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流逝,黑木崖大戰對東海城帶來的影響,逐漸的消退了,東海城再次恢復了以往的繁華、喧囂、奢靡,持續了大半個月的宵禁也終於解開了,似乎這一場死了很多人,牽扯了很多方勢力的大戰,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對於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老百姓來說,不管是斷龍閣也好,還是東海城三巨頭也罷,他們就算是把人腦袋打成狗腦袋,他們的日子還是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只要能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黑木崖大戰的餘波,就這樣銷聲匿跡了嗎?
不,想多了,黑木崖之戰只是一個開始而已,甚至東海城對斷龍閣還有其他國家的諜子的處理,都只是一個熱身動作而已,真正的餘波,正在醞釀當中。
天涯閣閣主、海角樓樓主、翁休等人回來之後,沒多久,這三個人宣布閉關,而三大勢力卻在他們閉關之前,各自從各自的勢力當中派出了一支精銳弟子,離開了東海城,至於他們去哪,要做什麼,無人知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肯定是跟斷龍閣和天武寶典有關。
許一凡的傷勢已經好了,他在那天跟唐青竹進行了一次談話之後,許一凡就開始忙碌起來。
他每天天剛亮就起床出門了,一整天都不回來,開始在東海城四處閒逛,唐青竹不知道許一凡準備做什麼,可是,她明顯感受到了異樣,因為從那天之後,許一凡變得忙碌起來,也變得急躁起來,她曾經問過許一凡想要做什麼,然而,許一凡卻隻字不提。
那麼,許一凡這段時間在做什麼呢?
他一共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兒,他先是離開了東海城,在東海城的城郊買了一棟大宅子,宅子的位置十分的偏僻,也十分的荒涼,最重要的是,其地理位置很好,三面環海,跟黑木崖很像,其價格自然也不貴,不過,因為宅子太大,占地面積不小,也花費了許一凡三分之一的積蓄。
這件事,許一凡辦的很隱蔽,知道的人不多,除了官府少數的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這件事。
許一凡買的這塊地,不屬於東海城任何一方勢力的產業,是朝廷的產業。
據說,是當年一小撮海盜聚集的地方,那群海盜被剿滅之後,這塊地被歸了朝廷,可是,因為其地處偏僻,距離東海城較遠,沒有什麼價值,所以這些年一直都荒廢著,許一凡在仔細的考察一番之後,他就買下來了。
原本,許一凡以為他在買下這塊地的時候,過程可能不會很順利,可是,讓許一凡沒有想到的是,他去辦理手續的時候,對方十分的痛快,而且還有些迫不及待。
做完了第一件事兒之後,許一凡這些天,就在做第二件事兒。
他開始領養孤兒!
是的,你沒有聽錯,許一凡在東海城開始領養孤兒,這些孩子的年齡都不大,大的也就十五六歲,小的也就十歲左右,他們都有一個特點,無親無故、聰明伶俐、十分的聰慧,而且在東海城生活不下去的那種。
可能,有人會問,東海城可是富甲天下銀如海的城池,怎麼還會有這樣的孩子呢?
其實,答案也很簡單,不管在哪個城池,無論這個城池多麼的繁華,孤兒、乞丐還是有的,而且不少,別說是東海城了,就是天子腳下的長安,這類人也很多。
在近半個月的時間裡,許一凡一共收養了三個孤兒,兩男一女,最大的是一個男孩,才十五歲,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小名,叫二牙子。
許一凡見到二牙子的時候,是在東城的土地廟,他正在跟一群乞丐,為了一個饅頭大大出手。
饅頭是許一凡給的,只有一個,但是,他卻是在十幾個乞丐當中拿出來的,誰想拿到饅頭,只能靠自己去爭奪,而許一凡就握著軍刀,坐在廢棄的土地廟的門檻上,冷冷的看著他們為了一個饅頭打的你死我活。
二牙子很瘦,體重絕對不過百,身高也不高,才一米五左右,穿的破破爛爛的,衣不蔽體,身上到處都是傷疤,髒兮兮的,唯獨那雙眼睛十分的明亮。
在許一凡出現的時候,二牙子是第一個發現許一凡的,而在許一凡丟出那個饅頭的時候,二牙子也是第一個出手的。
廢棄的土地廟是乞丐、流民的聚集地,在這個小小的土地廟當中,當時聚集了差不多十三四個乞丐,這些乞丐年齡都不大,體質都不好,一個個餓得眼睛都放綠光了。
可能有人會說,東海城如此的富裕,生活在東海城的乞丐,怎麼可能會挨餓?
每一個富裕的城市,有錢人越多,貧富差距越大,而越有錢的人越小氣,尤其是商人,他們錙銖必較,而東海城聚集的乞丐有多少?有近萬人之多,他們都有各自的地盤,很多人一輩子都考乞討為生。
二牙子所在的土地廟的這群乞丐,他們因為年齡小,體質差,沒有地盤,除了去翻垃圾堆之外,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挨餓那是常有的事情,更何況,乞丐也是有幫派的,他們也會收保護費的,如此一來,二牙子他們的生活過的就更加悽慘了。
因為一個饅頭而引發的大戰,持續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當戰鬥結束之後,饅頭成功的被二牙子搶到了,當二牙子握住饅頭的時候,原本白乎乎的饅頭,已經髒兮兮的,上面除了沾了很多泥土灰塵之外,還有鮮血,而二牙子本人也因為搶饅頭,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鼻血長流,可是,他在第一次搶到饅頭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吃,而是警惕的看著身邊其他人,等到其他人開始動手的時候,二牙子也毫不猶豫的動手了,等到他把所有人都打倒之後,他才開始慢慢的吃著饅頭。
從始至終,許一凡就冷眼旁觀,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在二牙子搶到饅頭之後,其他人見打不過二牙子,就想懟許一凡動手,而許一凡十分淡定的拿出了弓弩,射死了一個人之後,其他人頓時一鬨而散。
在這個時代,殺人犯法,但是,也要看殺什麼人了,像二牙子這種無人問津的乞丐,殺了也是白殺。
所有人都跑了,唯獨二牙子沒有跑,他在許一凡殺人的時候,二牙子就坐在地上,頭也不抬的吃著帶血的饅頭。
「你叫什麼?」
「二牙子。」
「多大了?」
「十五。」
「有親人朋友嗎?」
「沒有。」
「想活下去嗎?」
「想。」
「那就跟我走。」
「去哪?」
「你不需要知道。」
「能吃飽飯嗎?」
「可以。」
「有地方睡覺嗎?」
「當然。」
「你想要我做什麼?」
「活下去。」
「好,我跟你走。」
「想好了?如果你跟我走了,那你這條命就不屬於你自己了,而是屬於我的。」
「我知道。」
「好!」
「以後你就叫許一安。」
「是。」
那一天,許一凡從城西土地廟內帶走了許一安,他帶走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狼,一頭見人就咬的孤狼。
許一凡在帶走許一安之後,把他帶到了城郊外的宅子裡,讓其在哪裡生活下去。
又過了幾天之後,許一凡帶回了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女孩很瘦,兩條腿就像兩根柴火棍一般,插在四處漏風的褲子裡面,頭髮枯黃而雜亂,面黃肌瘦,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出二里地。
女孩叫孫一蓮,許一凡給的名字。
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女孩,誰能想到,她會是一個殺死了三個人的孤兒,她長得不漂亮,臉上還要刀疤,眼神死寂,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怎麼看都像一個活死人。
「想活下去嗎?」
「想。」
「那就殺了他們。」
「我怕。」
「怕,你就會死。」
「一炷香!」
當孫一蓮從許一凡的手裡接過那把軍刀之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她渾身是血,身體顫抖的猶如篩糠一般的站在許一凡面前。
「跟我走。」
「好!」
就這樣,孫一蓮跟著許一凡走了。
最後一個是一個只有十歲的男孩,叫白一墨,是一個只有七根手指的孩子,相對於許一安的沉著冷靜,孫一蓮的冷漠,白一墨就格外的輕鬆,他雖然也很狼狽,可是,那張臉上卻始終洋溢著笑容,似乎除了笑容之外,他的臉上沒有別的表情一般。
「跟我走。」
「你能給我什麼?」
「你想要什麼?」
「復仇。」
「我可以幫你。」
「你就不問問我的仇人是誰?」
「重要嗎?」
「呵!也是。」
「想好了嗎?」
「我跟你走。」
許一凡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在把這三個帶回宅子之後,沒有告訴他們接下來該做什麼,只是留下了一筆錢,還有一句話:「想辦法讓自己變強,想想自己最擅長什麼,想清楚之後,告訴我。」
就這樣,許一凡在帶回來許一安,孫一蓮、白一墨之後,就離開了這裡,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當許一凡做完這些之後,已經是四月了,東海城開始變得炎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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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竹還是沒有離開,她似乎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對於她為什麼要留下來,許一凡沒問,她也沒說,就這樣,兩個人就如此的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對於許一凡這段時間做了什麼,唐青竹沒問,許一凡也沒有告訴她的打算。
四月八號。
許一凡今天沒有出門,而是留在了家裡,坐在院子裡喝茶,唐青竹沒有出來,她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呦,你這小日子過得很愜意嘛。」
就在許一凡剛剛泡好一壺茶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許一凡抬起頭一看,發現是那個喜歡穿粉色衣裙的翁可心。
許一凡站起身來,先是衝著翁可心微微一拱手,笑著問道:「你怎麼來了?」
翁可心手裡拿著一包吃食,一邊吃,一邊走到許一凡的面前,徑直坐下之後,脆生生的說道:「怎麼?不歡迎我來?」
許一凡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怎麼會呢,只是感到有些意外而已。」
「呵!這還差不多!」
翁可心丟給許一凡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你的傷恢復的怎麼樣了?」翁可心一邊吃著東西,一邊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許一凡的院子問道。
「已經痊癒了,感謝翁姑娘的救命之恩。」許一凡再次衝著翁可心拱手道。
聽到許一凡這麼說,翁可心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幹嘛那麼客氣,沒事兒就好。」
許一凡笑了笑,沒有說話。
接下來,兩個人就一邊喝茶,一邊閒聊,主要都是翁可心詢問許一凡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怎麼沒有去翁府找她玩兒,許一凡也是編出了一個很不錯的理由。
理由也很簡單,無非就是東海城最近不安寧,翁府也忙,許一凡自己又在養傷,不適合四處走動之類的話。
翁可心聽完之後,也是微微點頭,沒有說什麼。
翁可心還是和許一凡第一次看到一樣,表現的像個十足的小吃貨,從進門開始,她的嘴巴一刻都沒有閒著,懷裡的零食,更是層出不窮,看的許一凡一陣的無語。
「許一凡,我問你一件事,你要老實回答我喲。」翁可心一邊小口小口的吃著手裡的點心,一邊笑眯眯的看著許一凡說道。
許一凡微微一愣,然後笑著說道:「你說。」
「你是怎麼認識我族爺爺的?」
「嗯?」
許一凡再次一愣,不知道翁可心嘴裡的族爺爺是誰,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現在的翁家是翁承允三兄弟在當家,其家族人數眾多,嫡親、旁支、偏支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一些輩分很高的老人,不過,這些人都不在東海城,而能夠被翁家大小姐喊一聲族爺爺的,也只有一個人了,那就是翁浩淼。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並不認識你族爺爺。」
「哦?是嗎?」
翁可心一臉懷疑的看著許一凡。
「我確實不認識你族爺爺,不過,之前我曾經見過他兩次。」許一凡看到翁可心不相信,連忙解釋道。
「哦?是什麼時候?」翁可心隨口問道。
「第一次是在我來東海城之前,在池東鎮的時候,在池東鎮的悅來客棧,曾經遙遙的看到過他一次。」
「那第二次呢?」
「就是前不久,在黑木崖上的時候。」
聽到許一凡這麼說,翁可心盯著許一凡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微微的點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啊。」
「就是這樣,不知道翁小姐為何會如此問呢?」許一凡反問道。
翁可心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就是族爺爺想要見見你。」
許一凡一愣,下意識的問道:「見我?為什麼要見我?」
「呵呵!這個嘛,我就不知道了,等你見到我族爺爺之後,你可以親自問他。」翁可心笑眯眯的說道。
「什麼時候見面?在哪見面?」許一凡看著翁可心的眼睛問道。
翁可心看著許一凡,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緩緩地說道:「明天中午,聚賢茶樓,二樓。」
許一凡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甚至還一臉笑呵呵的,說道:「既然是翁大宗師要見我,那小子明日一定準時到。」
「那就好。」
聽到許一凡答應了,翁可心就站起身,看著許一凡,伸出手拍了拍手,一臉輕鬆的說道:「話,我已經帶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許一凡再說什麼,翁可心就轉身離開了。
等其快走到大門的時候,翁可心突然轉過頭,看著許一凡說道:「別忘了,明天中午哦。」
「翁姑娘放心,小子一定會準時到的。」許一凡連忙說道。
翁可心笑了笑,蹦蹦跳跳的就離開了,而許一凡卻站立了好半天,才一屁股坐下。
伸出手,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水,一飲而盡,他的手在微微顫抖,連帶著茶杯里的茶水都盪起了陣陣漣漪,而他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不見,有的只有陰沉和凝重。
翁可心今天突然來訪,讓許一凡十分的意外,原本,他只是以為翁可心是來看看自己的傷勢好了沒有,可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是來給翁浩淼傳話的。
其實,傳話這種事,讓一個下人來就可以了,比如那個翁崈,沒必要讓翁可心來,可是,翁可心就是來了,還用一副很淡然的口氣說出這個要求的,沒有盛氣凌人,也沒有頤指氣使,翁可心的語氣就像是隔壁的崔叔來叫許一凡去他家吃飯一樣的簡單。
許一凡放下茶杯,在思考著翁浩淼為何要見自己?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他已經察覺出了什麼不成?還是說,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家族晚輩救下的那個少年是什麼樣子的?亦或者,他還有其他的什麼目的?
許一凡一時之間思緒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