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很忙呢……」風見端坐在沙發之上,緒方荻原本來應該算是個大忙人,畢竟他可是地球國際聯盟代表,數一數二的職位,可是這幾天裡他似乎為了風見而完全改變了自己的行程。
每天晚上都是回到這間宅邸,和風見兩個人打遊戲或者看影視劇一直看到深夜。
說起來這些有趣的娛樂項目,如果是以前來說對於風見倒是很有吸引力,還記得自己當初宅在千鶴的大別墅的時候,每次打遊戲都會被千鶴爆錘一頓。
80年前的事情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不免令人唏噓。
可是現在風見對於這些遊戲和影視劇卻總是難以提起興趣,他的胃口很差,聽力,視覺,嗅覺都已經遠遠超乎了正常生物的水平,然而就算是荻原精心病人準備的山珍海味似乎也無法勾起風見的一點興趣。
每次和荻原打遊戲,荻原總是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而他也就是不想掃了荻原的興。
事實上風見感覺這樣的生活也已經差不多了,他畢竟不是荻原的父母,最多只是算上命運中偶然相遇的年長友人,他想要沿著地球的其他地方去看一看,打算不久後就離開巨型都市阿爾法。
而這天晚上荻原並沒有主動找風見打遊戲,荻原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反倒是風見先開口了。
「琉夏,找到她了嗎?」
「找到了,不過她現在在反抗軍組織里。」
「反抗軍?」風見有些愕然,來到這座都市的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會出去到處觀察觀察。
然而風見感受到的只有壓抑的沉寂,工人和職員都像機器一樣機械的工作,如此機械化冰冷的制度,和曾經他所在的貧民窟不同,這裡無論是企業還是各種工作崗位基本上每件事的時間都侍定好的,像是將人調整成了按時行動的機器。也難怪這些千米高如此繁榮的高塔會給他一種墓碑般的壓抑感。
這種感覺讓風見很不舒服,街道上壓抑的氛圍似乎在與日俱增,整個城市仿佛孕育著什麼巨大的陰謀,當然無論怎樣,這都是人類自己的事了。
沒有巨型生命體,沒有外星人介入,也沒有齊傑拉花,這一次完全是人類自主的選擇,是改革進化還是滅亡?風見這一次只能也只想作為一個外來者遠遠的觀察。
因為他早已經沒有理由再涉人類的一切選擇,並且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避免像當年那樣的悲劇再次發生,那就是在他插手幫助人類擺平的齊傑拉事件之後,人類依痴迷於奇傑拉的力量造就了如今這大量上層人不老不死的固化社會。
他必須避免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也許只有讓人類自己做出選擇,鬆開他的手,才是真正人類值得的結果。
似乎是看出了風見的擔憂,荻原很平靜的補充到「其實反抗軍的人還不錯,至少比政府軍要好的多,她不會有事的。」
「我會儘快安排人手去接她回來。」
「你就不擔心嗎?小鬼,你是政府軍這邊的不是嗎?為什麼能夠如此鎮定的保證反抗軍不會傷害他?」風見的面色陰沉下來。
可荻原卻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根本就沒把問題看的多嚴重。
「放心吧,我在地球這麼久了,對反抗軍的了解比你要多,而且我在反抗軍裡面還有線人,他也保證了琉夏會安全的。」
「但願如此吧。」風見淡淡道,其實他剛剛所說的話也並不全是擔心琉夏,他在測試荻原,結果果然如他所料,荻原過於平靜的反應簡直不尋常。
如果真的如同琉夏所說,荻原是極其疼愛她的爺爺的話,在知道琉夏被反抗軍帶賺應該表現的很著急才對,可他現在的反應簡直就像他不是政府軍的人,而是反抗軍的一樣。
「小鬼……我不會在這裡久待,我打算……過兩天就離開。」風見本來是想說明天離開的,但是看到荻原突然失落的面孔,他莫名的心了一下。
荻原和他重逢時的開心是真的,但是他就是那種沒辦法被約束的人,他現在已經沒有真正的「家」了,而荻原也有著自己的事業,風見不打算長久的待在這裡,麻煩他。
「這一次又打算去哪裡?又要多久才回來?」荻原的表情顯得有些沮喪……
「不去哪,就在地球轉兩圈,用走的話估計也要挺久。」
「雖然被變成了這副模樣,但這裡畢竟是地球……」風見的話終於還是讓荻原鬆了口氣。
「五年,最多五年至少要回來一次,不然的話,我就發動兵力全球去找你。」荻原雙手插著腰,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你也不想麻煩那麼多人,對吧?」
「而且你要是去的久的話,回來的時候說不定我真的變成一堆白骨了。」
「行……」風見思考了兩下,點了點頭。
「變成白骨還是算了,你現在是永生宅就算我去個100年,你回來依舊還是這樣活生生的吧。」
「對了……風見,我想和你介紹個人。」荻原忽然擺了擺手,隨即大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個亭亭玉立的佳人。
那是一個俄羅斯女人,皮膚白的如洗過的羊脂玉,畫著好看的妝容,的確是美的驚艷,像是神話中的精靈,荻原看起來滿臉歡喜,但風見卻沒什麼感覺。
就連風見的審美似乎也在被整個宇宙的審美所裹挾著,發生某種變化。
在宇宙之中,如果要說怎樣的軀體算美?那麼多數宇宙生命體都會認為那是強者的姿態,強者的身姿經過無數次進化與錘鍊,甚至宛如阿肯那種惡鬼般的身軀,在多數宇宙人眼中都是美的難以想像的存在。
所以風見哪怕是對於這樣的美麗佳人,也絲毫沒有在他的內心中掀起一絲波瀾。
「風見,這是伊莉莎白,我現在的對象。」說著荻原還向風見得意地眨了眨右眼,像是炫耀著這位美麗的佳人。
「我和她交往蠻久了,打算明天就跟她結婚,明天的婚禮,商政乃至軍隊各界的大佬基本上都會來,記得按時到。」
「這麼突然?」風見有些難以置信,「話說你不是已經有兒子了嗎?還有孫女。」
說到兒子……荻原的表情突然僵了僵,臉上的笑容也像是凝固了一般。
「廉自由嘛。」
「我兒子……在天上肯定也能夠理解的吧。」
「什麼意思?你兒子……」
「他七年前就因為一場實驗事故去世了。」
風見沒再說話,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沒有人能夠抵抗死亡,事實上哪怕利用齊傑拉花實現了身體的永生,也不可能真正做到永遠不死,如果身體遭受毀滅性的創傷,比如被刀捅被車撞,一樣會死。
荻原微微揉了揉眼睛,仰起頭,很快整理好了表情,收起了情緒。
「明天的婚宴,記得準時參加。」
就在這時,荻原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電話的聯繫人,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刻意走出了房門去接電話。
荻原出門,屋裡就只剩下了風見和那個俄羅斯女人,女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如果是與本來的荻原80歲組匹配的話確實不太相符,但是荻原已經通過齊傑拉實現了永生,現在二十幾歲的風華正茂的年紀正好與她相配。
俄羅斯女人有些緊張的眼神不自覺的撇向荻原出去的方向,接下來局促不安的坐了下來。
不時微微抬起眸子,觀察著這座主人如此身份顯貴,卻顯得很樸素的小別墅。
她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風見,卻發現對方一直在注視著他,整個人瞬間更加緊繃了起來。
風見就那麼歪著頭,眼神毫不避諱地一直盯著這個俄羅斯女人,他微微一笑,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接著緩緩開口。
「大代表的家裡居然顯得這麼樸素,真奇怪,他怎麼自己出去了,讓我和這個奇怪的傢伙共處一室?」
風見的眉頭微微翹了翹。
「這些是你的心裡話吧?」
「你好像,作為緒方代表談了很久的對象,而且明天就要結婚了,可是卻沒有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呢……」風見緩緩地搖頭,冷呵一聲。
「作這場戲的理由是什麼?」
「這位先生……你,在說什麼呢?」
「我聽不懂?」俄羅斯女人顯然因為風見的話吃了一驚,她顯然不怎麼會演戲,就連說話都顯得緊張起來。
另一爆在門外,緒方荻原的電話那頭,迪安元氣的聲音傳來。
「是的,所有的武裝部隊已經集結完成了,隨時都可以發起進攻。」
「不過阿爾法都市的城牆很厚,城牆上面都是武裝雷射,估計不會那麼容易。」
「無妨……」荻原握著電話,「明天大部分的政府和軍方官員都不會有機會指揮這場防禦戰的。」
「我早就已經為他們準備好了一個局,看樣子他們也都很樂意往裡跳,哼。」
「另外城牆那裡的內應會把雷射全部關閉,你們只需要全力進攻就好了,只要一攻進城立刻到我給你們的坐標來。」
「我為我們反抗軍準備了一份大禮。」
荻原的嘴角淡淡咧起一絲詭異的笑容,那絲笑容在陰影之中愈發深邃。
「元氣,你所期待的平等的世界很快就會到來。」
「明白,我會靜候您的通知,反抗軍從現在開始就會進入準備進攻的狀態。」
「嗯……很好……另外……我的孫女。」
「放心,屬下會讓她留在營地之內,她很安全。」
……
次日清晨,琉夏還在睡覺,然而,機器轟隆隆的嗡鳴聲卻驚醒了她,大地猛烈的顫抖起來,仿佛是千萬隻角馬正在這樣的荒原上奔跑。
琉夏掀開了營帳,映入眼帘的述滾揚起的滿天塵土,一輛又一輛的坦克正在啟動。
「快快快!」
幾個部長在行進的坦克部隊前大聲呼呵著,他們的時間極其寶貴,從現在開始每一秒都必須進入高度的警惕狀態,時刻提防敵人對他們發現之後進行的先行打擊。
琉夏揉了揉眼睛,似乎整個營地上大部分的反抗軍都出動了,1到53個部其中45個部都出動了,原本7000人的隊伍,此刻只剩下數百人駐紮在營地之內。
「怎麼回式?」琉夏萬象的一邊同樣處於營地之內的東恩姐,內心忽然感到有些小慶幸,至少他所認識的這位很溫柔的姐姐雖然作為軍醫,但是並不會和他們參與這場大型作戰。
「反抗軍接到了最高領袖的命令,現在開始就會全面進攻巨型都市阿爾法。」
「這麼多人全部都出擊嗎?」琉夏看著浩浩蕩蕩的部隊大軍不斷行進,大地都在震顫,宛如行走的鋼鐵洪流,空中小型戰鬥機不斷飛過,這已經是他們反抗軍能夠拿得出手的最強戰力,幾乎整隻反抗軍的所有兵力都出動參與這次作戰。
「劇情都是阿爾法的防禦幾乎堅不可摧,看來這將會是一場惡戰。」東恩有些擔心到。
上百台戰機不斷從後方的營地深處爬升而起,釋放出刺耳的嗡鳴,後方噴涌著藍色烈焰宛如靈活的鷹雀般高高升入空中,在空中不斷加速。
迪安元氣站在一輛指揮車上方,掏出望緣遠遠的觀察著逐漸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巨大鋼鐵高塔。
一座又一座超過千米的高塔出現在視野範圍內,宛如從黃沙之中沒升起的海市蜃樓一般,極盡奢華,又無比震撼。
此刻正是夜晚離開白晝降臨的清晨,風力減弱,空氣中漂浮著的塵埃顆粒大大減少,有些溫暖的金色陽光從雲層之間灑落,雲層剛好形成一條康莊大道,從雲層的縫隙間灑落的陽光照在反抗軍的前方,宛如一條金碧輝煌的光之大道。
反抗軍氣勢洶洶,後方的步兵部痘斷的呼喊著口號,「平等!平等!平等!」
沒錯,他們僅僅只是追求平等的世界而已,將所有的財富與權力掌握在那些高位者手中,這個世界的天平早就已經被打亂。
迪安元氣睜大了雙眼,眼眸之中布滿血絲,他昨晚徹夜難矛他一直在等待著這個時刻,此刻反抗軍的所有兵力集結於此,那座巨大的宛如沙漠之中的巨型銀色羅盤城市已經儼然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他用力的握緊了拳頭,高高的揮舞起反抗軍的旗幟。
那是一隻烏鴉,漆黑的羽毛儼然形成一把鐮刀的形狀,與聯盟軍象徵和平和頑強偏的海鷗恰恰相反。
在某些文化中,烏鴉被視為變革和重生的象徵。例如,在古埃及文化中,烏鴉被認為是神秘的太陽神拉的化身,象徵著生命的輪迴。同時在美國原住民的文化中,烏鴉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圖騰,象徵著勇氣、自由和力量。
迪安元氣怒視著那高高的城牆之上,醒目的巨大白色海鷗標誌,手心裡幾乎用力地攥出了血。
那些腐朽的高層,充斥著,不平等,絕對的規則與界限的束縛的社會,在他的眼中實在是太醜陋,宛如是將無數的碎釘子塞進了他的眼中,他無法容忍,無法容忍如此醜陋的東西在他的眼中長久地的停留。
今天他就要作為那隻搏擊的烏鴉,將這隻虛偽的和平的白色海鷗所有的羽毛盡數拔除!
「摧毀他們!」迪安元氣高喊著,利刃已經出鞘,如今誰也沒辦法停止這場戰爭。
浩浩蕩蕩的裝甲步兵宛如能夠推倒大地上的一切的鋼鐵洪流,徑直的朝著那座巨大的銀色都市進發,每個人的眼中都閃爍著難以想像的堅定。
一個斷了一隻的老人正坐在坦克內部觀察著外界的情況,雙手緊緊的握住機關。
一個一隻眼依然纏著繃帶的中年人舉著光束犀背上背著重重的背包。跟隨在前方的坦克部隊後,他的身後是多達兩千多人的步兵團,幾乎每一個步兵都是和他相同的配置,他們所攜帶的背包內全部裝滿了炸藥,如此之多的炸藥足夠將那十多米厚的城牆炸出一個缺口,讓他氓入巨型都市阿爾法之中。
一對其樂融融的兄弟倆正坐在坦克內部,哥哥觀察著坦克前方的監視器,弟弟則是一邊憨憨地啃咬著一根紅薯,一邊作著管。
他們都是曾經與琉夏,與克里斯相遇之人,然而此刻他們即將步入一場無法掙脫的戰爭泥沼,步入泥沼之中的人,無論是懷揣著怎樣的理由,亦或者是擁有怎樣的希望,最終連同身心一起被摧毀殆盡,一點一點的沉沒下去。
烏雲一點一點的籠罩了巨型都市阿爾法,城市內的光線瞬間昏暗下來,偶爾走在街上的人不時的抬頭望向天空,這座城市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這樣的天氣狀況了,由於地球變得無比惡劣的氣候,大部分時候都是沙塵滾滾,滴水不下。
然而此刻,大片的雷雲在匯聚,巨型阿爾法的上空,轟隆隆的雷聲不斷轟鳴,淡藍色的閃電在雲層之中奔涌,昏暗的巨型都市阿爾法宛如冥王哈迪四冥府之城。
「看……烏鴉!」
一個坦克上年紀稍小,僅僅只有十幾歲的反抗軍好奇的指著天空中飛過的鳥類。
幾隻烏鴉從反抗軍部隊的上空飛過,地球氣候變得如此惡劣,就連鳥類都已經變得很少了,像這個小反抗軍也是從出生至今從來沒有見過烏鴉,只在書本上閱讀過這種鳥類。
迪安元氣深邃的目光掃過天空中飛行的那幾隻烏鴉,他們部隊的標誌就是烏鴉,在他看來,這正是神明給他們的啟示,代表著他們的戰鬥必然會取得勝利。
然而,或許是文化的丟失,在這個時代,大多數人已經遺忘了烏鴉的另一層含義。
在許多文化中,烏鴉因其黑色的羽毛和在屍體周圍的常見性而被認為是不幸的象徵。它們的出現有時會被看作是死亡或不幸即將來臨的預兆。
然而此刻,在兩隻飛過的烏鴉身後,大片大片的烏鴉群接踵而至,他們漆黑的眼球不斷的掃視著地上的人類,仿佛等待著一場饕餮盛宴。
「啊啊啊啊……」
「啊啊啊阿……」
原本是作為他們隊伍標誌的烏鴉,此刻不斷在上空盤旋,發出詭異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叫聲,讓隊伍內的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這些烏鴉聚集而來,因為有東西吸引了他們。
那是死亡的氣息,是戰爭即將帶來的,它們能夠享用的無數饕餮盛宴,那是烏鴉的晚宴,而那悽厲的叫聲便是它們為將死之人所奏的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