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餓得兩眼發黑，女人遞過來一個包子。
「吃吧。」
許母兩眼倏地一亮。
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包子了，聞著肉包子散發出來的獨有香氣，她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來不及多想，一把抓過包子就往嘴裡送去。
狼吞虎咽地大口嚼著。
只是吃得太快，第一口就噎住了，就在噎得直翻白眼的時候，女人又適時地遞來了水壺，嗓音沒什麼溫度地說：「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嗯嗯。」
許母灌了一大口水，總算是緩過來了，她三兩口將剩下的包子吃完，感激地看向女人，道：「大妹子，你真是個大好人。」
好人？
宋母眼神閃了閃，她早就不是什麼好人了，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具充斥著仇恨的行屍走肉，支撐她活下去的希望只有一個——
那就是報仇。
不過這麼久過去了，一點成效都沒有，原本想害許朝陽婚前失貞也沒有成功，想害宋曉曼無法順利嫁入高家也沒有成功，大仇無法得到，她整個人都快要瘋癲了。
看著驟然散發出戾氣的宋母，許母嚇得縮了縮脖子。
她小心翼翼地問：「大妹子，你咋了？」
「沒什麼。」
宋母自然不願意將自己的痛楚暴露於人，話鋒一轉，問起許母為何會住橋洞流浪。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兒女不管你了？」
「唉。」
提起兒女，許母心裡是又憋悶又委屈，因為一個包子，她對面前的女人很有好感，忍不住就將心裡的苦水一波接著一波地往外倒。
「我命苦啊。」
「兒子坐牢，男人在外面養女人，好不容易將女兒供上了大學，沒想到養出來一個白眼狼，死丫頭竟然和我斷絕關係了。」
「她現在開著服裝店，賺著大錢，大學一畢業就能當醫生，日子過得要多瀟灑就有多瀟灑，再看看我，身體不好腿也瘸了，在這大城市裡根本沒法生存下去，除了撿垃圾流浪還能怎麼辦。」
許母兀自嘮叨個不停。
宋母卻突然坐直了身子，又是開服裝店又是當醫生，她倒是認識這樣一個人，只是這世界也太小了吧，這老婦說的斷絕關係的女兒不會是許朝陽吧？
想著就試探地問出聲。
「老姐姐，你女兒是不是叫許朝陽？」
許母大為震驚：「你怎麼知道？你認識我女兒？」
「嗯，你女兒的對象是我的親外甥。」
宋母將自己做下的惡事隱瞞，三言兩語就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死了兒子丈夫、無依無靠的孤寡老人，引得許母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對她同情得不行。
「原來你比我還命苦。」
「我兒子只是坐牢，好歹還有點盼頭，你兒子倒好，死了，哎，他是因為啥原因死的，不會是幹啥壞事被槍斃了吧？」
宋母嘴角抽了抽，暗罵許母缺心眼。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我兒子是因為見義勇為才離世的，他是堂堂正正的大英雄可不是什麼幹壞事的宵小之輩。」
許母有些不信。
英雄的母親還用四處流浪？
不過她還算有眼力勁，見宋母眼圈通紅，模樣猙獰，很絲滑地換了個話題，道：「大妹子，你這個英雄的母親可真了不起，對了，既然你認識我女兒，知不知道她現在住哪兒啊？」
聽著奉承話，宋母心裡總算好受了幾分。
她現在就用謊言來自我麻痹，否則一想到兒子真正的死因，她就會心痛得喘不過氣，自己兒子年紀輕輕就丟了命，害他的人憑什麼逍遙自在？！
「你女兒現在可了不得了。」
「她已經和我外甥談婚論嫁了，兩人的婚房裝修得可豪華了，我那個外甥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做著大生意，手裡有花不完的錢，還給他爹媽蓋了二層小樓呢。」
「老姐姐你要享福了。」
許母在一旁聽得心潮澎湃，恨不得立馬飛到女兒那個裝修豪華的大房子裡享清福，若不是天色已晚，一定要讓宋母帶自己過去。
先暫且忍耐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宋母就將許母帶到了許朝陽的住處附近，指著一處獨門小院，道：「看見了沒，那房子是你女兒買的，她住著這麼好的房子卻讓你這個親媽睡橋洞，簡直太沒良心，老姐姐，我都替你覺得不公。」
許母也覺得許朝陽無情。
昨晚被宋母在耳邊挑唆了一晚上，火氣直直往腦門上沖，恨不得衝進那院子扇許朝陽那不孝女一耳光，當下就要去拍門。
見目的達成，宋母翹著嘴角勾起個隱秘的笑。
「我先走了，你趕緊去找你女兒吧。」
她得趕緊離開，不能被許朝陽發現了。
許母揮揮手：「我自己一個人就能將這臭丫頭給收拾了，大妹子，你趕緊忙你的去吧，去得晚了垃圾都要被別人撿完了。」
「……」
這人腦子絕對有病。
宋母氣呼呼地走了。
許母捋了把油膩膩的頭髮，拖著殘腿上前，剛要抬手敲門，腦子突然就清醒了，自己現在就許朝陽這麼一個指望了，若是惹惱了她，她不管自己怎麼辦？
那死丫頭是個硬心腸。
斷絕關係的事情都能做出來，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來的，不行不行，她不能再端著長輩的架子，她得賣慘博同情。
想清楚後才敲門。
「砰砰砰」。
很快，院子裡就響起腳步聲，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許朝陽燦若桃李的臉，唇紅齒白、氣色紅潤，一張小臉白瑩瑩嫩得能出水，一看就知道日子過得極為舒心。
許母心裡酸得不行，紅著眼圈喊了聲：「陽陽。」
看清許母的狼狽，許朝陽說不震驚是假的，昨晚溫淺就已經和她通過電話，說起她媽的現狀，她還有些不信，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讓自己落到那般田地，說不定是故意搞出來的苦肉計。
可現在，她信了。
「你怎麼來了？」
「陽陽，你爸和村裡的王寡婦有一腿，還造出了孽種，媽現在無依無靠只能來找你了，媽知道以前做了許多錯事對不起你，媽知道錯了，求你給媽一口飯吃，不然媽就活不下去了。」
說著，許母抬手就往自己臉上摑。
她也是個狠的，吃些皮肉之苦算什麼，能換來下半輩子的安逸生活才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