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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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三十號。

  凌晨時分,滿朝文武早早的起床更衣,或步行,或乘坐馬車,不約而同的前往御道,準備上今年最後一次早朝。

  寒冬的清晨,是一年當中黑夜最長的時候。

  自從賭石大賽結束之後,長安城的天氣就一直陰沉沉,似乎是要下一場暴雨,又仿佛是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然而,這場雨,這場雪遲遲未來。

  今日,天依舊是陰沉沉的,黑夜比以往更加的漆黑,溫度又比昨日更冷冽幾分。

  卯時。

  在丫鬟玉兒的服侍下,許一凡早早的起床洗漱更衣。

  以往,許一凡雖然有早起的習慣,可也不會起這麼早,尤其是在這個冬天,可今日不同,因為他也要參加早朝,這是昨日傍晚時分,皇宮那邊的人過來傳達的消息。

  洗漱一番,坐在梳妝檯前,任由丫鬟玉兒站在身後捯飭,許一凡靜靜的坐著,看著鏡中的那張臉,許一凡神情有些恍惚。

  還是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一雙迷人眼的桃花眸子,深邃而幽深,不知道是習慣使然,還是下意識的舉動,許一凡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笑容很淡,卻很溫和,當他微微掀起嘴角的時候,臉頰兩側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煞是好看,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戳一戳。

  梳理頭髮,挽好髮髻,整理鬢角,然後站起身,換上官服,離開房間。

  管家許佑早已經站在門外,手裡提著一盞燈籠。

  雖然已經是清晨時分,可外面的夜還是那麼深,那麼黑,伸手不見五指,許佑走在側前方,手裡提著燈籠,勉強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宅子很大,卻很冷清,儘管這段時間,隨著許一凡入駐這棟宅院,陸陸續續添加了不少人,可在這個時候,還是顯得很冷清。

  當走出大門之後,一輛馬車早已經停在門口,許一凡站在門口,看了看馬車,又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宅院,下意識的伸出手,呼出一口熱氣在雙手,熱氣在離開嘴唇的那一瞬間,就變成白氣,頗有些吞雲吐霧的感覺。

  上朝。

  許一凡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始終都未曾想過,有一天,他也會穿上官服,走在御道上,跟隨著一群同樣穿著官服的人,進入皇宮,叩見那位身著龍袍的皇帝。

  許府位於內城,不過,距離御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轉過頭,放下手,手指搭在刀柄之上,許一凡沒有猶豫什麼,轉身上了馬車,管家許佑手持燈籠站在門口,看著馬車緩緩離開。

  坐在馬車上,許一凡看著身上的官服,總感覺渾身不自在。

  衣服其實挺合體的,可許一凡就是感覺怪怪的,可能是心理上的不自在吧。

  長安城的路況很好,隨著馬蹄聲響起,車轍聲也緩緩響起,許一凡轉過頭,掀開車簾,看著街道兩旁的景物。

  其實,也沒什麼可看的,此時的長安城很是寂靜,這些白天喧鬧無比的商鋪,此刻都大門緊閉,馬車行駛在街道上,偶爾能夠看到一輛馬車疾馳而過,看那馬車的款式,應該是住在外城的某個京官。

  馬車行駛的不快,卻也不慢,沒多久,馬車就來到了御道。

  「停!」

  「吁!」

  隨著許一凡聲音的響起,馬車緩緩停下,許一凡掀開車簾,探出頭來。

  馬夫見狀,連忙說道:「老爺,還沒到呢。」

  老爺。

  聽到這個稱呼,許一凡臉上泛起一抹苦笑,就像他第一次上朝一樣,被人稱呼老爺,許一凡總覺得怪怪的,很彆扭,他曾多次對下人說,不用稱呼他為老爺,可這些人嘴上答應的蠻爽快,可下次見面的時候,還是老爺老爺的稱呼著,讓許一凡十分的無奈,久而久之,他也只能聽之任之了。

  許一凡徑直走出馬車,馬夫連忙跳下馬車,準備去拿馬凳,許一凡卻已經跳下馬車。

  站在寬敞無比的御道上,許一凡深呼吸一口氣,徑直朝前走去,只是走了沒兩步,許一凡停下來,轉過頭對馬夫說道:「你先回去吧。」

  「小的在這兒等老爺吧。」馬夫連忙說道。

  許一凡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徑直朝前走去。

  這是一個階級分明的時代,每個人從出生就註定了他們的身份,許一凡從未想過去改變這個世界什麼,他也改變不了,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許一凡一路走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自己,當然,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無形當中幫助了很多人,不管是百貨樓和四季樓的建立,還是言午堂的建立,亦或者是起點書院的成立,都幫助了很多很多人,也影響了很多很多人。

  很多人都很感激許一凡,覺得他是一個大好人,一個大善人,可許一凡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好好的活著,享受著生活的安寧罷了,如果自己有那個能力,可以幫助他人一二,許一凡也不介意這麼做。

  御道很寬,也很長,其他地方此時很安靜,可這裡卻很熱鬧,從來到御道開始,在御道兩側就看到了各式各樣的馬車,馬車旁邊都站著一個小廝。

  越往前,馬車的造型越好,裝飾也越奢華,而站在馬車旁的小廝也越精神。

  當許一凡緩步走在御道上的時候,一隻手搭在刀柄之上的時候,這些小廝都下意識的看向許一凡,不過,只看了一眼,這些小廝就收回目光低下頭。

  許一凡很年輕,比這些小廝都要年輕,可是,這些在豪門大戶生活了一輩子的人,都是心竅玲瓏之人,不會因為許一凡的年輕就輕視他。

  身著官服,佩刀上朝,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此人官職不低,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起的。

  其實,很多人對那些官宦人家都有一個很大的誤會,覺得凡是從豪門大戶出來的人,都是那種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紈絝子弟,不可否認,這樣的人有,而且不少,但是,更多的官宦子弟,富家弟子,他們其實待人都無比的溫和,而且這些人都是極其聰明的人,尤其是在長安。

  長安是大炎王朝官員聚集的地方,在這裡,沒有哪個人敢說自己的家族很大,可以肆無忌憚,百無禁忌的在長安城浪。

  在這裡,即便官職做得再高,即便是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很可能一朝失勢,落得一個人不如狗的下場。

  家世很重要,可腦子更重要,能夠在京城混的人,不管是文武百官,還是商賈世家,亦或者是僕從小廝,其實都不簡單。

  人們印象當中的那些無良紈絝,其實都只能在一城一郡一洲稱王稱霸,而離開了他們家族所管轄的地方,是龍的盤著,是虎得臥著。

  高調?

  裝逼?

  嘚瑟?

  打不死你,尤其是在京城,你以為你很厲害,其實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你以為你很紈絝,玩的很花,可還有人比你更加的紈絝,玩的更加花里胡哨。

  低調!

  在長安城生活,不管是做官也好,還是做人也罷,你可以不謙虛,但是一定要低調,不管是家世再好,不管才情再高,做人低調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至少可以活得久一點。

  距離城門打開還有小半個時辰。

  許一凡依舊不急不緩的走在御道上,偶爾身邊會有官員快步從後面跑來,在經過許一凡的時候,微微一愣,卻並沒有停留,快步離開。

  都說京官外放大一級,這話沒錯,可也要看什麼樣的京官,在京都這裡,一品到九品的官員都有,除了部分官員住在內城之外,大部分官員都是住在外城的。

  京城居,大不易!

  這句話不是隨便說說的,而是事實,大炎王朝給官員的俸祿不低,相對於前幾個王朝,俸祿確實很高,可單單只靠這些俸祿,一個人在長安城生活自然沒有太大的問題,可若是拖家帶口來長安,那真的有些困難。

  除了少部分官員,被陛下賞賜過宅院之外,大部分官員想要在長安定居,就得自掏腰包,而長安城的房價可真的不是一般貴的,如果許一凡不是有百貨樓在背後支持的話,他來到京城之後,也只能住在外城。

  這個月的早朝有些頻繁,幾乎每天都要上早朝,上完早朝之後還有御書房的小朝會,另外還有等著陛下的召喚。

  這對於那些住在外城的官員來說,如此頻繁的朝會,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因此,很多官員都選擇住在衙門,能省一步是一步,能多睡一會兒是一會兒。

  可惜,許一凡並沒有這種感覺,他走在御道之上,對周圍的一切只是好奇而已。

  黑夜依舊,不知何時起了一層薄霧,那些懸掛在馬車上的燈籠,散發著昏黃的燈火,此時,卻宛若鬼火一般,忽明忽暗。

  此時,許一凡已經看到了等待上朝的官員隊伍。

  隊伍很長,略顯混亂,不過,涇渭分明,有人雙手攏袖,低頭假寐,有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交談,而有的人則規規矩矩的站在原地,翹首以盼,等待著皇城門的打開。

  整個隊伍雖然嘈雜,卻也很冷清,主要是這段時間,京城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陛下遇刺,還有房黨土崩瓦解之後,整個官場的人都人心惶惶。

  看到許一凡的到來,很多人都投來了目光,後面那些小廝不認識許一凡,可不代表他們不認識許一凡,現如今的長安城,年輕人越來越多,這讓很多人感到自己已經老了。

  先是越王之子李承德的出現,然後是大皇子的回歸,還有很多年紀輕輕就驟得高位的仕子,當然,少不了那個敢當街殺人,又在包袱齋拍賣會出事之後,大開殺戒的許一凡。

  對於許一凡,京都的官員都聽說過,可是,見到他本人的官員,卻少之又少,對於這個年輕人,好奇、疑惑、不屑、鄙夷......各種情緒都有,但是,卻沒有人會主動去招惹他,尤其是在看到許一凡佩刀而來的時候,更是沒有人去招惹此人。

  原本略顯嘈雜的現場,隨著許一凡的緩緩前行,頓時變得寂靜起來,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許一凡身上,而許一凡卻沒有去理會這些人的打量。

  許一凡走在御道的中央,在其左手邊是文官集團,在其右手邊是武將集團,今日,許一凡穿的是五品武將官服。

  這套官服,許一凡在東海城的時候收到了,不過,他一直沒有穿,即便是在去了康城之後,他穿的也是將領的甲冑,而平時他穿的都是便服,這是他第一次穿官服。

  一路往前,很快,許一凡就來到了兵部尚書童貫身邊,然後站定。

  童貫還是老樣子,雙手攏袖,微微佝僂著身子,看到許一凡之後,童貫笑了笑,說道:「來了?」

  「嗯,來了。」

  「感覺如何?」童貫問道。

  許一凡笑道:「還好。」

  「呵呵!」

  童貫笑了笑,目光在許一凡腰間的佩刀上停留片刻,收回目光,點點頭,說道:「待會兒,你跟在我身後就是。」

  「好。」

  許一凡答應的很爽快。

  其實,按照許一凡的官職,他是不可能這麼靠前,但是,他有些特殊,就像李承德一樣,雖然李承德沒有官職在身,可他的位置很靠前。

  今日這場朝會,來的很多,不但李承德來了,各大藩王也來了,燕王李剛,這個獨臂藩王站在前面,在其身邊的是梁王李建義,楚王李建文也在,另外李建澤也在這裡。

  可以說,今日的朝會,這幾大藩王都在,除了越王李穗,不過,他兒子在。

  李建義看起來很富態,圓圓的臉龐,高挺而圓潤的肚子,一雙眼睛細眯著,臉上帶著笑容,儼然一個富家翁的模樣,在許一凡到來的時候,李建義就看向了許一凡,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本來就不大的眼睛,隨著笑容綻開,瞬間眯成一道縫,看起來頗具喜感。

  在李建義身側,站著的是李隆,這個號稱天下第一紈絝的傢伙,今日並沒有攜帶那兩位美婦前來,而是身著便服,規規矩矩的站在李建義身側。

  此刻,他正眯著眼睛打量著許一凡,目光在許一凡腰間的佩刀上,來回掃視著,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在想什麼。

  楚王李建文不像是一個皇室成員,反而像是一個武將,膀大腰圓,留著絡腮鬍子,官服穿在其身上,略顯緊繃,將其身上的肌肉凸顯出來。

  李建文表無表情的站在原地,在許一凡到來的時候,他只是轉過頭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在李建文身側,還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長相很俊朗,看起來像是一個謙謙君子,是個讀書人,在其身上有一股讀書人的氣息,跟李建文恰好相反。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李建文的兒子李裕。

  李裕在長安城的名聲不顯,但是,在縱橫書院卻名氣不小,他的才學很高,而且還是縱橫書院齊先生的助教,又被稱之為小先生。

  齊先生是縱橫書院的一代大儒,不過,他的名氣沒有徐肱齊賢博那麼大,可在縱橫書院沒有人敢不尊敬這個齊先生,因為他懂的很多。

  李承德跟李裕站在一起,在許一凡來之前,在小聲的交談著,而李隆則老老實實的站在李建義身側,並沒有摻合進去,顯然,這年輕一輩人當中,這三個人的關係還是有些區別的。

  以往,武將之首是房巨鹿,不過,房巨鹿自從玄武叛亂之後,就基本沒有上朝了,因此,每次領銜武將上朝的,都是兵部尚書,而今天,站在最前面的是卻不是兵部尚書童貫,而是燕王李剛。

  無論是從輩分而言,還是從爵位而言,能站在李剛前面的也就兩個人,一個是僕射房巨鹿,還有一個就是越王李穗。

  可惜,這兩個人今天都沒來,一個是來不了,一個是沒法來。

  李剛站在最前面,佝僂著身子,半眯著眼睛,正在假寐,看起來昏昏欲睡,在許一凡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對這個年輕人投去好奇的眼神,唯獨李剛什麼都沒做,仿佛他不知道許一凡來了一般。

  現場很安靜,能夠站在這裡的,都是炎朝執掌大權的官員的,他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關係著很多人的生死。

  許一凡就站在童貫身後,低著頭,右手縮在袖子裡,左手搭在刀柄之上,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於那些投來的視線,許一凡並沒有理會。

  此刻,許一凡的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沒有多少存在感的尋常人,或者說,他是一個被童貫看好的年輕人而已。

  在隊伍的左側,徐肱看著那個低頭沉默不語的少年,然後又轉過頭,看了看童貫,隨即又看了看幾大藩王,還有這些藩王之子,微微眯起眼睛,最後收回視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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