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軍應都沒應出來,渾身一哆嗦,驚慌失措地尖叫了一聲,轉頭便連滾帶爬地一路瘋跑進了宮裡。
謝未弦沒攔住他,他也無意攔住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咳嗽了兩聲,把手裡的劍收回了鞘,抬腳走進了宮城之中。
偌大的宮城之中,一片寂靜。
剛才的那麼些禁軍全都跑的一乾二淨。
這裡的禁軍還真是一盤散沙。
倒也不奇怪。一隊軍隊最重要的就是將領,將領一旦沒了,那這軍隊就和一群無頭蒼蠅沒什麼兩樣。雖然現在的禁軍應該有一個臨時的統帥,只不過這個統帥,根本沒有統率禁軍的能力。
所有的禁軍都知道,所以才是這麼一盤散沙。
畢竟上頭那位就是拿沙子塑的脆弱人物,他們也只能是散沙。
謝未弦慢慢地朝里走去。
宮城裡早已亂作了一團。謝未弦越是往裡走,越是能聽清裡面的騷動。逃進宮城裡的禁軍們估計是在安排皇上和後宮嬪妃們脫逃,亂成了一片。
謝未弦終於走進了宮中。
宮門那兒還有好幾個太監在放風,一見到謝未弦從宮門外踏了進來,就立刻慌裡慌張的跑進了宮內,應該是去通風報信了。
好幾波禁軍又大喊一聲,朝著謝未弦沖了過去。
原來他們跑進宮裡並不是為了臨陣脫逃,而是為了在這裡給皇上再爭最後一口氣。
估計皇上已經要跑了。
謝未弦心知肚明,便拔出劍來,深吸了一口氣,殺了上去。
血光四濺。
他並無心戀戰,直接殺出了一條血路,然後頭也不回地直接殺去宮中。站在他那一條路上的禁軍紛紛倒在地上,一個都沒支撐住。而其他的禁軍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要出劍,謝未弦就已經抓著劍殺著血路揚長而去了。
這幫禁軍氣的牙痒痒,有人叫道:「放箭!!!」
「哪有箭啊!?」其他人也挺氣急敗壞,喊道,「誰能想到會用到箭啊!!」
這倒確實。
一眾禁軍只好跟在他身後狂追,可根本追不上,而離他近的能碰到的也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全部無一例外地被一劍抹了喉嚨,一個接一個地全部都成了鋪成這條血路所用的石子。
最後,謝未弦衝上了長階,朝著宮裡就殺了過去,但剛到門口,就突然從宮裡衝出來了一個人。
這人未出宮,劍先出來了。
那明晃晃的劍尖一下子懟了出來。謝未弦反應快,立刻往後一撤,才沒被這突如其來的劍捅個透心涼。
後面的禁軍們也跟著一愣。
有個人舉著劍從宮裡走了出來。他雙手顫抖,抖得劍都跟篩糠似的顫巍。
這是個面容年輕的人,披著個金色皮膚,臉上儘是恐懼與怨恨。
「你給我停下……」他顫著聲音啞聲說,「給我停下!!」
謝未弦沉默了,沒動。
禁軍們連忙跑了過來,紛紛把劍對準了謝未弦。
陳黎野也終於姍姍來遲地跑了過來,一站過來,他就一眼認出來了這個攔住謝未弦的人。
這是程康的兒子,是程家公子程弓。
程弓身上還披著一件金色披風,那是禁軍統領的標誌。看這個樣子,八成是昨天程康死了之後他就被趕鴨子上架做了禁軍統領。
陳黎野想的沒錯。
只不過,程弓身上功夫丁點沒有,身邊女人卻一批又一批,就是個活得逍遙自在毫無煩惱的大少爺罷了。這麼個大少爺來做禁軍統領,也難怪這幫禁軍絲毫沒有爭鬥心。
「少爺,您就不要管了!」有個禁軍說,「這個混帳由我們……」
程弓張嘴就吼他:「給我閉嘴!!!」
「……」
那禁軍不吭聲了。
程弓喘著氣,好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壓著一般。他紅著雙眼,滿眼恨意地瞪著謝未弦,恨得呼吸都發抖。
謝未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咳了一聲,咳了一口血出來。
有個禁軍還是看著謝未弦心裡犯怵,又忍不住開口說:「少爺,還是快點把這人殺了……」
「閉嘴!!!」程弓又雙目怒瞪起來吼他,「當然要殺了!!我殺!!!都給我閉嘴!!!!」
「……」
這禁軍也閉嘴了。
謝未弦仍舊面無表情,他越過程弓,往宮裡看了一眼。就見到新皇明綸正躲在柱子後面瑟縮著,那張醜臉十分蒼白,上面寫滿了恐懼。
到了這兒來就沒事了。雖然這座宮外有四扇門通往偌大的宮城之中,但若想跑進彎彎繞繞的城中逃離,那也必須從這裡通過才行。
畢竟這座宮只有這麼一個出口。
程弓的劍突然近了一寸。
謝未弦收回了目光,看向了他。
程弓努力地握緊著手裡的劍,紅著眼睛,對他道:「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殺了我爹……都是你!!」
「你憑什麼殺他,他還有程家!!還有禁軍!!他死了誰來管!?誰來管!?!你就是個只顧著自己的混帳!!!」
程弓的滿腔恨意都融在了話里,喊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聲音都被撕裂開了。
但就在此時,謝未弦忽的笑了一聲。
「……有什麼好笑的!?」
「他還有程家。」謝未弦輕輕地啞聲道,「你不如下去問問他,七年前他殺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謝家怎麼辦。」
程弓忽的一愣。
「怎麼,你不會不知道吧。」謝未弦意外地有些輕鬆,沒什麼表情地對他說,「七年前,京內禁軍是有兩位統領的……一位是程康,另一位……是謝溫岳。」
「那是我爹。」謝未弦道,「是程康為了獨攬大權,把他害死的。」
「我那年才二十歲,程弓。」
「我都沒問過你謝家該怎麼辦。」
「……」
程弓說不出話來。
他的呼吸顫抖,手裡的劍抖得更厲害了。
「不對……」程弓說,「不可能……不可能!!我爹是禁軍統領!!他光明磊落,謝溫岳是自己病死的!!!是他活該!!!!他不可能,是你血口噴人!!就是你殺了我爹!!!!」
程弓一邊嘶喊著,一邊徹底握緊了手裡的劍,一下子高高揚起了雙手,一邊大喊著一邊砍向了謝未弦。
謝未弦早就想到八成要這樣了。
他毫不意外地又笑了一聲,道:「那就自己去問得了。」
隨後,一道寒光閃過。
程弓高高舉著的劍在空中停住了,而他的腦袋一歪,掉到了地上。
隨後,他連劍帶人倒在了地上。
空氣陷入了一瞬間的死寂。
隨後,禁軍們驚醒了過來。自己的將領又一次被他殺死在眼前,這一次大家都紅了眼,紛紛殺了上去。
又是血光四濺。
圍上來的一眾禁軍全部倒在了地上。
至此,這一支護衛皇上的禁軍隊全軍覆沒。
在一個人手裡。
這麼多人都被謝未弦親手殺死在眼前,新皇明綸直接嚇傻了,好半天之後,才一嗓子尖聲叫了出來。
「救駕!!!!!!」他大喊著,轉頭往宮裡深處連滾帶爬地跑過去,喊得聲音都撕裂了,「救駕啊!!!」
謝未弦慢慢悠悠地抬起腳,踩著程弓屍骨未寒的屍體,走進了宮中,轉頭帶上了門。
明綸嚇得胡亂嚎叫,慌不擇路地跑到了牆邊去。他估計真的是嚇瘋了,竟然開始扒著牆想往外爬,像個壁虎,滑稽又好笑。
「救駕!!!」他喊道,「快救駕……救駕啊!!!!」
謝未弦走到他身後,聲音陰冷道,「再叫就把你殺了。」
明綸嚇得渾身一激靈,立刻翻了個個,背死死抵著牆,驚恐地看向謝未弦。
「別……」他吸著氣哭著說,「我錯了……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跟你道歉……我跟你道歉行不行?你放過我,我……我肯定給你黃金!你要什麼?要權嗎?我給你……我什麼都給你!!什麼都給你!!你冷靜啊,你這樣可是死罪!!」
謝未弦笑了一聲,而後又嘆了一聲,低手下去一把拽起明綸的頭髮,把他硬生生地拽起來之後,又把他的臉朝到了牆面上,狠狠的往牆上一撞。
這一下他可沒留情,明綸被撞得只覺腦殼欲裂,痛的像要炸了。
撞了一下之後,謝未弦又一下一下按著他的頭接連著往牆上撞去,撞得明綸滿頭是血,感覺自己整個臉都快塌了。
明綸雙手不斷地掙扎著,像條被放在案板上的魚。
撞了足足六下之後,謝未弦才終於停了下來。
「你不是說自己是神佛嗎,陛下。」
「你不是說見到你要磕六個頭嗎。」
明綸:「……」
「對了。」謝未弦又啞聲道,「你還說子承父業……那你爹的那六個,你就也還一下得了。」
明綸立刻被嚇得瞪大了眼,他慌張地張了張嘴,想辯解些什麼,但一個音兒都沒來得及蹦出來,就又被直接按著頭往牆上撞去,張開的嘴一下子撞上了木頭,磕得滿嘴牙都碎了。
又是六下。
明綸頭破血流,等這十二下全部撞完之後,他才被謝未弦一把丟了出去。
明綸被撞的頭昏目眩,眼前一片血,痛的快要昏死過去了,張著嘴氣若遊絲地哀鳴著,看起來像是大限將至了。
他耳邊嗡嗡地耳鳴著。但在這陣巨大的耳鳴聲中,他聽到謝未弦在說話。
他聽到他說:「陛下,多可笑啊。」
「外族都沒能殺死我們兩個,你卻把我們殺了。」
明綸聽到這話,還是想說點什麼,於是咳嗽了兩聲,忍著劇烈的疼痛,艱難地翻過了身,剛抬起眼來,就見到謝未弦居然正站在他頭頂,雙手舉著一把劍,劍尖正明晃晃地對準了他的喉嚨。
明綸忽的睜大了眼。
「再見了,陛下。」
謝未弦啞聲道:「地獄深處見。」
謝未弦手中劍猛然落下。
明綸的腦袋當即離開了他的脖子,血濺了一地,也濺了謝未弦滿腿。
謝未弦垂下了手,手裡的劍一聲清響,落到了地上。
明綸那被撞得頭破血流的腦袋還睜著眼,面容恐懼,似乎還在看著他。
……明綸死了。
謝未弦看著他掉下來的腦袋,愣愣的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好半天后,他才嘆了一口氣出來,又仰了仰頭,不知為何,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些悵然若失。
顧黎野的大仇終報,墳冢之下的亡人得以在春天安息。
但他的人間還在流亡。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點點就可以惹!
兄弟萌把鴨鴨好可憐打在公屏上(。
我最近真的hin忙orz,十一月開始就沒事了,國慶應該會勤寫點!如果沒問題的話到時候開下一本的時候應該能很快!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