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山之東,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有一座島嶼。
島嶼不大,上面空無一物,唯獨有一間茅屋,茅屋不大,也就可供一人歇息而已。
在島嶼的西面,有人身穿一件最尋常的道袍,頭戴蓮花冠,坐東朝西,手持魚竿,正在垂釣。
魚竿只是尋常魚竿,用桃木製作而成,樸實無華,魚竿有線無鉤,其墜落在海里,隨著海水的流動,起起伏伏,飄忽不定,道人盤膝而坐,右手持杆,左手拿著一本經書,正是道教典籍《道德經》。
道人年紀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了,看著有四五十歲左右,飄逸的長髮,齊胸的鬍鬚,面如冠玉,好一個仙風道骨得道真人。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天道有情亦無情,以為然?」道人突然喃喃的念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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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夷多山,瘴氣橫生,在十萬大山的最深處,有一道深淵。
深淵深不見底,漆黑如墨,時而有黑色的霧氣,從深淵當中裊裊升起,在距離深淵大約十米的地方,懸浮於空,幻化成各式各樣的形狀,有的像蛇,有些想鼠,有些像蠍子,有些像蟾蜍,不一而足,其形狀變換不停,最終又墜落谷底,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在深淵周邊,方圓五十里,寸草不生,毫無生氣可言,唯一存在的,只有那一棵棵漆黑如墨的參天大樹。
在深淵的兩邊,各有一間茅屋,有二人隔著深淵,相對而坐。
一人籠罩在黑暗之中,渾身上下,黑氣森森,其顏色跟深淵的顏色,不逞多讓,看起來鬼氣森森,在其身邊,有一座骨山,既有人骨,也有獸骨,當無論是人骨,還是獸骨,都漆黑一片,與周圍的大地融為一體,看起來,格外的恐怖。
另一人,穿著簡易的獸衣,赤-裸著上半身,露出其虬實的肌肉,全身上下爬滿了各種毒蟲,整個人完全被毒蟲遮蓋,看不清楚其本來的面目。
「萬物可為巫,天道亦然。」一人開口道。
「萬物可化蠱,天道既是蠱,蠱亦是天道。」另一人則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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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蠻之中,有一處荒漠,荒漠之中有一處山谷,山谷之中有一深洞。
深口有一祭台,祭台上有一口青銅大鼎,銅鼎三足雙耳,高立於祭台之上,在銅鼎前方有祭品,供奉著無數的牛羊。
在銅鼎後面,則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通道。
沿著通道一直往前,不斷的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就會來到一處懸崖邊,懸崖之前,是一個圓形的深洞,岩壁光滑異常,尋常人無法攀登,可在岩壁上,卻有密密麻麻的洞穴,看起來,先是蟻穴,又像是馬蜂窩。
深洞有風,每當有鳳吹過,整個深洞就會發出嗚咽聲,仿佛有人哭泣,起初只是一人,隨後就是成百上千人同時哭泣,嗚咽陣陣,鬼氣森森,似乎在深洞的底部,有什麼鬼怪在哭噎一般。
在通道的盡頭,有一石道,石道窄小而修長,橫亘在深洞之上,緊容一人側身而過,而在石道的盡頭,有人跪地而坐,面朝深洞,低垂著頭顱,嘴唇不停的蠕動,似乎在說些什麼,又仿佛在吟唱著什麼,每當嗚咽聲響起的時候,此人嘴唇蠕動的速度就會加快,讓人聽不真切他在講什麼。
在風聲過後,嗚咽聲漸漸消失,此人停止了嘴唇蠕動,緩緩開口說話了。
「天道既長生,長生天既是天道,長生天有情,天道亦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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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有山,名曰南陀山。
山不高,卻給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靠近南陀山,入目皆是黃沙與岩石,可從遠處眺望南陀山,看到的確實一尊佛像。
佛像四周懸掛著九輪-大日,亦如佛經所記載,佛祖有九大法相,看起來,整座南陀山就是一尊佛,而佛祖就是南陀山。
南陀山,山巔之上,正好有一輪-大日,大日之中有一團金黃色的火焰燃燒,其火焰之明亮,在白天都清晰可見,此乃聖火,萬年不熄,照徹天地。
南陀山終年梵音陣陣,誦經聲起此彼伏,不絕於耳,每一個抵達這裡的人,都內心祥和。
在南陀山之巔,有一鬚髮皆白,垂垂老矣,渾身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掃地僧,正拿著一把光禿禿的掃帚,在打掃道路。
不知道是掃的太久了,還是老僧體力不支了,他停下手裡的動作,緩緩抬起頭,看向天上的烈日,微微眯起眼睛,金黃色的太陽,把老僧渾濁的眼睛染成了金黃色,這一刻,老僧猶如一尊大佛,光芒萬丈。
「生如芥子有須彌,心似微塵藏大千,天道所在?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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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之濱,依海而居,有一城池。
城池之中,有一個閣樓,閣樓整體呈現黑色,看起來無比的厚重與威嚴。
在閣樓之頂,有一人坐觀滄海,其面前,散落著幾枚銅錢。
看著銅錢,此人喃喃自語起來。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時有常序,鬼神有常靈。天有寶,日月星辰。地有寶,五穀金銀。家有寶,孝子賢孫。國有寶,正直忠良。合天道,則天府鑒臨。合地道,則地府消愆。合人道,則-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禍去福來。天地和,則萬物生。地道和,則萬物興。父子和,而家有濟。夫婦和,而義不分。時勢不可盡倚,貧窮不可盡欺,世事翻來覆去,須當周而復始。」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天道無常,禍福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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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之東,有叢山密林,密林之中,有一山谷。
叢山密林,綠意蔥蔥,蟲鳴鳥叫,熱鬧非凡,可在山谷附近,卻血腥異常,沖天而起的血煞之氣,經年不散,宛如一個人間修羅場。
山谷整體呈現暗紅色,跟周遭的景觀格格不入,而行走在其中的人,渾身上下都充斥著戾氣,仿佛他們跟天底下所有人都有仇一般。
在山谷的最中間,有一間高聳入雲的塔,塔由石塊壘砌,儼然是一座石塔,石塔整體呈現黑紅色,看著就血腥無比。
在石塔的頂端,坐著一人,其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無比的暴戾,相隔百米都能清晰感知。
「以魔證道,既是天道,也要禮讓三分,如若不然,伐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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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
長安有二山,一曰炎山,一曰書山。
炎山是歷代皇帝陵寢之所在,書山則是縱橫書院之所在。
二山一東一西,交相呼應,皇宮位列中央,這使得原本就威嚴的國都,愈發的威壓起來。
書山有路,亦有書院,其名為縱橫。
每三年年,在五月初五這天,書院就會開啟,廣招天下學子,跟王朝每三年一次科舉類似,因此,每當縱橫書院開啟的時候,都會有無數的讀書人,從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蜂擁而至,只為進入縱橫書院求學。
想要進入縱橫書院,既簡單又困難,每次,縱橫書院招生的時候,都會出考卷,此考卷非彼考卷,有卷無字也無題,至於考的是什麼,那只有考生自己知道了,一千人有一千個答案,而標準答案是什麼,無從得知。
縱橫書院招生,不看出身,不看背景,也不看學識,只看心性,也因此,每次招生的時候,參考的人成千上萬,而能夠進入縱橫書院的人,卻少之又少,錄取人數不到一成。
饒是如此,每次前來參考的人,還是猶如過江之鯉一般。
書院分為外院和內院,一般學子進入縱橫書院,只能在外院學習,而能夠進入內院的人,少之又少,每次招生,肯定有人能夠進入外院,但是,卻不一定有人能夠進入內院,至於內院在哪,連縱橫書院的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後山。
後山在哪,卻始終無人可見。
在外院之後,有後山,而它才是真正的書山,書山很大,人卻很少,後山並沒有外人想像的那麼雕樑畫棟,建築鱗次櫛比,整個後山只有一個建築,那就是無涯樓,亦是儒家的藏,除此之外,整個後山只有幾間分布在後山各處的茅屋而已。
無涯樓位於山腳,而在無涯樓之後,還有一座後山,後山很高,壁立千仞,只有一條勉強夠一人側身而過的羊腸小道,道路蜿蜒盤旋,一路彎曲向上。
在道路的盡頭,有一山洞,山洞位置極佳,從這裡可以把整個長安都盡收眼底。
在山洞的邊緣,有一老者,披散著頭髮,穿著寬大的袍子,手握一個黃皮酒葫蘆,斜靠在洞壁上,時而仰頭飲酒,時而看向不遠處的長安,看起來無比的瀟灑和放蕩不羈。
葫蘆只是尋常葫蘆,只是,用的時間久了,看起來反而不俗,酒也是尋常酒水,自己釀造的而已,葫蘆配酒,越喝越有。
老者在喝完一口酒之後,耳朵微動,似乎聽到了什麼,頓時嗤笑起來。
「呵呵......」
「淨他娘的瞎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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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極北之地,有一雪山。
雪山之巔,有一雪廟。
雪廟之頂,站立一人,他面朝南方,表情淡漠,喃喃道:「區區螻蟻,也敢妄談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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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
許一凡自從甦醒之後,這段時間,過的很悠閒。
西域聯軍雖然再次捲土重來,卻只是在距離康城三十里的地方,跟西征軍展開了對峙,觀其形勢,一時半會兒不會攻城。
駐守康城的八萬將士,這段時間都很忙碌,每個人都沒有閒著,為接下來的鏖戰,做著準備。
沒有了徭役、傷兵,管理起來自然更加的順暢起來,加上有殷元魁這個大將軍親自坐鎮,一切都進行的井井有條。
許一凡甦醒之後,並沒有繼續插手康城的具體事務,他只是每天帶著覺有情在康城四處閒逛著,就像一個遊手好閒的不良少年一般。
有殷元魁和李承政等人在,軍政事務也輪不到許一凡插手,畢竟,軍政大事牽扯到很多事情,不單單是對人性和人心有了解,就可以掌控的。
紙上談兵很容易,可一切落到實處,卻千難萬難,在大方向上,許一凡能說出很多道道來,可是,一旦把其落在實處,真正實踐起來,許一凡也只能算是一個門外漢,與其以一知半解的形態去指手畫腳,還不如把事情交給專業的去做,這樣不但提高的效率,也落得清閒。
當然了,許一凡也並非是一味的閒逛,他還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其中,他就參與了對第二道城牆的防守的布置準備工作。
第二道城牆差不多是按照許一凡提供的圖紙建造起來的,很多東西的用途,自然也只有許一凡知道,比如城牆後方的斜坡,就是為了讓守城的將士,能夠迅速的登上城頭而設計的,當然,撤退的時候,其速度也很快。
第二道城牆採用了最新式的建造方案,雖然,其建成的時間很短,看起來粗糙而醜陋,但是,其堅固程度,要比第一道城牆高出很多,有將士曾經試驗過,其效果超乎他們的預期,這讓他們對能守住康城,信心大增。
除了在城頭的防守準備工作上,許一凡指手畫腳了一番之外,接下來,許一凡只做了一件事兒。
收編俘虜!
在申屠侯被當眾誅殺之後,西域聯軍軍心潰散,從而導致大軍潰逃,秦之豹帶人一路追殺出去,殺敵無數,也俘虜了不少敵軍。
被俘虜的敵軍,整整有六萬之多,這些人並沒有被帶往西洲城,而是留在了康城。
說實話,把六萬多的俘虜留在康城,而西征軍卻只有八萬人,這無疑是在身邊放了一顆定時炸彈,其隨時都可能引爆,然而,這個結果並沒有出現。
對待俘虜,西征軍這邊有的是辦法,六萬人被他們分開關押,其坐在的牢房,無比的狹小,一間最多能容納五十人的牢房,硬是被塞進去了一百五十人,這些人待在其中,別說搞什么小動作了,就是挪動一下都困難。
這些俘虜自從被帶回來之後,就被丟進了牢房,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除了有人每天準時給他們送飯菜之外,根本沒有任何人搭理他們,負責看守他們的都是重甲兵,不管這些人是咒罵,還是哀求,亦或者是其他的動作,這些人守衛都不管不顧。
如果有人炸刺,那處理的手段也乾脆利落,一人炸刺,整個牢房的人都要被斬首,不用詢問緣由,也無需緣由,所謂的優待俘虜,在這裡是不存在的,能活著都已經很不容易了。
關於這群俘虜該如何處置,西征軍高層將領不止一次的討論過,有人建議直接坑殺了事,與其把他們關押著,浪費大量的糧食不說,還要派重兵把守,防止他們作亂,還不如殺了清淨,但是,又有人覺得這些俘虜應該留著,這倒不是出於人道主義,而是覺得這六萬人,怎麼說也是一支生力軍,如果能夠收編,那無疑是極大的補充了西征軍的兵力。
雖然西征軍已經開始就地徵兵,可是,想要這些新兵立即上陣殺敵,可以是可以,但是,戰損往往極大,這些新兵初次踏足沙場,恐懼之情肯定有,而且很大,止步不前,或者臨陣退縮,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兒,就算他們能夠殺敵,往往代價也很大。
新兵是需要訓練的,而這是需要時間的,偏偏西征軍沒有多少時間,而敵人也不會給他們太多時間。
但是,這群俘虜不一樣,他們本身就是在戰場殺廝殺的將士,雖然是敵軍,可是,一旦能夠收編,那就是一群拿起刀就能作戰的軍隊,這可是對西征軍極好的補充。
只是,對於如何收編這群俘虜,眾人一時半會兒卻拿不出很好的辦法。
殺雞儆猴,把那些將領之類的,找出來殺掉,使其群龍無首,也是一個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有效是有效,可是,到底有多大效果,真的不好說。
如果依靠這種暴力手段去收編,把這群人放出來,分發兵器之後,他們會不會上陣殺敵,會不會臨陣倒戈,誰也說不準,誰也無法保證。
思來想去,最終,眾人還是沒有達成統一的意見,於是,這群人就一直被關押著,而許一凡現在要處理的就是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