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策盯著南禹好一會。
南禹以為他是被自己的話震懾住了。
誰知,突然謝九策竟然狂笑出聲。
「忠肝義膽!你倒是會用詞語啊!」謝九策一把扯過南禹的領口:「只是你配嗎?」
「你說什麼?」南禹氣憤地等著謝九策:「既然你能查到我,也看了那些信件,你難道不認為這些人應該死嗎!?」
「是!他們是應該死!」謝九策瞪著南禹低吼:「甚至他們的死多少次都不能彌補犯下的醜惡行徑。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復仇牽連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你什麼意思?」南禹眼神開始閃躲謝九策,剛才拔高的聲音突然弱了幾分。
謝九策知道他是明白他話裡帶話的意思了,「楊慧的死,雖然不是你導致的,但是是你的計劃的一部分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南禹搖頭。
「不知道我說什麼?」謝九策笑容中帶著幾分絕望,是對南禹的絕望,他以為南禹能幫著宋描復仇至少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如今看,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傢伙。
「你知道我們已經懷疑宋描的死有蹊蹺,心裡更清楚,如果我們按照宋描這個線一直摸下去,南禹你的身份暴露是遲早的。
所以你就必須在我們沒找到你之前,殺了刑獄官和董青書,對嗎」
謝九策問。
南禹不吭聲。
謝九策也沒期盼他能有什麼反應,繼續道:「刑獄官好殺,你是個戲子,扮演誰不像呢?假裝一個獄卒根本不在話下。
但是難就難在董青書,他基本上一直和我在一起,想殺了他,堪比登天,但不是沒有辦法。
只要讓董青書不願意見我,把他孤立出來,你就能下手了,是與不是?」
南禹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
「還裝呢!」謝九策冷嘲:「你知道監獄牢房內,那些對女囚的腌臢事情,所以你利用這個機會,讓楊慧被我發現。
等我徹查清楚楊慧的死因很有可能和董青書有關係。
董青書就會擔心受怕,然後躲著不見我,之後,你就可以進入他的府邸,殺了他,不是嗎?」
「我...」
「是,你幫著宋描報仇雪恨的目的達到了,可你知道嗎?楊慧是無辜的!
她的案子明明可以有翻案的機會,甚至她家裡的父母和孩子還在等她回家團聚,你呢!」謝九策雙手扯著南禹的領口,聲嘶力竭地吼:「為了你的目的。
你讓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讓一個孩子失去了母親。
給宋描報仇,要是讓宋描知道,你乾的這個齷齪的事情,你看到了下面黃泉,她認不認你!」
謝九策說完,用力把南禹甩在了地上。
南禹本就身子孱弱,這麼折騰,手中的花不小心散落在地上。
南禹惶恐,想伸手去拿,怎奈窗外突然吹來一陣風,畫竟然鬼使神差地飄了遠了。
「描描!」南禹怔住,呢喃:「你也在怪我嗎?」
下一刻,他雙眼泛紅,匍匐在地上,無力的手一下下地打著地面:「我也不想的,我本來沒想利用她。
可是...嗚嗚...」
謝九策輕嘆一口氣,站起身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手中沾染了無辜人的血,已成事實。
想要逃脫罪責,做夢!」
南禹轉頭,淚眼婆娑地看著謝九策。
他本就長著一張極為俊美的臉,如今這麼看上去,就像是擱淺在暗礁上的人魚。
無力,又想苟延殘喘。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禹也不再執著於抓不到的畫,忍著傷疼緩緩坐起身:「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我的故事。
我...和宋描的故事。」
「不錯,我是十五年前檀郡的流民。」南禹緩緩把頭埋在膝蓋,他似是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場災難,身體禁不住的顫抖:「那年大水,死了好多人...
我算是幸運的,能在昭城苟延殘喘。
那也是我第一次碰到宋描。」
八歲的南禹瑟瑟發抖地躲在巷子的角落裡,他已經五天沒吃東西了,太餓了。
可是...
南禹看著周圍和他一樣狼狽的眾人。
所有人的眼中都露著貪婪和虎視眈眈。
他們和他一樣也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之前蹲在這個地方的小孩已經死了,屍體被拖出去再也沒有回來。
如今,他也要和之前的那人一個下場嗎?
想著,他就忍不住害怕,他還不想死,他還不想成為這些人嘴裡的肉菜!
咚咚咚!
陣陣鑼鼓聲響起。
方才還對南禹露出貪婪表情的眾人被驚得紛紛轉頭,同時一道聲音在巷子內響起:「有人施粥啦,大家快來搶啊!」
須臾間,方才還滿噹噹的巷子如風捲殘雲一樣人去樓空,僅留下孤零零扔在角落的一塊人骨。
南禹虛弱地撐起身子,探頭看著巷子外瘋搶的人。
他知道這是他唯一可以逃走的機會,不然,不出三天,他就會徹底消失在昭城。
「啊!」他真的太虛弱了,剛站起來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
剛下完雨地上是泥濘呢,摔得他一時半會都爬不起來。
「你還好嗎?」一道聲音在頭頂響起。
南禹擰眉,用力想著睜開眼睛,可是不管他如何,都沒辦法再次打起精神。
「爹!這裡還有活人,快救救他吧!」
緊接著,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發輕,徹底沒了知覺。
...
「所以當時你差點被其他逃亡昭城的流民當人菜吃掉的時候,是宋描救了你?」
謝九策聽著南禹的話,猜測。
南禹頷首:「是,我醒來之後,就看到了她。」
他勾唇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幸福欣喜:「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在宋家度過的。
也不知道宋描的父母身上發生了什麼,我沒有見過她母親。」
「那你們之後又怎麼分開的?」謝九策問。
南禹輕嘆一口氣:「我畢竟不是宋家的人,尤其和宋康沒有任何的關係。
宋康像是在和人做什麼營生,賠了不少,養活宋描都費勁,有了我更是難上加難。
我怎麼又能讓我的恩人,在為了我,風餐露宿?」
「所以,你就離開了?」謝九策繼續問。
南禹頷首:「是離開了,但是...也不算是!我去了南風館!」
「什麼?」謝九策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