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周時凜一直沒有來。
杜春風生怕溫淺生氣影響身體,編了個謊話騙她說周時凜出任務去了,溫淺無奈一笑,精緻眉眼間滿是虛弱。
她緩緩閉上眼,心裡止不住失望。
無所謂了。
最難的時候都熬過去了。
另一邊。
周時凜滿眼睏倦,昨晚他熬了一整夜,孟唯怡洗了胃以後才算轉危為安,可她的情緒很不平穩,一會兒鬧著跳樓,一會兒鬧撞牆,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
清醒後又鬧。
反反覆覆好幾次,只能繼續注射鎮定劑。
她家裡人已經連夜往這邊趕,現下身邊沒有人看著不行,他只能繼續留下。
病房裡很安靜。
孟唯怡緩緩睜開眼,看著男人那張俊朗側顏,忍不住心潮起伏,眼眶瞬間濕潤,她啞啞開口:「阿時,你守了我一夜?」
說罷,她忍不住輕聲抽泣。
「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周時凜眼底有紅血絲,他倚著牆,沒什麼表情地注視著孟唯怡,凝神里有幾分凝重:「為什么喝安眠藥?」
「我……」
孟唯怡垂下眼睫,弱弱出聲:「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安穩覺了,所以一不小心就喝多了,我沒想自殺,只是情緒不受控制,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阿時,你趕快回去吧,出來久了溫淺又要不高興了。」
周時凜沒說話。
思緒回到昨晚,月光下,溫淺抓著他的手,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失落,他的胸口忍不住發悶,等回去再好好和她解釋吧。
他心裡煩躁,不願理會孟唯怡。
安安靜靜的病房誰都沒有說話。
沒多久。
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中年女人紅著眼圈走進來,一進來就抱著孟唯怡失聲痛哭。
「我苦命的女兒啊!」
「我們孟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為什麼要讓你來承受這些,唯怡啊,你怎麼這麼想不開,你死了一了百了,你讓活著的人怎麼辦!」
「媽……」
孟唯怡委屈地喊了一聲,撲進孟母懷裡嚎啕大哭。
周時凜眉心擰成川字。
待母女二人情緒平靜後才提出要離開。
孟母擦了把眼淚,慈愛一笑:「阿時,阿姨謝謝你了,若是沒有你,唯怡說不定就沒了。」
「人是醫生救回來的。」
周時凜涼颼颼來了一句。
他歸心似箭,沒工夫說場面話,除了口氣和緩了一些,那張俊臉依舊繃得很緊,沉聲道:「您應該去感謝醫生,昨晚孟唯怡大鬧醫院,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您也好好勸勸她,人總要往前看,是她的搶不走,不是她的也留不住。」
說完,乾脆利落地走了。
留下母女兩人表情訕訕。
好半天,孟母才不滿地哼了一聲:「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她的留不住,這個周時凜,從小到大說話都不討喜,倔驢似的,也就你喜歡他!」
孟唯怡被戳中心思,紅了臉。
「媽!」
她軟軟的撒嬌。
「我就是喜歡他,再說了,他一點都不倔,反而還很溫柔。」
尤其是面對溫淺的時候,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
她忍不住幻想,若他能那樣對自己,自己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孟母拿女兒沒辦法。
雖說她們家門楣也不低,可終歸比不上周家,如果女兒能嫁入周家,對他們孟家的仕途上也是一大助益。
不過……
「你和我說說周時凜娶的那個農村土包子。」
***
周時凜很快回到家屬院。
回來的路上,他打了滿腹草稿,想著該如何哄溫淺,可當推開家門的時候,家裡安安靜靜,空無一人。
溫淺不在家。
周時凜進了臥室,視線落在凌亂的被褥上,敏銳的察覺出一絲異樣。
他知道溫淺很愛乾淨。
每天都會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更不會不疊被子就去上班,所以,她一定很生氣,還是輕易哄不好的那種。
這時。
門口突然傳來篤篤敲門聲。
指導員站在門外,黑著臉。
「小周,這一上午你去哪兒了,你媳婦進醫院了。」
溫淺病了?
周時凜明顯一怔。
指導員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急性闌尾炎,差點穿孔。」
有心責怪幾句,但見周時凜黑眸中的擔憂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只嘆息了一聲:「趕緊去吧。」
周時凜再次沖向縣醫院。
這次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找到溫淺所在的病房時,他突然緊張起來,站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才輕輕推開門。
病房內。
一片安靜。
淡淡的消毒水味漂浮在空氣中,溫淺睡著了,她靜靜躺在病床上,蒼白的小臉比身上蓋著的被子還要白,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
看著她的樣子,周時凜的心狠狠疼了一下。
這種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忍不住放輕了腳步,緩緩行至床邊,輕聲說了幾個字:「對不起,我來晚了。」
溫淺的睫毛輕顫了幾下,沒有醒。
其實她在周時凜剛進來的時候就醒了,他的腳步聲和別人不一樣,可是她不想睜開眼,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裡的淚。
因為,眼淚代表著脆弱。
她的脆弱只願意展現給她的『凜哥』,而不是周時凜。
所幸,杜春風很快就回來了。
她手裡拎了個保溫桶,見了周時凜後長長鬆了口氣:「可算是過來了,淺淺妹子的手術已經做完了,醫生說幸虧來得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小兩口不知觸了什麼霉頭。
這段時間天天跟醫院打交道。
「這是小米粥,待會妹子醒了餵她喝點。」
杜春風將獨處的時間交給小兩口,交代了幾句後就走了。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
溫淺正裝睡之際,耳畔突然傳來一道低啞男聲。
「醒了就吃些東西吧。」
周時凜坐在床邊,目光裡帶著歉疚。
溫淺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他這個樣子的眼神,她的心裡刺痛了一下,輕輕抽出被男人握著的手,垂著眼皮不去看他。
「你怎麼來了?」
周時凜一噎,低聲:「你生病了,我這個做丈夫的不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