娘了。」
陳黎野也這麼想。
「看她這樣子,應該已經是鬼了。」陳黎野轉頭看向謝人間,說,「是被旅館老闆殺的?」
謝人間沒什麼表情,隨口應了句:「誰知道。」
「……唔。」
陳黎野摸了摸耳垂,抿了抿嘴,又轉頭看向了白裙子女人。
白裙子女人沒有動,就站在走廊里,任由身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滴落。
陳黎野看著他呆了半晌,然後掏出手機解了鎖,剛想點開相機對準她放大看看,地獄的聲音就打斷了他的動作。
【守夜人「湯神」,狩獵開始。】
陳黎野:「……」
謝人間聽見這位守夜人的代號,當即嘴角一抽,臉色陰了幾分:「……還真把自己當神了。」
他這頭話音剛落,一樓門口的方向就突然咚的一聲巨響——有誰一腳踹開了門。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而又狂亂的陰風魚貫而入,一樓被吹翻了一堆東西不提,這風竟然還蔓延到了二樓,一堆花盆花瓶之類的物件都被掀飛出去,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頭頂的風鈴叮鈴鈴響個不停。
謝人間藏身的桌子也遭殃了。整張桌子都被吹得晃個不停,桌上的花瓶都飛了出去,桌布眼看著也要跟著去自由飛翔了,謝人間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起身把桌子頂開,然後一把抓過陳黎野的手腕,拉起他轉頭就跑。
一陣狂笑聲從一樓傳了過來。
陳黎野嚇了一跳。這笑聲沙啞尖銳,聽起來像是個老人。笑聲盪在狂風中,十分的詭異,讓人渾身發涼。
但謝人間卻不為所動。他像聽不見這陣令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笑聲似的,拉著陳黎野跑過了拐角,然後才又蹲了下來。陳黎野蹲下來後,從欄杆的縫隙中看到了樓下的景象,那個白裙女人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地的水漬。狂風仍舊大作,他看到有人從門走了進來,一直走到溫泉前面,那應該就是守夜人湯神了。
陳黎野忽然明白謝人間為什麼拉著他跑了。如果他們沒有換地方的的話,估計這位湯神一轉頭就會看見他們了。雖然她可能不會轉頭,但也不能否定這個可能性。
湯神走著走著,瘋狂的笑聲就慢慢低沉了下來。她低低笑著,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晃著身子向前走。
陳黎野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守夜人。從他這個地方看,只能看到一個背影。這應該是個老太太,打扮得像個歐洲傳說的巫婆似的,穿了一身黑色斗篷,斗篷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帽子也被吹了下來,露出了滿頭灰白的長髮。長發在空中四處飄散,被月色染上了薄薄一層紅。
她路過了躲在溫泉綠植里的那些參與者,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到溫泉邊上,站穩之後,又緩緩地伸出了雙臂,大作的狂風瞬間停息了下來。
世界也跟著安靜了下來,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湯神就這麼舉著雙手,靜止在原地,像在舉行什麼莊重的儀式。
血色的光灑在她身上。她舉起的雙手瘦骨嶙峋,皮膚發皺,十分蒼白。
這一幕原本非常滲人,陳黎野都有點後背發涼了。但同為守夜人的鴉先生看到這一幕臉色卻變得很變幻莫測,他眉角一跳,忍不住壓低聲音說:「這傻逼幹啥呢?」
陳黎野:「……」
你不要說話了,你尊重一下你的同事好不好。
湯神似乎是覺得氣氛塑造的不錯了,於是又咯咯低笑兩聲,用沙啞低沉的聲音緩緩地、一字一句地吐出話語:「歡迎來到……油鍋地獄。」
這又是一句原本應該很滲人的台詞,但湯神怎麼會想到有個同事在現場。
「同事」謝人間覺得她的行為簡直有病,從靈魂深處發出了疑問:「哈?」
陳黎野:「……」
你真的不要發出聲音了!!氣氛都被你搞沒了!!
湯神完全不知道樓上有個謝人間,還沉浸在自己製造的恐怖氣氛中,接著提高了聲音,用一種吟詩似的語氣說:「罪人們,罪人們啊……你們藏好了嗎?」
然後,她聲音又低了下去,話語沙啞得都有些斷斷續續。
她說:「——我來了。」
她說完,就發出了之前的狂笑聲,緊接著,一陣開水煮沸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聲音似乎是來自旅館外面。
作者有話要說:謝人間:沒有尊重可言!
陳黎野:……行關於封面的問題~因為版權又嚴了,本文封面用不了了,所以換成了默認封面,我下個月去約個人設封面圖,到時候會換上的~麼麼噠愛你萌感謝在2020-04-1721:30:17~2020-04-1820:11: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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