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大概兩三歲。
小臉尖瘦,穿著短了一截的褲子,露在外邊的小手黑乎乎的,指甲縫裡都是泥,人也看著怯怯弱弱的,一個人縮在牆根兒,不敢笑,不敢說話,更不敢加入瘋跑的隊伍。
看著怪可憐的。
「誰家孩子啊。」
溫淺小聲嘀咕了一句,笑著和一眾軍嫂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家做飯,冷不防面前突然竄出一道人影,嚇得她往後退了一步。
定睛一看是趙素琴。
「嫂子,你有事?」
趙素琴的眼睛骨碌碌地轉。
「溫淺啊,嫂子可是聽說了,你賣絲襪賺了大錢,昨天還給咱們院兒的孩子們發糖了,恭喜你了啊,讓嫂子也沾沾你這喜氣吧。」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人人都有糖,憑啥不給她家孩子。
再說了,她還借過溫淺自行車呢。
這糖她吃得理直氣壯!
對於一個愛占小便宜的人,做出什麼事都不足為奇,溫淺一點都不驚訝,她只是很平靜地說糖已經分完了,趙素琴卻不相信。
她朝著牆根兒處的小姑娘招手。
「招娣,快過來。」
小姑娘愣了一下,隨後噠噠噠跑過來,小小聲喊了個媽。
「快和你姨說你想吃大白兔奶糖。」
趙素琴用力推了招娣一把。
招娣小小的身子踉蹌了一下,怯怯地看向溫淺,一雙圓溜溜的眸子裡浮上一層淺淺的水光,看得人心裡不好受。
溫淺不喜歡趙素琴。
對孩子卻討厭不起來。
她蹲下來平視著招娣的眼睛,聲音挺溫柔:「你叫招娣?姨姨現在手裡沒有糖,等下次再給你好不好?」
招娣木然點頭。
傻呆呆的樣子氣得趙素琴臉黑,腆著臉繼續討好處。
「這是我抱養的孩子,你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該有什麼表示啊,孩子可叫你一聲姨姨呢。」
溫淺:就很無語。
道德綁架這一套算是被趙素琴玩溜了。
可她偏不吃這一套。
剛想開口回懟幾句,肩膀突然被一隻大手攬住。
男人靠得極近,嗓音裡帶著一絲慵懶:「還不回家做飯?」
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邊,帶著男性獨特的清爽,溫淺忍不住紅了臉,作為一個母胎單身狗,她對帥哥的抵抗力基本為零。
「這就回去了。」
說完,看了周時凜一眼,掙脫他的桎梏。
夫妻兩人一前一後往家走,看著很登對。
女人們忍不住唏噓。
「小兩口真恩愛。」
「是啊,再生個孩子婚姻就更穩定了。」
趙素琴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從屋裡出來杜春風見了,心裡很是欣慰。
這就對了。
男人是鋼,女人是水,溫淺長得還好看,脾氣收一收,早晚有一天,百鍊鋼會化成繞指柔。
她笑眯眯地朝溫淺招手。
「淺淺,你過來。」
「杜大姐,找我有事?」
溫淺小跑著過來,烏黑的髮絲在風中飄蕩。
杜春風直接往她手裡塞了一包東西,壓低了聲音,道:「這些都是我下午收拾家整理出來的,我們現在也用不上,你們年輕人留著用吧,要不然就浪費了。」
「什麼啊?」
溫淺低頭一看,小臉頓時爆紅。
這……她也用不上啊!
「杜大姐,我……」
話還沒說完,杜春風已經風風火火地走了。
「趕緊回去吧,我也得回家做飯了。」
溫淺尷尬地在風中凌亂了,身後突然傳來周時凜清洌的嗓音:「杜大姐找你有事?」
「沒什麼事。」
溫淺轉身的同時將手裡的東西藏在身後,乾笑了兩聲:「就是隨便閒聊了幾句,我先回家做飯了啊。」
越掩飾就越不對勁。
周時凜審視地看了溫淺幾眼,勾唇笑了笑。
「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溫淺:「……」
這事還真不能讓你知道,她什麼也沒說,瞪了周時凜一眼,繞過他小跑著上了樓。
留下周時凜在原地出神。
剛才她瞪自己那一眼是什麼意思?
自己哪裡惹到她了?難道還在因為昨晚的事生氣?
那得好好解釋一下,不然被扣上流氓的帽子就洗不清了。
很快。
周時凜就上了樓。
推門而入的那一刻,溫淺砰得一聲合上抽屜。
「我去做飯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還泛著淡淡的紅暈。
周時凜覺得不正常,思索了幾秒,特意放輕嗓音:「溫淺,出什麼事了?」
「沒事啊。」
「別瞞著我。」
男人黑沉沉的眼神分明就是不信任。
溫淺嘆氣。
果然有前科的人是不會輕易洗白的。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讓周時凜以為自己又闖了禍心虛,心一橫,直接轉身回屋,拉開抽屜,拿出小氣球扔給周時凜。
「給你。」
「這就是你認為我瞞著你的事。」
說完一扭頭進了廚房。
留下周時凜一個人愣在原地,懷裡還抱著一堆小氣球,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場面別提多尷尬了。
小氣球挺好的。
就是有點燙手。
按理說,他和溫淺是絕對用不上這種東西的,可不知怎麼想的,手比腦子快了一步,等周時凜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捧小氣球已經被他藏進了衣櫃。
他愣了幾秒,隨後若無其事地關上櫃門。
半個小時後。
溫淺做好了飯,兩人一起吃飯。
周時凜給溫淺夾了一筷子雞蛋。
「第一天工作還順利嗎?」
溫淺突然就想到梁主任那張自以為天下第一帥的臉,下意識地皺了下眉,夾菜的手一頓,停頓了幾秒才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還好。
「那就好。」
周時凜沒說什麼,平靜無波的眼底起了一絲波瀾。
飯後。
周時凜主動刷碗。
他們兩人分工明確。
家務一人一半,衣服各洗各的。
這麼一看,確實像是搭夥過日子的室友。
臨睡前,溫淺洗完澡回房間,經過客廳的時候,周時凜喊住她,清冷的嗓音聽起來有些發緊。
「昨晚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昨晚什麼事?」
溫淺輕眨眼睫,佯裝不懂,思索了幾秒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早就忘了,你也別想了,要是覺得過不去就給我看一下,咱們扯平。」
周時凜一噎。
「你是女孩子……」
溫淺聽得頭大。
「我知道了,我是女孩子,說話要文雅,要懂得自重,耳朵聽得都起繭了。」
她進了臥室,關門前,小聲咕噥了兩個字。
「唐僧。」
周時凜:「……」
什麼意思,嫌他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