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野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然後蹲了下去,伸出手去,想碰碰守夜人。
他一蹲下來伸出手,守夜人身邊圍著他的烏鴉竟然就接二連三地紛紛炸作幾縷黑煙,消失在了原地。
陳黎野被這些突然炸成黑煙的烏鴉嚇得手一哆嗦,縮回來了一點。
愣了四五秒後,陳黎野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指去。守夜人渾身都是半透明的,看那樣子像極了小說或影視劇里經常出現的所謂常人碰觸不到的魂魄狀態,陳黎野本以為自己的手會直接穿過去,沒想到這輕輕一碰,卻真的碰到了他的臉頰。
守夜人的臉很涼,像一塊封了千年的冰。
說來也怪,陳黎野一碰到守夜人,他就開始慢慢地恢復了過來,身體漸漸變得不再透明,痛苦不堪的臉色也開始漸漸好轉。陳黎野頓了頓,然後伸出了整個手掌,摸了摸守夜人半張冰涼的臉頰。
他想起夢中那坐在帥營里滿身英氣又意氣風發的少年。
陳黎野半蹲在黑暗的雜物堆里,看著守夜人。
守夜人的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他表情寧靜,好像只是安心地熟睡了過去似的。
陳黎野看著他的臉,感覺自己忘了什麼,忘了非常重要的什麼。他想記起來,又不知該怎麼記起,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就只好就這樣看著守夜人,試圖從心底深處尋找出哪怕一絲一縷的蛛絲馬跡來。
可他什麼也找不到。
陳黎野就那麼蹲著看了守夜人半晌。然後他覺得不能就這麼放著他不管,於是把守夜人從那雜物堆里拖了出來,背起來走了。守夜人人高腿長,陳黎野本以為他會很重,沒想到背在身上一點重量都沒有,恐怕背個紙片子都比他有重量。
陳黎野把他拖到了車后座上讓他躺好,自己坐到了駕駛座上,啟動了車子。
帶去醫院是肯定不行的。陳黎野摸了摸耳垂,在心裡思忖道,守夜人是地獄的鬼神,人間的醫院肯定屁用都沒有。再說,看他情況已經好多了,現在就只是在昏睡,直接帶回家去等他醒來就好了。
如果醒不過來……
……
先帶回去再說吧。
陳黎野就這樣背著守夜人回了自己家。
他把守夜人的鞋脫在了門口,然後把他背到臥室去安頓到了床上,然後對著他左右想了想,覺得扒人衣服是不太好的,就打算幫他把扎頭髮用的皮筋去掉。
陳黎野說干就干,他俯身下去,把守夜人攬到懷裡,伸手去摸他後腦勺的馬尾,然後發現他扎頭髮用的不是皮筋,而是根髮帶。
陳黎野抽了抽嘴角,心道還真是個死了千年的老鬼。
他繞著髮帶摸了一圈,摸到了髮帶扎的結,輕輕一扥,扥開了髮帶,守夜人潑墨似的發跟著散開了。
陳黎野慢慢地把他放倒到床上,然後長出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髮帶。這髮帶又細又黑,一紮到頭髮上簡直能和頭髮融為一體,也難怪陳黎野會以為守夜人是與時俱進用的皮筋。
他拿起髮帶來仔細看了幾眼。髮帶雖然細,但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上頭繡了點東西。那似乎是一輪彎月牙,繡的極其精細,用的還是和黑色差不多的灰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陳黎野低頭看了眼守夜人。或許是因為躺床上比躺雜物堆強些,他表情沒有陳黎野剛發現他時那麼痛苦了,多少算緩和了些。
陳黎野把髮帶疊成小方塊,放到了他枕邊,然後去洗漱。
他一邊刷牙給林青岩發過去了消息,把自己發現守夜人並且還把人撿回家裡的事情說給了他。陳黎野今天出門閒著沒事刷手機時刷到過林青岩的朋友圈,他今天好像是拖家帶口的去哪玩兒了,估計是沒時間搭理陳黎野這等母胎solo單身狗。
陳黎野覺得這事兒太驚人了,刷完了牙後又拿起手機翻了翻列表,還想找人傾訴一下。可除了林青岩他也沒人可說了,他總不能給姚成洛發消息說「嗨兄弟我暫且不跟你提地獄但是我說我偶然撿到一美男老鬼還把他帶回家了你信不信」,太傻比了。
陳黎野放下手機,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邊接著愁:明天就周一了,陳黎野應該去上班的。可是如果守夜人好死不死在他上班的時候醒了,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鬼知道他會幹點什麼事兒出來。
那請個假看著他點吧……反正明天沒啥事兒,去了應該也是啤酒泡枸杞嗑點瓜子等一個新的有緣當事人給他送案子送錢。
於是陳黎野又給老闆編輯了一條請假消息發過去,理由隨口編了一個說自己精神十分恍惚再歇一天。他們老闆倒是痛快,也沒細問,大手一揮就准假了。
陳黎野請完假,鎖了手機,洗完臉後回臥室看了一眼,守夜人仍舊昏睡著,看著一時半會兒應該醒不過來。
陳黎野臥室的床雖然大,但是他的膽子還沒有大到能和地獄鬼神同床共枕的地步。於是他站在門口沉思了一會兒,關掉了臥室的燈,轉頭去了客廳,點亮了檯燈。
就在客廳湊合一晚上拉倒了。
陳黎野一邊想著,一邊癱在了沙發上。
第二天。
陳黎野家離小區門口近,一到早上七點鐘,小區門口的早餐店就開始掛個喇叭喊了。
「朝鮮面、拉麵、包子、豆腐腦……」
那喇叭喊得慷慨激昂,嗓門大的方圓十里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陳黎野睡覺一向自然醒,如果要上班少也得定五個鬧鐘才能把他叫醒,這動靜還真拿不了他怎麼樣。
但是守夜人被煩醒了。
守夜人緩緩睜開眼,先是茫然了半分鐘,然後才緩緩地撐著自己坐了起來。他撩了一把垂到臉前的頭髮,皺著眉眯著眼,滿臉寫著沒睡醒地環視了一圈周圍。
他起來後,坐在床上又愣了半分鐘,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攤開的手。這麼傻愣愣的呆了片刻後,他握了握拳,又攤開手掌,這麼來回做了兩三次,似乎是在確認什麼。
他又停下愣了片刻,然後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臉。
有點疼。
守夜人緩緩鬆開手,喃喃了一句:「……沒死。」
他似乎有點難以置信,坐在床上又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思忖什麼。過了一會兒後,他摸了摸自己散下來的頭髮,轉頭看了眼,髮帶就在枕頭邊,被人疊的方方正正的。
守夜人皺了皺眉,伸手拿了起來,隨便捋了兩把頭髮,重新系起了一條馬尾,只不過系的松松垮垮,不怎麼認真。
他下床四周看了看,想找出點線索來,看看自己到底是在哪兒,又是哪個神人居然把他從閻王爺手裡拽了回來。
這屋子裡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當然守夜人是不知道這是電腦的,他低頭審視了片刻電腦,覺得自己是搗鼓不明白這玩意兒的,遂把目光轉移到了桌子上。
桌子上放著一個文件袋,袋子裡放了幾張紙。守夜人伸手拿起袋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紙來。
那是一張白底黑字的紙,最上頭寫著「授權委託書」五個字。守夜人剛看一眼,就看到了一個名字,這個名字把他的目光牢牢地吸了過去。
陳黎野。
守夜人懵了。
陳黎野?
這裡是陳黎野的房間?
他被陳黎野救了?
守夜人正在茫然,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鈴聲。那鈴聲十分清脆,引得守夜人轉頭向門外看去。鈴聲孜孜不倦地響了半分鐘,終於把在沙發上睡得死沉死沉的某人給叫起來了。
「餵?」
這聲音有些啞,外頭的人似乎還半醒未醒,說話都有點迷迷糊糊的。
這確實是陳黎野的聲音。
守夜人抽了抽嘴角,把手上的紙塞回了文件袋裡,然後走向門口,推開了門走了出去。只見客廳還拉著窗簾,一片漆黑,陳黎野起來都沒起來,還躺在沙發上,悶著頭對著電話那邊講話。
「我今天請假了啊……」他對電話那頭說,「啊?你的案子材料怎麼可能在我這兒……做夢呢?」
守夜人見狀,往旁邊一靠,靠在了臥室門框上,安靜地等陳黎野講完這通電話,或者注意到他。
陳黎野並沒有注意到,他窩在沙發上講電話:「……你有病啊,自己的材料夾到我文件袋裡……等會兒,我給你……」
陳黎野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打算進臥室給打電話來的姚成洛找材料。結果一抬頭,就跟靠在臥室門邊滿臉平靜的守夜人撞了個臉對臉,一時間驚得話都忘了說,呆了片刻後,他才對著電話吐出了沒來得及吐出來的最後一個字:「……找。」
守夜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滿臉震驚。
姚成洛在電話那頭不急不忙,還在說話:「那你慢點找啊,我這兒九點才開庭,還有點時間,法院離你家又近,要不要一塊吃個飯啊哥?」
陳黎野:「……」
姚成洛哪知道他現在正對著一尊地獄來的大佛,以為他沉默就是不樂意,還在電話那頭話癆:「你不願意下樓啊?那我給你買點啊?你家樓下那家早餐店賣的包子挺不錯的,你要啥餡的?」
外面早餐店掛著的喇叭很識時務的跟著叫了聲「包子——」。
陳黎野:「…………」
陳黎野不想包子,他什麼都不想,他就想知道——
為什麼守夜人這麼早就起來了!!
為什麼他起來都沒有聲音的!!他是人嗎!?
他並不是。
陳黎野在原地僵了半晌,最後放下一句「我一會兒打給你」之後匆匆掛斷了姚成洛的電話,然後看著守夜人抿了抿嘴,「呃」了好一會兒,沒話也硬擠出來了幾句話,說:「那個……早上好?你餓不餓?你什麼時候起來的?要不要……再睡會兒?」
這幾句話說完陳黎野都想抽自己嘴巴。
守夜人啊,那是守夜人啊!他怎麼可能會餓會想睡覺,他是地獄的鬼怪啊!
果不其然,守夜人一挑眉,說:「你覺得我會餓會想睡覺?」
「……不會。」
「你這不是清楚麼。」守夜人說,「你現在有事兒?」
「……同事叫我給他送文件。」陳黎野小心翼翼地說,「我一會兒得下樓一趟……五分鐘就回來,你不要碰這裡的東西,等我回來。可以嗎?」
守夜人聽了這話,忍不住覺得有點可笑。他確實是和陳黎野說過自己是個死了很久的死人,在地獄裡行事也很暴力,但這又不意味著他是個滿腦子只想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瘋子。
他冷笑一聲,沒多說什麼,聳了聳肩,就當同意了。
陳黎野見他同意,就連忙跑去衛生間洗漱了一番,換上了身能出門的衣服,順便收拾了一下沙發和茶几,把客廳的窗簾給拉開,然後把守夜人的衣服拿起來,他本打算把衣服收到衣帽間裡,但沉默片刻後,覺得該問問衣服的主人,遂轉頭問了他一聲:「你現在要這件衣服嗎?」
守夜人看了他一眼,見他手裡拿著自己的衣服,便說:「暫時不用,你收起來吧。」
守夜人說完就走去了沙發那邊坐了下來,然後靠在沙發上翹著條腿,看陳黎野接著進進出出地忙裡忙外。陳黎野把他的衣服收了起來,然後進了臥室,拿出了守夜人剛剛翻看過的文件袋,從裡面挑揀出姚成洛要的文件,匆匆忙忙地出門下樓了。
把東西給了姚成洛後,陳黎野又拒絕了他一起吃早飯的邀約,匆匆忙忙地回家去招待家裡那尊地獄來的大佛。
大佛還坐在沙發上晃著腿,說讓他別動,他就真的沒動地方,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自己膝蓋上,看上去非常無聊。
陳黎野一進家,看到這一幕,竟然覺得守夜人居然有點意外的乖巧。
他換上拖鞋走了進來,坐到了離守夜人不遠的單人沙發上,說:「久等了。」
守夜人看了他一眼:「沒有。」
兩個人這麼很有禮貌的一來一往之後,空氣又沉默了下來。
陳黎野坐在沙發上,他倒不覺得不自在,只是以為守夜人會問他點什麼,所以在等他說話罷了。可他盯著守夜人看了半天,守夜人一直偏頭看著別處不說話,就只好由他來打破沉默開口了。
「你怎麼出來了?」陳黎野問,「你不是該在地獄裡嗎?」
守夜人倒一點都不藏著掖著,回答:「出來自殺。」
「……」
陳黎野有一瞬間很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來什麼?」
「自殺。」守夜人終於看向了他,回答,「我打破了規則,要麼在那裡等著人來抓我,要麼出來自殺,我選了第二種而已。」
還「而已」。
這人可真能把自殺這種會丟命的事情說得這麼輕飄飄。
陳黎野伸手摸了摸耳垂,思忖了片刻後,道:「是因為幫我才打破規則的?」
守夜人沒急著回答,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他神情片刻後,說:「怎麼,覺得對不起我了?」
陳黎野聽了這話,剛要說點什麼,守夜人卻沒給他這個機會,接著說:「這是我做的決定,跟你沒關係。是我想幫你的,我也知道幫了會這樣,我是在接受這個結果的前提下選擇幫你的,是我活該而已,你用不著自責。」
陳黎野:「……可你這個決定分明跟我有關。」
「……」
「你似乎有把你跟我劃清界限的嫌疑。」陳黎野說,「還是劃得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那種,你不願意跟我產生過多關聯,但動機卻不是出於厭惡,你好像希望我不會記得你,也不要感謝你——我原本是這麼想的,但你又給了我一枚戒指,這就讓這件事情莫名其妙起來了……你能解釋一下這到底為什麼嗎?」
守夜人:「…………」
陳黎野說:「你要是說你不認識我我是萬萬不信的。」
「……」
「你似乎非常了解我。」陳黎野說,「在地獄裡你沒有一點藏著掖著,可能是真的認為自己會死,或者認為我們真的以後不會見面,所以也沒有打算瞞著我。可惜你算不過老天,我們還是見面……」
「行了!」
守夜人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他氣的一下子直起身來,語氣微慍道:「我說!我全都告訴你還不行!?」
守夜人凶神惡煞的,平日裡站著不動就能把一群參與者嚇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但偏偏陳黎野是個例外。他不但沒害怕沒生氣,反倒還笑了幾聲,放下了摸著耳垂的手,往前傾了傾身,托起腮說:「那敢情好。」
陳黎野的雙眼中滿是笑意。守夜人本來被他這一環套一環的分析氣得簡直想打人,但陳黎野一笑,他那些怒氣全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只留下一抹細煙,轉眼繞上他雙頰炸作兩團緋紅。
他本已經快忘掉陳黎野笑起來是什麼樣子了,但記得曾看到陳黎野笑時的心動。那時他年輕,意氣風發又年少輕狂,一顆炙熱赤誠的心中曾為山河社稷流淌熱血,也會為陳黎野的笑心猿意馬不知所措。陳黎野笑時,年輕的他會慌亂的看向別處,卻不記得到底看到了什麼,只記得陳黎野在笑,笑得他整顆心都在胸腔里滾燙地跳動起來。
原來過去兩千年,他還是忍不住對他心動。即使當年那顆炙熱赤誠的心早已不再跳動,即使他胸中的鮮血已經被殺死,他也還是會為陳黎野的笑而感到沒來由的慌亂。
守夜人咳嗽了兩聲,訕訕地坐了回去,然後把那些心動壓下了心裡,平復了一番心情後,又看向了陳黎野。
陳黎野還是看著他。
守夜人抿了抿嘴,沉吟片刻後,嘆了一口氣,然後伸出手,把掛著戒指的那條吊墜從自己脖子上取了下來。
陳黎野看向他手中的那條吊墜,那是一根紅色的細繩,細繩下方掛著一枚戒指,沒有任何的裝飾,只是一枚非常單調的銀環,和守夜人給他的戒指一模一樣。
「這個,」守夜人對他說,「是你給我的。」
陳黎野看向他手裡的戒指,又忍不住去摸了摸耳垂。
守夜人有兩枚戒指,一枚給了他,一枚留給了自己,他把戒指給陳黎野時說是「物歸原主」,現在拿出自己的戒指,又說是陳黎野給他的。
陳黎野摸著耳垂思忖片刻後,說道:「所以……我給了你兩枚戒指?」
「對。」
守夜人把吊墜收了回去,但沒有戴回脖子上,他把吊墜上的戒指攥在手裡,說:「我確實認識你,但你不認識我,也不該認識我。」
「是兩千年前的你認識我。」
陳黎野:「……」
陳黎野想起自己前兩天剛從地獄回來時做的那場夢,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前世?」
守夜人點了點頭,說:「兩千多年前,我是駐守塞北的邊境軍中的一名將士,雖然戰功累累,但先帝嫌我年輕容易衝動,又怕我爬得越高摔得越慘,一直沒給我掛帥封侯。後來先帝駕崩,新皇上任,他需要穩住民心,做出改革,所以先是違背先帝決定,一下子把我提上了將軍的位置,又把你派過來幫我想辦法抵禦頻繁來侵犯我國的外族,後來,你跟我在塞北攜手打了一年的仗。」
「一年之後,外族投降,你跟我一起回京領賞,路過一座城時,你買了兩枚戒指,給了我一枚,然後自己留下了一枚,說是慶祝凱旋。那時候沒那麼多講究,兄弟之間、友人之間、夫妻之間都可以互贈戒指,你不要想太多。」
陳黎野放下了摸著耳垂的手,問:「那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守夜人橫了他一眼,想也不想直接回答:「當然是朋友了,怎麼,你還覺得我跟你是夫妻?」
陳黎野:「……」
屁嘞。
陳黎野又不傻,守夜人這話他是不信的——或許他說的前世之事是真的,但說他們兩個只是朋友關係這種事情他是肯定不信的。哪有朋友又送戒指又親嘴的,那這朋友當得也太那啥了。
他看向守夜人,一股異樣感和違和感在心裡擴散開。守夜人還是有話藏著掖著沒跟他說,甚至還撒了個這麼拙劣的謊言。
但守夜人不說,就肯定是他不樂意說,他不樂意說的事,陳黎野也不想逼他說出來。畢竟他也沒那個實力逼他說出來——守夜人可是以一打二十五的狠人,並且把那二十五個打的滿地找牙嗚嗚哽咽。
算了吧……等以後找機會再說這件事。
陳黎野想著,乾脆向後一仰,仰倒在沙發上,看向守夜人,換了個問題:「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守夜人沉默了。
陳黎野說:「你總得想個辦法。」
守夜人自然知道。他不屬於人間,他是地獄的鬼神,自然沒有理由能在人間生活下去。
守夜人思忖了片刻,然後轉頭問道:「我問你個事兒。」
陳黎野:「你問嘛。」
「你仔細想想。」守夜人說,「你從小到大到底都做過什麼錯事,進地獄的理由不可能是你說的那麼扯淡。」
陳黎野:「……」
作者有話要說:先放一章,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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