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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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還是想說,你這樣是作弊好不好。」

  元初念覺得,自己是該好好和他談談這件事了。

  從一開始的話,兩個人的比試還算是正常,可就這麼過了幾天,元初念敏銳的發現, 那些被帶回來的獵物身上,有了一些被灼燒的痕跡。

  這可就容不得她不多想了,一般的箭失可造不成這樣的傷害。

  所以,她就有一次偷偷跟了出去,然後就看到了這個人,對, 就是這個死人, 手裡拿著一把上品靈器的弓箭在那裡「biubiubiu」的亂射。

  當時就把她氣壞了。

  要知道,她縫製衣服,可是完全沒有捷徑可以走的。

  「第一,我沒有使用靈力。」

  應白夜伸出一根手指,笑語盈盈。

  「第二,我們之前打賭的內容沒有規定工具。」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的身體現在這麼弱,你個狠心的女人,居然還要和我計較這種問題,你怕不是沒有心。」

  看著這張可惡的笑臉,元初念咬牙切齒。

  光說前兩點就已經能夠說服她了,非要再加上個第三點,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真想一劍捅死你。」

  元初念瞪著他,銀牙輕咬地說道。

  應白夜就是笑,什麼也不說,就是笑。

  這樣的態度,「猖狂」至極。

  完完全全演繹了一句她能看懂的話。

  「來,捅死我。」

  「應兄弟!」

  而就在元初念忍不住想要從自己的芥子鐲里取出自己的佩劍時候, 一道豪爽粗壯的聲音在院子當中響了起來。

  看向聲音的來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一個男人從院子外面大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怎麼也收不起來的笑容。

  「清點完了,十三頭,刨除掉我帶回來的三頭,你的成績又加了十頭啊。」

  「十頭。」

  元初念聽到這個數字就頭疼。

  從打獵到現在,基本上每天的數字就都是在這個區域徘回。

  截至目前為止,成績數字已經達到了五十三頭,已經過了一半的數量。

  真是的,慢一點不行嗎?

  你一開始要論證的命題不是「打獵更加辛苦困難」的嗎?

  牙疼。

  「咦,元妹子也在啊。」

  進來的宋阿壯看到坐在這裡的元初念,兩隻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樣彎了起來。

  宋家村身處深山,平日裡也沒什麼有意思的閒聞軼事,現在整個村子最讓人感興趣的就是應白夜和元初念兩個人這個賭約。

  可以說,兩個人的賭約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由村子所有的人作為裁判在盯著咧。

  性格溫和,俊美的不像是凡人的小應弟弟,俏皮可愛,美麗的像是天上仙女的小元姑娘, 兩個人的身後都有著很多的支持者。

  不過這樣的支持者,性別分部很不均勻就是了。

  不過, 雖然整天在樂呵呵地看戲,但在他們看來,這估計就是小兩口的一些小情趣罷了,看個樂呵就行了,誰認真誰就輸了。

  「阿壯哥。」

  元初念看到宋阿壯進來禮貌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又咬牙切齒地看向了面前一臉人畜無害的應白夜。

  變臉變的好快,真懷疑這傢伙以前是不是學唱戲的。

  宋阿壯進來之後直接從桌子上將剛才宋阿嫂端出來的水壺拿起,給自己倒了一碗清水,咕冬咕冬地就一飲而盡。

  「應兄弟你那把弓是真的厲害,射程,威力,沒的說,是這個。」

  宋阿壯比了個大拇指。

  不過,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連忙補充道。

  「當然,應兄弟你的射術也很厲害。」

  和應白夜一起打了幾天的獵,他是真的開了眼界,這個來自大山外面的少年打起獵來,比他這個老獵戶都要強上不少。

  這不是憑藉著靈力什麼就能夠彌補的事情,更何況應白夜還沒有用靈力。

  這種行為,是真真正正的技巧。

  「阿壯哥要是喜歡,就送你嘍。」

  應白夜隨意地說道。

  宋阿壯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麼貴重的東西,你可不能隨便送人。」

  不是「我不能收」,而是「你可不能隨便送人」,從這句話上,就能看出這個獵戶男人內心有多麼良善。

  他是真的關心這兩個認識才十幾天的小傢伙。

  應白夜聳聳肩,反正那把擎天炎日弓也是他繳獲到的戰利品,於他而言,就是那種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靈器,留著還不如送給照顧他們這麼多天的宋阿壯一家。

  不過,看宋阿壯這個樣子,想來是不會輕易接受的,等到走的時候偷偷留下吧。

  「作弊。」

  雖然應白夜之前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元初念還是覺得不公平。

  她也想要個靈器針線來縫製衣服啊。

  「沒事,阿嫂幫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宋阿嫂已經加入到了他們的對話當中,對著元初念輕輕一笑,笑容秀麗。

  元初念撇撇嘴,真不知道宋家村村上村下三百人中,阿嫂為啥就看上了阿壯哥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雖然是很暖很憨吧,但長的真的和嫂子不搭配。

  好吧,她元初念確實是個喜歡看臉的人就是了。

  不對。

  說到這個,元初念瞥了一眼旁邊這張無可挑剔的俊臉。

  好吧,其實臉什麼的也不是很重要,只要阿壯哥心地善良,那就一切都沒有問題了。

  「謝謝阿嫂。」

  元初念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還好有著阿嫂在,不然的話,她真的以為這四口之家是要將她完全孤立了。

  不說阿壯哥,就是那兩個去看熱鬧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的小傢伙,已經毫不掩飾得站到了對面這人的那邊了。

  心痛,明明她也對他們很好的說。

  「今天晚上燉肉吃,多吃一點。」

  宋阿嫂矜持地笑了笑,然後就朝著廚房的位置走了過去。

  宋阿壯看著阿嫂離開的背影,雙目當中全是柔和。

  能娶到這麼一個賢惠的婆娘,是他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我也去處理獵物了,你們好好聊。」

  宋阿壯朝著兩人擠眉弄眼了一下,然後就起身朝著小院的外面走了出去。

  這一家又忙碌了起來。

  但是這樣的忙碌,反而更加有著煙火氣。

  這是在真的努力的活著,認真的活著。

  「真好啊。」

  應白夜略帶感慨地說道。

  出奇得,這一次元初念沒有和他唱反調,一雙美目中也是流露出了些許的感慨。

  確實很好。

  這樣的簡單平凡,比起他們這些人來說,簡直就是無法渴求的日子。

  修煉一途,唯有殺戮,想要攀爬高峰,就要有踩著屍山血海一步一步走上去的意志,更要有作為別人的墊腳石被徹底踩在腳下的心理準備。

  沒有這些,就無法真正的走的更遠。

  所以,他們對於這樣的生活,能夠感慨,能夠鄙視,能夠羨慕,能夠嚮往,但翩翩不能渴求。

  因為你沒有那個資格。

  不過,哪怕是只有這幾天的時間,他們依舊過得很開心。

  這裡不會像之前的環境一樣,你不往上爬就有人想要把你踩下去,你不努力修煉,就有可能成為某個天驕手中的刀下亡魂。

  這裡很安逸,很能夠靜人的心。

  活的,很輕鬆。

  這恐怕也是時至今日,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提想要離開這裡這個話題的原因吧。

  能待上一段時間,就待上一段時間。

  「想家嗎?」

  應白夜問道。

  「不想。」

  元初念回答。

  「你呢?」

  「我?我想。」

  應白夜靠在一旁的樹上,雙目中閃爍著元初念看不懂的光。

  「想家,也想家人。」

  「真好啊。」元初念又一次說出了這句話,如果應白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在山洞的時候,她就曾經說過這三個字。

  《五代河山風月》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問題是「你想你的娘親嗎?」

  「我沒有家人。」

  元初念開口回答道。「一個都沒有。」

  「真可憐。」

  應白夜毫不留情地說道。

  元初念看了他一眼:「我不覺得我可憐,一個人自由自在沒有任何的牽絆,這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情。」

  「所以你姓元。」

  「對,所以我姓元。」

  元初念毫不避諱地點點頭。

  元初念的元,不是父親的姓氏,也並沒有跟隨母姓,而是從天元商會的「天元」當中提取出來的姓氏。

  這個姓氏就表明著,她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她只屬於自己。

  孤家寡人。

  「真可憐。」

  應白夜還是這三個字。

  他的名字變了三回,但每一次卻都是因為至親而變,和元初念比起來,他簡直幸運的一批。

  「要來點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的手中多出了一個酒罈,放在了桌子上,酒罈當中的酒香透過封泥從裡面擴散了出來。

  「要。」

  元初念點點頭。

  這死人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應白夜得到回應,站直了身子,端起酒罈往碗裡到了進去。

  滿滿兩碗美酒就這麼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元初念很豪放的一飲而盡,讓應白夜眼睛一亮。

  難得的酒友啊。

  「慢慢喝,不著急,有的是。」

  應白夜開口說道。

  「喝窮你。」

  元初念又齜牙咧嘴地說道。

  那你可要喝個十年八年了。

  應白夜心裡默默說道。

  就憑他多年的儲存(應龍城:???),想要喝窮他,那可是要有大毅力的人才能做到的。

  「風上,白髮撩人秋絲路,故鄉悲,相思淚。」

  喝著美酒,應白夜雙指併攏,忍不住唱了兩句。

  「你我本是舊鄉人,還未知,你名字,待到黃花堆積,踏歸途,」

  「這是什麼?」

  元初念聽著愣了一下,好奇地開口問道。

  她雖然平日也聽過不少的戲曲,但是,倒也沒有那麼喜愛。

  只不過,應白夜唱戲,這麼驚奇的事情,當然要好好問問了。

  「那自是,戲曲誒~」

  應白夜用著戲曲的腔調回答著說道。

  元初念直接翻了個白眼:「廢話,我能不知道嗎?我是問這是什麼曲子。」

  「其名曰,《笑裡藏刀》~」

  「你能不能正常說話。」

  元初念忍不住吐槽道。

  雖然應白夜這唱功是著實不錯,可是用來對話的話,就別提有多彆扭了。

  「好吧。」應白夜聳聳肩。「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曲目,叫做《笑裡藏刀》,不過你很可能沒有聽過就是了。」

  「確實。」

  元初念仔細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好像確實是沒有聽過這首曲目的印象。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這是我家鄉的特別曲目,你自然不會知道,我猶記得當初我最喜歡其中的一句唱詞。」

  「哦,是什麼?」

  元初念配合的好奇問道。

  應白夜微微一笑,下一秒,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表情瞬間冰冷。

  「你哭妨!昨夜黃花蛻白花,我以一劍殺群花,只留得,遍地枯骨,肝腸寸斷!」

  周圍的空氣在這殺伐之意的唱腔之下冰冷凝結,溫度就好像瞬間下降了幾度。

  應白夜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元初念,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那麼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她輕輕拍手:「很好的曲目,我倒是希望你能完整地唱下來。」

  應白夜看了她幾秒,然後就又露出了笑容。

  「你在做什麼白日夢,我的一場戲可是很貴的。」

  「切,本小姐坐擁天元商會,富可敵半個北蒼大陸,會在乎買不起你一場戲?到時候,我就花重金包下你,讓你天天一個人給我唱戲。」元初念毫不相讓的回懟道。

  「沒想到這張臉這麼的罪孽深重。」

  應白夜聽到這話,不由地搖了搖頭。

  「我賣藝,不賣身的。」

  賣身個屁,本小姐可不想包下你的身子。

  但是,這麼一打岔,之前那凝重的氣氛就逐漸恢復了起來。

  兩個人繼續喝著酒,沒有去管剛才的事情。

  這樣的場景直到持續到宋阿壯回家,房間當中傳來了宋阿嫂喊他們吃飯的聲音,兩個人這才將美酒收起,準備吃晚飯了。

  只不過,見到應白夜離開,元初念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只是在想著應白夜剛才唱到的唱詞。

  她坐在原地,喃喃自語。

  「遍地枯骨,肝腸寸斷?」

  真的是一句很和人心意的一句唱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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