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亭來到了宮府內算是最好的一處院落。
滿院子的銀杏樹隨著風吹過,枯黃的銀杏樹葉紛紛落下,霎時剛打掃乾淨的院子被金黃所充斥。
圍著樹周圍的溝渠,小橋流水,別有一番滋味。
「祁郎中,這就是我母親住的地方,她就在屋內,您隨我來。」強哥兒帶著祁亭走到了院子內最大的廂房門口。
許是房間門扇微微開合的關係,隱隱能從裡面聞出一股淡淡的重要味道。
祁亭頷首,跟著強哥兒走進房間,那股中藥的味道就越發的濃烈。
「夫人,大少爺來了。」
二人繞過屏風,看到內廂房門口站著個丫鬟,丫鬟手中拿著一個空蕩蕩的藥碗,看樣子是裡面的主子剛喝完。
「咳咳!」
回答強哥兒的是陣陣輕咳聲。
「娘親,強兒帶著個郎中來給您瞧瞧病。」強哥兒對裡面的女主人很是尊重,聽到咳嗽聲,一邊焦急地探望,一邊恭敬地站在門口不敢越雷池半步。
「郎中?」過了好一會兒,裡面傳出一道沙啞的女子聲音。
祁亭聽到這有氣無力的動靜,微微皺起眉頭。
「是,是之前給慕娘子看過病的,兒覺得醫術應該是也不錯就想著給母親帶來。」強哥兒見裡面的人似乎沒有想瞧病的意思,急急開口。
「慕娘子啊!」裡面的女人呢喃了一聲,聽起來還是有些勉強的:「那,進來吧。」
祁亭眉梢一揚,透過屏風看著裡面躺在床上起伏的人影,看起來,她是不想讓外面的孩子失望。
想著,他想起之前謝九策前兩日和宮岩的對話,當時宮岩說,孫氏因為他帶著小妾回家的事情,生病子在床,偶有孩子都無暇顧及的時候,可如今看,她艱難的樣子,似乎事情並不想宮岩說的那般。
「祁郎中,您進去就是。」強哥兒對祁亭行了一禮,看樣子是格外尊重的。
祁亭頷首,卻沒有往裡面走,而是走到門口攔住那拿著藥碗的小丫鬟道:「這藥,我看著還有點殘渣,能否給我看看。」
小丫鬟不懂,卻還是乖巧的把藥碗遞給祁亭。
祁亭放在鼻尖嗅了一下,之後觀察過碗裡的藥渣滓,眉頭一擰,轉而看著屋內的病人。
「夫人,失禮了!」
他說著撩開衣擺快步走了進去。
內廂房不算大,屏風後放著個拔步床。
祁亭一步步的朝床上的人走去,隨著蒙在周圍的素紗被周圍的清風吹起,他看到了躺在穿上的女人樣子。
那如果還能稱之為人的話!
只見,錦緞金絲的床榻上,躺著一個像是『豬』一樣的『動物』,身體肥胖,皮膚被撐起來,似是吹彈可破,但是懂的人都知道,那是嚴重的水腫。
至於床上人的五官,已經被水腫擠壓的變形,除了一雙還能轉動的黑眼珠子也同樣凝著他,祁亭甚至覺得這床上的女人應該早都死了。
他眉梢微微抽動了一下,隨手從一邊拿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床邊。
「先生可會絲診?妾身不方便露臉。」
祁亭頷首,隨手從懷中抽出一根紅線放在床邊上。
很快從床內探出一隻手,把線抽走,片刻之後紅線的另外一端被扔了出來。
「先生,可以了!」裡面女子的聲音溫婉,甚至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祁亭沒吭聲,拿過線的另外一端開始號脈。
片刻,他抬眼深深看著素紗內的人。
「先生,您有什麼話直接說就好,我的病,我知道...」
祁亭深吸一口氣,沒有直接說裡面的人得了什麼病,而是反問:「夫人這個毒中了多久了?夫人自己,自己還能撐多久?」
他話音一落,捏在指尖上的紅線微微顫抖了一下。
「先生,說什麼,妾身聽不明白。」
祁亭沒吭聲,只是把視線放在了身後那翹首以盼的小公子身上。
「夫人,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您身子的狀況,可是為了不讓某人失望,還是照做了。
夫人是覺得祁某不可信,還是覺得,祁某治不好您的毒?」
祁亭說話說得雲淡風輕,像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可是,躺在床上的女子坐不住了,她只見顫抖,多次想掀開素紗,可是好幾次手到半空就放棄了。
「祁郎中,真的能看好的我的病?」
祁亭笑了,把手中的紅線收回,「夫人,我再說一遍,您這是中毒而非病。
這種毒,正常情況是無解的,您吃的藥也不過是些強身健體的效果,對你您這個病,沒有任何的作用反而多了,孱弱的身體負荷不住,會適得其反。」
「呵呵!」
祁亭的話一落下,裡面響起女子嗤鼻的冷笑:「我以為我的強哥兒給我找了一個怎麼厲害的郎中,原來搞了半天和外面的郎中一樣。
這些話,我都挺膩了。
能看出來又治不好?」
她輕嘆一口氣:「也罷,反正橫豎都是死,但是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不會讓那個賤人好過!」
祁亭聽著裡面女人惡狠狠的聲音,笑了。
「你笑什麼?」孫氏一雙幽怨的眼睛隔著素紗瞪著祁亭。
祁亭搖頭:「夫人是不是話說得有點早了,剛才我說的,夫人肯定是沒清楚。
我說,您身上的毒,一般人看不好,可是我從來沒有說,我是一般人!」
「你的意思是你能看好我身上的毒?」孫氏聲音帶著激動和詫異。
祁亭頷首,從攏袖內掏出個瓶子放在了桌上:「夫人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毒吧?」
帳子內的婦人搖搖頭,想說什麼,但是有點猶豫,後面又咽了下去。
祁亭對於她這個反應也不奇怪,含笑繼續道:「這是南蠻的一種毒,大宴的郎中不知道,或者只知皮毛也很正常。
實不相瞞,這種毒叫淼海!」
「淼海?」孫氏跟著念著,明顯這個詞,她是第一次聽說。
祁亭解釋:「南蠻人喜歡做傀儡這個事情,夫人應該知道吧?」
孫氏頷首:「妾身聽說,這傀儡還像有一部分還是活人。」
「南蠻人之所以用活人的身體做傀儡,是因為只有人的關節在行動起來會達到他們隨心操控,更加活絡的地步。
但是再他們把活人弄死做傀儡之前,會先經過一道工序。」
「什麼工序?」
「泡骨!」祁亭扔出倆字。
「泡骨?這個和我的毒有什麼關係?」孫氏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但是她還是不敢相信。
祁亭擰眉,回答:「淼海說白了其實是一種蠱,這種蠱進入人身體之後,會阻擋人的正常血液循環,會把一些本應該排除體外的水分,保留在身體裡,人就會水腫。
水腫之後,這骨頭必然就會泡在水裡,成為泡骨。
泡過的骨頭,會比正常人的骨頭要柔軟,如果再做出傀儡,那行動起來就更接近活人。」
孫氏聽到祁亭的解釋,身子禁不住開始顫抖:「所以,我是要被做成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