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蹤鶴野主教的工作並不難,他看起來似乎毫無察覺,進出也很隨便,不會有信徒之類的跟著。
「主教,主教,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一個老婦人突然衝到了酒店門口的鶴野主教面前,她滿臉皺紋,穿的破破爛爛,這樣的裝著在新東京其實並不少見,大災變後流離失所來新東京避難的難民眾多,看樣子這位婦人也是。
老婦人懷裡緊緊抱著一個瘦弱的七八歲孩子,那孩子瘦的像具骨架,眼神渙散,奄奄一息。
不用說也知道……他快死了。
「我的孩子,他得了癌症……醫生都說治不好了,聽說主教你能降下神跡,求你。」老婦人直接跪下,一手抱住孩子,另一隻手緊緊抓住鶴野主教的腳踝,生怕他不管自己就這麼離開。
「神是慈悲的,他會深愛你們每個人……」鶴野主教低下頭,溫柔地抱起這個奄奄一息的小傢伙,他輕輕吻在小孩的額頭上,又將手貼在他的頭頂,輕輕閉眼不語,像是在默哀,又像是祈禱。
小孩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神色,他艱難地咧開癟的嘴唇,那張毫無生機的臉不受控制般笑著。
「德斯塔之神憐憫你們,他將抹去你們所有的痛苦。」
主教接著托住婦人的臉,原本憨憨的笑著的婦人眼神逐漸變得迷離,也跟著傻笑起來,開始手舞足蹈,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孩子還處在生死邊緣,忘記了自己的生活還是舉步維艱。
「那傢伙……」風見有些震驚,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主教用了什麼手段抹去了這兩人的痛苦。
那個小孩子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歡笑,他開始慢慢的咳嗽,聲音一點一點弱下去,匙睡去了。
「可惡。」那可爾對這個主教的做法似乎非常不滿,用力的砸了下路邊的圍欄,那鐵鑄的圍欄直接凹了下去,可即使那可爾作為宇宙人的力量也打不破鶴野主教身邊的結界。
「他出去了。」
鶴野主教沒再停留,坐進一輛黑色轎車就開往了郊外,那可爾則是和握著光之左翼的荻原不緊不慢地駕車跟在後面。
鶴野一個人進了倉庫,那可爾之前調查過,這間倉庫似乎沒有別人了。
那可爾想跟進去,可一層炕見的屏障阻擋了他。
「該你了,風見。」
「嗯。」荻原手中的光之左翼發光,德斯塔以人類的大小出現,他猛地一拳砸在屏障上,整個廢棄倉庫都為之一震,屏障也瞬間碎裂。
德斯塔和那可爾走了進去,德斯塔現在沒有變身後三分鐘時間限制,完全可以長時間活動,不過因為暫時借用荻原的身體,會給這個小孩造成相當大的負擔。
「你來了啊……德斯塔。」
主教的聲音很平靜,仿佛早就已經料到了德斯塔會來。他手中捏著一顆紅色的寶石,已經碎了,似乎是產生結界的東西。他背身對著兩人,站在倉庫中央,他的腳下是無盡的黃色花海,花海中央的泥土微微鼓起,仿佛有著心臟一般有節奏地起伏著。
「果然……那是齊傑拉,這麼多的數量。」那可爾掏出一把,對準了鶴野主教的頭,沒有結界保護他就是個普通人,面對著宇宙人和奧特曼的組合,他沒有一點勝算。
「我不理解……你畢業於東京醫學院,本來豎內最優秀外科的醫生之一,為什麼要成立宗教,做這種事?」風見有些憤怒的聲音從光之左翼中傳來。
「德斯塔……」主姜身,眼神卻一如既往地平靜,他反覆地打量德斯塔銀色的身軀,眼眸微微顫抖。
「是,我的確曾經是醫生,那些醫護人員全都尊敬我,把我當做偶像,患者把我當做救命恩人,我也曾經沉醉在那樣的日子裡,想過一直就這麼做醫生就好了。」
「可是……一次醫療事故讓我看清了一切……」
主教靠著倉庫平台的邊緣緩緩坐下,他的腳下就是那些層層疊疊的齊傑拉花,雲海妄倉庫窗戶的倒影在他的身前流動,映出那個有些單薄的影。他完全沒有對宇宙人那可爾和他感到一點害怕,此刻他不是幾億信徒聖光教主教,也不是被人崇拜的神之使宅更不是邪惡花朵的培育宅只是一個有些蒼老,無力的普通大叔。
「那是一個政府議員,他醉酒駕駛被貨車碾過,本來就是生還率極低的手術,然而手術的時候有人對設備動了手腳,手術燈熄滅了,呼吸機的電源斷了,我拼命想要救活他,周圍是那麼的黑,其它醫生完全手忙腳亂了……我那麼想救活他,我曾經以為我可以救任何人的,憑我的技術……可是他還是死了。」
「他服了藥,沒有任何症狀,直到手術開始才發作,根本不可能救回來。」
「我有證據,屍檢結果也是那樣,可所有人都說是我的責任,那是場醫療事故,說我居心故意害死那位議員防止他當選。」
「政府的人把我抓了,他們對我動用私刑,我承認,可我一直不肯開口,以為只要熬出去了一切就會好起來。」鶴野主教緩緩脫下西裝,露出那張可怕而扭曲的後背,那根本就不是人類應該男受的傷,無數傷疤層層疊疊沒有一塊好。
「你……」
「出來後,醫院裡的人都把我當怪物,所有人都變了,好像真的是我自己變成了怪物那樣,我一直問自己,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
「我成了萬人唾棄的人,成了過街老鼠,可是我怎樣都無所謂,他檬意在校門口等著,開車撞死了我兒子,我妻子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自殺了,很絕望啊……真的……」
「很絕望……」
這個邪惡的壞主教,控制人心,散播齊傑拉花粉,企圖控制政治,經濟的boss就這麼哭了,他一邊抹著淚一邊用手擦鼻涕,狼狽得像是一個挨打的小孩。
「醫療……是救不了人類的。」
「我曾經天真的以為未來有一天,醫療發達了,人們就可以實現永恆的幸福,可哪怕醫療技術再高超,那一天也不可能達到,人們互相欺騙,仇恨,爭鬥,你應該明白吧,德斯塔,眼看著悲傷的種子在發芽,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可是你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利用那種植物,齊傑拉是惡魔的花朵,它會毀滅人類文明的。」風見語氣嚴厲,他能夠理解鶴野主教痛苦的心情,那種絕望,那種無力感,那種被背叛,拋棄,厭惡的感覺,他也一樣經歷過。
他是德斯塔,這也意味著要背負所有的悲傷與痛苦活下去。
可是也正因為他是德斯塔,所以才吶下去,才能熬過去那些痛苦的時刻,而且,他還有著深愛的人,信賴的人,風見與德斯塔是一體的,然而眼前的男人就是普通人,假如生活將他淹沒,他該拿什麼對抗。
他失去一切了,妻子兒子,家人與工作,朋友與信賴,他變得孤獨無比,像只單薄的影,可是……
可是……
風見不能仁慈,他們站在對立面,就像赤煉一樣,赤煉也是人類創造的怪物,如果當初他也能夠遇到一個千鶴那樣……溫柔的人,也許情況會有所不同吧。
風見突然有點遺憾,赤煉註定了要核類二者滅亡其一,這是他的憤怒卻也是他的意志。如果不是敵人,那個少年也許能同樣好好活著。
「毀滅人類?不,你認為我這麼做是為了報復人類嗎?不……」
主教拿出一支黃色的精粹,直接打開,黃色的霧氣瞬間湧來,直接覆蓋了荻原和那可爾。
主教的表情略微了兩下,卻很快恢復正常,一如既往地平靜。
可反觀旁邊的那可爾,正在手舞足蹈翩翩起舞,接著悠哉悠哉地躺在了地上,表情滿是幸福,慵懶地舒展著身體。
「該死!你做了什麼?」
「別擔心,只是讓他進到了夢的世界,但是效果只是暫時的,花粉停止散播後會只導致吸入的人們疲勞和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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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齊傑拉散發出的黃色花粉,吸入後就會產生幻覺作用,使人們沉浸於醒著的快樂夢境,心靈變得頹廢,我在《德斯塔創世紀》的每本書書頁里都放了這種花粉,所以他們對你產生應激性,以為德斯塔你是帶給他們幸福的源泉。」
「齊傑拉會把人的喚醒,我沒有受影響,這就是我意志的證明,我不是為了復仇那些無意義的東西而這麼行動。而你,是因為光之粒子在保護你。」
「德斯塔,我一直在關注著你,你才是真正的神,你和其它宗教的神不同,只有你真正保護了人類,你在拯救人類。」
「那些別的所謂的神既不會拯救他的信徒,也不會阻止無謂的爭鬥,巨型生命體出現的時候只有你在和它們對抗。」
「而我,也在做同樣的事。」
「開什麼玩笑!?你管這叫拯救?」
「齊傑拉不是這個宇宙的植物,在它原本的宇宙里,齊傑拉開放,導致了超古代的人類陷入了永恆的幸福夢境,所有人都得到了幸福,人類不再需要巨人,於是超古代地球上的巨人都離開了地球,接著黑暗的支配者降臨,毀滅了一切。」
「人類是滅亡了,可他們沒有任何痛苦,這個世界也是同樣,宇宙議會的第五議員很快會降臨,他可不是黑暗支配者那種低級的東西,回答我!德斯塔!」
主教睜大了雙眼。
「你覺得自己贏得了他嗎?幾個宇宙級別的究極生命,哪怕是奧特一族的王都毫無勝算的存在!」
「哪怕第五議員沒來,人類也會因為自己的走向毀滅,毀滅人類的,始終是人類本身,人類最終會選擇齊傑拉的,而不是你!你難道以為這顆星球上的人類,相比3000萬年前滅亡的超古代人類相比,有什沒同嗎?」
「我……」風見握緊了拳頭,第五議員阿肯,那是連特瑞斯都無法戰勝的存在,自己……怎麼可能有勝算。
「你還保有幻想?不是嗎?以為人類會選擇你,會走出齊傑拉造就的幻覺,別傻了!德斯塔。」
「我也很想相信呀,我也很想相信人類呀,可是你看看……戰爭已經開啟了,從齊傑拉中蕁的精華液,和從齊傑拉花中散發出的花粉具有相同的效果,還有著能保持人體細胞不老化的效果,兩邊的高層已經開始為了這種精粹瘋狂地開戰,每一管精粹就可以讓一個人上萬年不死,人類的已經被匙激發了,他們就像見到獵物的群狼,不分敵我地互相撕咬。」
「你認為,如果所有人都清楚齊傑拉的這種效果,世界會怎樣?」主教的發問讓風見的內心不斷顫抖,他動搖了,他可以相信自己,卻始終無法完全信任人類,人類那麼多次背後捅他刀子,又怎麼可能不被迷惑。
主教所說的可能性仿佛預言,不……是既定的未來,風見越是思考就越能清晰地預見那樣的未來,很近了,很近了。
那樣的未來就在不遠處,人類不再需要德斯塔,蒙蔽雙眼的人類沉醉在永生與幸福之中,舒舒服服等待著滅亡的命運。
「人們會瘋狂搶奪齊傑拉,為了永生和幸福。」風見已經預想到了那可怕的場景。
「你認為怎樣才算拯救,德斯塔。」主教緩緩踱步,那對眸子突然變得鷹一樣銳利,仿佛一眼就能夠看到風見內心害怕的東西。
「擊退襲擊人類的巨型生命體?給人們富足美滿的生活,金錢?權利?女人?永生?不不不……讓我來告訴你,人類的比齊傑拉的根還要深,不管你給予他們什麼東西,人類都不會滿足,擁有金錢的人渴望權利,擁有權利的人渴求永生,人類的劣根性是無法改變的,無論怎樣的手術都治不好人類的貪婪自私,對他們來說,就算在和平富足的年代,也一樣會有仇恨,越是富有的地方越有人痛苦,人類是空虛的,那份空虛不管是什麼東西都無法填滿。」
「而所有的一切,只要進入齊傑拉花粉創造的夢境,一切就都能夠滿足,人類在現實中始終無法追求到的幸福,在那裡都能達到,死去的親人能夠重聚,所愛的人能夠在一起,這樣不好嗎?這才是所謂的拯救,人類會永遠徘徊在這樣的美好中,哪怕滅亡也不會有任何痛苦。」
「那都是虛假的!」風見返。
「虛假?什麼是虛假?你現在所謂的現實難道就不是虛假,人類的一生毫無意義,人類活著本來就是毫無意義的,人類從出生起一無所有,到死了還是什麼都帶不賺一生的一切全都是毫無意義,活著的每個瞬間都像陽光下的泡泡一樣虛幻,活著的親人朋友也許明天就會離開會死,自己也無法保證明天一定會繼續,日復一日,被社會與集體的條條框框束縛,繁衍後代,難道這就不是虛假,在齊傑拉的夢裡,現實中所有的一切也全部都有,現實中沒有的東西也會有,只是更加美好更加永恆,這難道不好嗎?難道就因為這些就應該說那是虛假?」
主教一步步近德斯塔,而風見不住的後退,他感到動搖,顫抖,而眼前的鶴野主教眼神越來越銳利,仿佛已經鵝了風見的恐懼。
「你成為了奧特曼,但在那路途中你捨棄了很多又失去了很多不是麼?沒能救下的生命,無力的自己,還有你愛著的人,在齊傑拉的夢境裡不會有分別不會有傷害,你愛的人永遠不會背叛你也不會離你而去……」
「閉嘴……」風見的手在顫抖,他終於明白這傢伙的可怕之處,他鵝人心,自己從進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步入了他的局中,這不是精心設計的局,那個男人確確實實地深愛著自己的家人,也確確實實地想要拯救人類,他不希望再有人痛苦,僅此而已,可即便如此,自己還是不能認同這種做法。
他幻想著……
在那個世界裡自己不是德斯塔,不會被人類背叛,不必背負可怕而龐大的命運……
齊傑拉的花粉起效果了……風見的意識仿佛被帶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裡,地球上的怪獸們核類和諧共處,千鶴在校園裡是活潑熱情的女孩,同學們都喜歡她,沒有人欺負她,赤煉也是普通的學生,偶爾會和女友鬥嘴,兩個人一起走在海邊的時候他會把石子故意踢進水裡,濺的一身水。
那可爾是普普通通的餐廳老闆,自己是他手底下的員工,每天按時上班,有時候想偷懶就叫餐廳的後輩,那個可愛的女生小鳥芽替自己下,那傢伙總是傻傻的不知道拒絕。有時候也會在店裡遇到一個叫做零渡的女記宅總是眯著眼上下打量說他長得像某個案件里的人物。
得了吧,自己一個普通人……和案件什麼的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有天他去送外賣,遇到一個白色短髮的好看女生,女生向他請教有關怪獸的事,請他一起吃飯,兩個就這麼墜入愛河,成為情侶……
就這樣多好啊……沒有巨型生命體,不必戰鬥……
風見感覺自己一個人站在無邊無際的河爆河裡是漆黑如墨的水,冰冷又淒涼,他鬆開手,似乎一個金色的金屬物體墜入水中,那殊之左翼。
光之左翼越沉越深,逐漸消失在那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閉嘴!」風見猛地清醒過來,已經傍晚了,整間倉庫完全空了,沒有齊傑拉花,只有中心鬆散的土地上有著一個大洞,通向地底。
德斯塔的狀態已經解除,他現在寄宿在光之左翼中,旁邊是緩緩醒來的那可爾。
荻原似乎也因為吸入了齊傑拉花粉,陷入了昏睡。
鶴野主教早就離開了,不過他沒有乘機殺掉他們任何一個。
「哎?……我怎麼……」
那可爾昏昏沉沉地想要爬起來,卻突然痛苦地捂住頭,脆又躺倒了下去。
「那可爾,你怎麼了?」
「齊傑拉……可惡……我真想再吸一次齊傑拉花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