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良州神色鄭重地點頭。
「媽,我會的,請您放心將琳兒交給我,我一定會一輩子對她好,絕不負她,絕不讓她受一丁點兒委屈。」
說這話的時候,他莫名有種心虛。
有點不敢直視陸琳兒清澈的眸子。
絕不負她是真,絕不讓她受委屈也是真,只是……他不知道明天過後,她會不會恨他、會不會給他一輩子對她好的機會。
沒人知道顧良州平靜面容下隱藏的糾結。
陸震東笑呵呵地接過話,開玩笑地說:「你這話我可記住了,若是敢欺負琳兒,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放心吧。」
陸庭生對顧良州這個乘龍快婿很滿意,讚賞地看了他一眼,道:「良州是個可靠之人,否則我也不會將掌上明珠交給他。」
更不會將自己不可告人的生意交給他打理。
「好了,你們先聊,良州,來書房一趟。」
說完,陸庭生率先起身,背著手往書房走。
顧良州立即起身,陸震東也要跟上卻被攔在了門外。
「我這個老丈人交代女婿幾句話,你就不用聽了。」
陸震東驚訝了一瞬後笑起來:「行,那我就不進去了,免得您說得上了頭又要訓我。」
「哼。」
陸庭生佯裝生氣地輕哼。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陸大少本事不小,滿香江誰人不知你金屋藏嬌的事情,有本事你就把人藏一輩子,帶回家我也給你攆出去。」
陸震東聽了就笑笑沒解釋。
反正他也不打算帶許綿綿回老宅。
「老爺子消消氣,脾氣別這麼大。」
陸庭生白了自己兒子一眼,關上了書房門,門一關,他臉上的笑容就淡了下來,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冷漠地看著顧良州。
「事情都辦妥了?」
「妥了。」
顧良州恭敬地說。
陸庭生點點頭,眯著眼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話:「你和琳兒婚後,這些生意就全權交給你打理,我老了,精力不濟,也該給年輕人讓位了。」
「您老當益壯。」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顧良州先是拍了個馬屁,然後話鋒一轉,猶豫了一下,說:「其實論親疏遠近,大少比我更適合去打理這些生意,要不還是換大少來吧。」
「不行!」
話一出口就被陸庭生否決。
頓了頓他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輕咳了幾聲才道:「他一直在內地,對香江的生意不了解,以後你們一個在白,一個在黑,黑白兩道通吃,陸家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原來是怕他親兒子髒了手。
顧良州心下微嘲,立於不敗之地?
恐怕明天的天一亮,陸家的一切就得煙消雲散,香江再無陸家,也不會再有陸庭生這號人物。
「爸,我明白了。」
「好。」
陸庭生擺擺手。
「好好對琳兒。」
***
這邊。
陸琳兒拉著溫淺說話。
時針走過晚上九點,溫淺催她回房睡覺。
「明天就要做新娘了,還不快去睡個美容覺,小心明天頂兩個黑眼圈,新娘子變熊貓。」
「姐,我睡不著。」
陸琳兒覺得自己今晚要失眠了。
「一想到明天要嫁給我愛了這麼久的男人,我心裡就像是揣了只小兔子一樣咚咚跳個不停,姐,晚上我和你一起睡吧,幸好姐夫沒來,否則,我搶了你他不得生氣啊。」
溫淺抿唇輕笑。
「他才不會呢,你姐夫眼裡只有工作,再說了,我們都是老夫老妻了,早就膩歪夠了,到是你,以後就要做人家太太了,姐祝你和顧良州白頭偕老,甜甜蜜蜜每一天。」
天真善良的公主終於等到了她的王子。
明天就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婚禮,她希望陸琳兒幸福到永遠。
「姐,你還忘了一句。」
「什麼?」
「早生貴子啊。」
溫淺聽了就打趣陸琳兒不知羞,蟲蟲在一旁乖乖吃磨牙棒,吸溜吸溜快好不快活,聽見媽媽說不知羞,他似懂非懂地糊著滿嘴口水蹦出個『羞』字,還學媽媽伸出小手指往臉上點。
「羞,羞。」
「哎呀,小討厭。」
陸琳兒被蟲蟲的童言無忌說得臉頰飛滿紅霞,『惱羞成怒』之下就去和蟲蟲搶磨牙棒,一大一小搶一隻沾滿口水的磨牙棒,逗得溫淺笑得前仰後合。
「真是一對活寶……」
入夜。
陸家老宅安靜下來。
江暮雲洗漱後換了睡衣準備上床睡覺,一掀被子卻發現床單上放著一個信封,她狐疑地拿起來看了一眼,只見信封上只寫了寥寥幾個字。
江暮雲親啟。
誰給她的信?
江暮雲順手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紙,打開後,躍然紙上的就是大大的一行字——陸庭生殺了阿郎。
『嗡』的一聲。
整個世界都眩暈起來。
有那麼幾秒,江暮雲眼前一片黑暗,她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睜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每一個字她都認識,組成的話她卻不明白。
什麼叫陸庭生殺了阿郎?
難道阿郎的死不是意外?
她渾身顫抖,手裡捏著的信紙仿佛有千斤重,努力壓下心底翻江倒海的恐懼繼續往下看,下一秒,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應該是陸庭生回來了。
江暮雲快速將信紙折好,然後和信封一起壓到枕頭底下,做完這一切後翻身上床,閉上眼睛假寐。
『吱呀』一聲。
房門開了。
陸庭生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目光在蓋著被子的江暮雲身上停留了幾秒,之後才進浴室去洗漱,嘩啦啦的水聲響起,片刻後停下。
「暮雲,你睡著了嗎?」
他走出來,聲音很溫和。
聽在江暮雲耳朵里卻莫名發涼,她還沉浸在那句話的震驚中,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陸庭生,於是佯裝睏倦的樣子翻了個身。
「別和我說話,我想睡了。」
見狀,陸庭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關了床頭燈睡覺。
不久之後,聽得身旁的呼吸聲漸勻,江暮雲才抬手打開床頭燈,先是往陸庭生那邊看了一眼,確定他已經睡熟後才拿著枕頭底下的信去了浴室。
在浴室里飛快看完信。
之後將信撕碎,扔進馬桶里沖走,看著一片片紙屑被水帶走,她渾身的血液仿佛也被抽乾了,冷得她在八月的天氣打起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