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工具,山藥裝進竹筐。
師徒倆沿著開出來的山路,尋找大部隊的方向。
遠遠聽到林子裡傳來各種埋怨聲。
「李紅旗,你挑的啥玩意,柴葛不出粉,挖個毛啊!」
「哪個特麼知道是柴葛,我看都一個球樣。」
「我看你就是個球,狗入的,害我挖半天。」
「都別吵了,趕緊埋回去,省的讓紅兵哥看笑話!」
「對對對,趕緊埋。」
李紅兵會給他們善後的機會,背著竹筐衝出樹叢,看到李紅旗幾人手忙腳亂的拿著鐵鍬往坑裡填土。
「呦,人多就是力量大,冬葛都挖出來了,讓我看看粉不粉。」
秀才馬上調轉槍口,一臉嫌棄的指著李紅旗,「紅兵哥,你看看他幹的人事,拍著胸脯說找到粉葛,原來是棵柴葛,害的我們幾個挖球半天。」
「看走眼了,誰特麼知道是柴葛。」李紅旗一臉不服氣。
李紅兵笑笑,不忍心繼續打擊他們,「行了,柴葛就柴葛,都挖出來了,還埋它幹啥,拿上來當藥材用也行。」
「我就說有用吧!」李紅旗如滿血復活一般,轉身從土坑裡刨出那根扭曲粗壯的柴葛根,送到李紅兵面前。
拿出鐮刀在根莖上斜砍兩刀,砍出切面呈黃白色,有清洗紋路。
把砍下來的渣渣丟進嘴裡,細細咀嚼,有淡淡甜味,李紅兵點點頭。
算是老柴葛,起碼有二十年年份。
拿回去入藥不錯。
「小五子,它交給你了,我先去挖粉葛!」李紅兵指了指地上的柴葛根,轉身走向樹林。
其他人連忙跟上。
李紅兵沒有回頭,自顧自的前行,嘴裡嘟嘟囔囔。
「挖葛根要有技巧,必須會找、會看、會挖,有這三個會才不會徒勞無功。找到野葛根藤,要看藤、看土,才知道裡面的根有多粗,葛根的根瘦粉少渣多,這裡面門道多著呢!!」
李紅旗幾人聽的迷迷糊糊,只感覺紅兵哥懂的好多。
不僅會種地,養豬、養雞、養羊、養動物,還會挖葛根
比土生土長的農村人都像農村人。
倆姐夫根本就聽不懂,反正進山為了放風散心,要是沒有小舅子裝逼,那就更完美了。
「師父,那什麼樣才是粉葛。」孫蓮倩配合的問道。
李紅兵站在一根樹藤前停下腳步,伸手在藤上摸了摸,又蹲下扒拉開藤根落葉,檢查藤根的情況,最後捏起一撮泥土放在鼻間聞了聞,篤定說道。
「這就是一棵粉葛,挖吧!」
真的假的?
大夥有種感覺,紅兵哥貌似在招搖撞騙。
「哥,你可看準了。」秀才小聲問道。
李紅兵翻個白眼,「挖錯了,回去一人送十斤黑豬肉。」
有黑豬肉吃!!
那還等啥,老天爺保佑,千萬是柴葛。
倒楣蛋四人組,往手心吐了吐沫,抓起工具開挖起來。
挖葛根跟挖山藥不同,不用太過細心,反正葛根挖出來後拿回家還要進行二次加工,挖壞也不受影響。
李紅兵樂的輕鬆,找個土坡坐下休息,鐮刀在剛挖的山藥上切下一塊,削去外皮,露出白生生的山藥肉,咔嚓咔嚓吃起來,野生山藥口感就是不一樣,又脆又甜。
「三兒,好吃不,給我來一口!」走了半天山路,大姐夫早已口乾舌燥,看著小舅子吃的帶勁,忍不住討要。
李紅兵歪頭看了他一眼,「吃可以吃,我怕你吃完會過敏。」
有毒啊!
聽到過敏,大姐夫打起退堂鼓。
突然。
二姐夫從旁邊,伸手奪走小舅子手裡半截山藥,不等提醒,三兩口吃下肚子,吃完意猶未盡的吧唧嘴,還不忘嘲諷大姐夫。
「老大,你也太老實了吧,三兒說啥你也信,他就不想讓你吃,故意嚇唬你,吃山藥過啥敏,紅霞給我打山藥汁,我不照喝!」
李紅兵暗暗一笑,等會就有你哭的時候。
隨即便不再吭聲,起身走到倒霉蛋四人組挖葛根土坑前,上面一層浮土已經挖開,葛根塊莖已經露出頭。
土下面葛根有多大,李紅兵心裡清楚,至少能有60多斤重,葛根出粉量很低,就這根葛根頂破天能出4斤葛粉都要謝老天爺賞臉。
「出來了!」勝利用鐮刀砍下一截葛根,撕掉外皮直接把葛根丟進嘴裡,大口拒嚼,又粉又糯又香甜,「哥,老粉葛,粉多的很。」
「我嘗嘗!」
其他人也接過葛根放進嘴裡咀嚼,吃完後更為欽佩李紅兵的眼光。
「你們先挖,我再去找找。」李紅兵不以為然,自己可是德魯伊,森林就是自己的基本盤,區區一棵葛根算個毛線。
嗷嗚!
就在這時,拍在草叢裡偷懶的十月猛的站起身,衝著一處樹林裡發出低吼。
縱然十月膽子再小,好賴是頭草原之王,根子還在,再加上李紅兵還在身邊,稍微膽子大了一些。
「有東西?」李紅兵扭頭順著十月目光看去。
在一片枯黃樹林裡,冒出幾個小腦袋,正朝著這邊張望。
頭較為尖細,略呈三角形,腦蓋一片黑毛,脖子以下是金黃色皮毛。
李紅兵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你們幾個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那幾隻動物就是因為聞到爸爸的氣味,這才從林子裡尋過來,確定無誤後,馬上唧唧嗚嗚的朝這邊飛奔而來,跑到跟前,動作靈敏的的順著褲腿三兩下爬到李紅兵肩膀上、懷裡,用嘴巴發出啾啾親熱鳴叫。
而十月原形畢露,扭頭反方向跑進灌木叢里躲起來。
李紅兵明顯感受到它們重了不少,一個個油光毛亮,說明在山裡小日子過的相當滋潤。
「你們吃肥了!跑出去那麼久,也不說回家看看,杏兒媽媽可傷心了。」
啾啾!!
聽到杏兒媽媽傷心。
那幾隻小動物,怯怯低下頭,一副做錯事的孩子後的表情。
「不怪你們,看到你們健健康康,杏兒媽媽一定高興。」李紅兵連忙安慰。
倆姐夫見過這些小動物,湊過來一臉驚訝,「嘿,這不是你家蜜狗子,長這麼大了!」
對於兩位姐夫,蜜狗子也沒那麼客氣,撅起嘴皮,露出鋒利尖牙發出嗤嗤恐嚇聲。
「狗入的,小時候凶,長大了還這麼凶。」二姐夫伸到一半的手,趕忙收回,萬一被咬一口還得打狂犬疫苗,不划算。
李紅兵送去一記白眼,親昵的擼著蜜狗子油亮光滑皮毛,「別理他,你們等會跟我回家嗎?」
回家?
蜜狗子們揚起腦袋,眼中閃爍期盼和不舍的目光。
李紅兵感受它們陷入對森林留戀和對家人之間的艱難抉擇。
不過李紅兵並沒有生氣,反而為它們感到高興。
呆在老宅固然衣食無憂,也會使它們失去在自然環境中生存的能力,它們是野生動物,不是寵物。
「不用糾結,就回家看看杏兒媽媽,杏兒媽媽有寶寶了,以後你們就是哥哥姐姐,看完你們回山里。」
杏兒媽媽有寶寶?
蜜狗子們聽到這句話,齊刷刷瞪大眼睛,發出急促尖銳叫聲,縱身離開李紅兵懷抱,消失在密林之間。
「這就跑了,白眼狼嘛!」二姐夫還在為蜜狗子嚇唬自己根根於懷。
你曉得個屁!
李紅兵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拿起鋤頭繼續在樹林裡尋找葛根藤。
轉了一圈,在一顆松樹下面找到一根符合標準的葛根藤。
葛藤其實很兇殘,林區管它叫勒脖藤,這玩意只要纏著樹長起來,就會順著樹幹一直往上長,長到樹頂利用樹枝長開葉子,一旦樹被葛藤纏住後,藤葉蔽住陽光,使樹不能吸收氧分,失去光合作用,藤吸盤將樹溢吸收掉,最後樹木只有死路一條。
眼前這根葛藤就有手腕粗,繞著松樹向上攀爬,纏繞彎曲的部位表面,甚至出現了肌肉緊繃般的條紋突起,如同纏住獵物緩緩蠕動肌肉的蟒蛇一般。
再看這棵松樹,本該鬱鬱蔥蔥模樣,現在卻針葉枯黃,再過一段時間,可能就會被纏死。
李紅兵看了眼葛藤,粗大根部已經分出許多細小根莖,就算把下面的葛根挖出來,也不會讓它斃命,就當是幫它減肥瘦身。
做主決定後,拍拍只剩一口氣的松樹。
「算了,救你一命吧。」
說罷,拿起鋤頭在葛藤主根部用力鑿下去,連續幾下,把主藤挖斷。
接著沿著主藤根部,向下挖,鋤頭翻飛,泥土四濺。
論人數,倒霉蛋四人組肯定人多一些,可論效率,四個人比不上一個李紅兵。
那邊才挖出一小半,李紅兵就已經挖開一半,挖出葛根主根。
沒過一會,二姐夫抓耳撓腮跑過來,臉上布滿紅色點點,看樣子挺嚇人。
「三兒,三兒,你快給我看看,這咋回事啊!癢死了。」
李紅兵抬頭看了眼,幸災樂禍冷笑,「嘴欠啊,說不讓你吃,你非要吃,現在過敏了吧!!」
「別廢話,趕緊給我治治,好癢啊!」二姐夫急得亂蹦。
「去找小五子,他知道怎麼治!」
二姐夫聽完,扭頭就跑,返回剛挖柴葛的地方,小五子正在處理柴葛根。
「師侄,三兒說讓你給我治癢,你快給看看。」
小五子抬頭看了眼二姐夫面容,起身走進一片些許綠意草叢裡,把了一大把草回來,找到一塊稍微平整石塊,把那些草鋪在石頭上,用鐮刀不斷碾壓研磨,直至磨成綠草糊糊。
「崔師叔,就用這個敷臉,那癢就往哪敷,一會就好。」
「真的?」
二姐夫怎麼看都覺的不靠譜,隨便找點草就能治過敏。
可不信歸不信,癢是實打實的,現在也沒資格挑三揀四。
思索片刻,抓起一撮草糊糊抹在臉上最癢部位。
別說,抹上後立馬感覺臉一陣清涼。
還真有用哎!
二姐夫雙手並用,把整張臉糊滿,最後看著小五子,不好意思說道,「師侄,你轉過去一下。」
小五子撇撇嘴,那表情竟然得了李紅兵五分真傳,轉身走向柴葛根。
見四周沒人,二姐夫心虛的解開腰帶,抓起一把草糊糊塞進褲襠,頓時那種難以忍受癢消失不見,轉而變成舒爽的清涼感。
「師侄,你用啥草藥,效果這麼好。」
背對著崔師叔,小五子頭也不回,「野堇菜,也叫紫花地丁,有清熱解毒、涼血消腫、消癰散結等功效,可緩解過敏引起的癢、痛等症狀。」
嘿!
懂中醫真牛。
隨便都能找到治病的藥。
要不要讓兒子跟三兒學習中醫,學門手藝以後也餓不死。
二姐夫心裡剛盤算起來,隨即這個念頭消滅在萌芽,就家裡那個小閻王,整天不是玩手機就是玩電腦,讓他學醫,除非祖墳冒火,還得是澆不滅的大火。
解決完過敏,二姐夫嘚瑟瑟頂這一張綠臉,故意繞了個彎,跑到大姐夫身後樹叢,只露出半個身體,伸手朝大姐夫肩膀拍過去。
按正常反應,被人拍肩膀,轉身回看就是。
大姐夫也確實這麼做,轉過頭,入眼樹叢里冒出一張綠油油人臉,眼睛還能眨巴。
這尼瑪大山溝裡面,誰看誰不慌。
鬼啊!!
大姐夫大喊一聲,眼皮一翻,整個人軟踏踏的倒在地上。
其他人聞聲抬起頭,也看到樹林那張綠色臉,同樣嚇的一批,都是土生土長的山裡人,從小耳濡目染老輩人講深山裡精怪的故事,不過那些當不的真,畢竟說有人見過,誰也說不出精怪長什麼樣。
可眼前這張綠臉,不就跟老輩人口中說的精怪一模一樣。
綠臉、黑眼睛、黑毛,人形,專門吸男人陽氣。
得得得!!
倒霉蛋四人組嚇的牙齒打架,孫蓮倩驚恐尖叫一聲,扭頭就跑。
二姐夫一頭霧水,自己不就拍了老大肩膀,他咋就倒地了,小孫也大驚小怪跑啥。
張嘴剛要解釋,草汁鑽進嘴裡,又苦又辛,頓時引得二姐夫反胃,早上吃的玉米糊、臘肉,紅的黃的一塊吐出來。
這一幕在眾人眼裡,瞬間渾身寒毛直豎,差點嚇得魂飛魄散,抓起手裡一切可以丟的東西朝著山精砸過去。
丟完東西,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往李紅兵方向跑去。
二姐夫抬頭看到,什麼鋤頭、洋鎬、石頭、葛根,嘩啦啦的朝自己飛過來。
同樣嚇的抱頭逃竄。
趴在草坡上的十月看著兩幫亂竄的兩腳獸,眼中泛出鄙夷光芒。
丟不丟人,比自己膽子都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