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激烈的衝突

  一夜無話。閱讀

  翌日!

  全軍在匆匆的吃過早飯之後,就奔上城頭,開始了新一輪的防守,而西域聯軍那邊,仿佛是商量好的一般,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一切和昨天一樣,衝鋒,登城,衝殺,戰死。

  不管是西域聯軍的士卒,還是西征軍的士卒,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殺,不停的殺,因為他們不殺對方,被殺的就是他們,一道城牆,葬送了無數人的性命。

  五月十一日,康城守住了!

  五月十二日,康城守住了!

  五月十三日,康城依舊守住了!

  ......

  接下來的五天時間裡,第一道城牆,依舊還在,只是,城牆雖然還在,卻也千瘡百孔,而守城的將士,已經薄弱了很多,每個人都很疲憊,在停戰期間,走在城頭上,可以看到很多將士,就那麼靠在城頭上睡著了。

  有的人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有的人睡著了,卻還在作戰當中。

  這五天時間裡,到底死了多少人,已經不知道了,因為沒人再有精力和時間去統計了,太多太多了,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就是結果。

  搬上來的床弩、腳踏-弩、床子弩,大多已經損壞,無法繼續使用了;滾木、雷石也已經沒有了,狼牙拍、叉杆、撞車、飛鉤等武器,也損失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用處不大;滾油早已經沒有了,沸水雖然還有,可是,隨著戰爭的鏖戰,沸水不可能完全燒開了,而金湯更是早已經沒有了。

  西征軍這邊的守城器械被損壞的七七八八,而西域聯軍那邊的攻城器械,更是如此,他們花費巨大代價鑄造的呂公車、投石車、餓鶻車等等,都在一次次衝鋒和使用當中損壞,淪為了一地的碎屑。

  其實,這些東西,早在兩天前,就已經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在最近的這兩天時間裡,唯一能阻止他們的,只有將士們的血肉之軀。

  西域聯軍從第一天開始,就已經有人衝上城牆了,給西征軍這邊造成了很大的破壞,但是,這些人就像是大海的一朵浪花一般,驟然出現,又驟然消失,成為了一堆爛泥。

  從第三天開始,西域聯軍登上城頭的次數,高達八十餘次,可是,每一次都被守城的將士們,殺了回去,而代價就是一個又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甚至連臉都沒有看清楚的少年郎,倒在了血泊當中。

  他們撐不住了,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真的快支撐不下去了,而他們之所以還依舊堅守在城頭上,是因為他們心中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信仰,而這種信仰,是那些將軍們帶來的。

  五月十日,西域聯軍第一次發起大規模攻城的時候,負責鎮守城頭的樓船將軍姬澤陽,身負重傷,被流箭射瞎了右眼,其麾下五個萬夫長,戰死了兩個,千夫長,死了五個,百夫長死的更多。

  五月十一日,瞎了一隻眼睛的姬澤陽,不但沒有留在臨時醫院養傷,反而帶傷上陣,於當日下午,被敵軍的一名將軍斬殺,而對方也沒有活著走下城牆。

  五月十二日,奮武將軍易超,接替了姬澤陽的崗位,負責迎敵作戰,當天下午,他被三名敵軍萬夫長,還有多名敵軍衝殺到面前,雙方鏖戰幾十回合,易超殺死兩名萬夫長,還有幾十名敵軍,最終被最後一個萬夫長,以同歸於盡的方式,砍掉了腦袋。

  五月十三日,撫軍將軍潘雨辰,擊殺兩名敵軍大將,身受重傷,斷了一條手臂,身中八刀,被附近的士卒,拼死營救回來,這才得以保全性命。

  五月十四日,西征軍副將許凱歌,親自鎮守城頭,帶兵殺退敵軍十餘次,輕傷無數,重傷多達六七處,被緊急送往了臨時醫院。

  五月十五日,西征軍副將童真,披甲上陣,鎮守城頭,再次擊退西域聯軍,失去了一支耳朵,還有三根手指,西征軍再一次守住了城頭。

  五天的鏖戰,城牆下的屍體,早已經堆積如山,幾乎快到城牆的一半位置了,而西域聯軍在進攻的時候,輕梯都是搭在這些屍體上的。

  血流成河,過去或許是一個形容詞,可是,在這裡,卻成為了現實,鮮血真的匯集成河了。

  西征軍損失慘重,西域聯軍比西征軍的損失還要慘重,他們死傷的人數,是西征軍的一倍不止,戰死的大將,更是多達十餘人,但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申屠侯還是沒有停止攻城,反而繼續加大了攻城力度,在十五號那天,申屠侯甚至親自披甲上陣,親自帶頭衝鋒登城,雖然很快被打下城頭,可是,申屠侯的這個操作,卻極大的鼓舞了西域聯軍的士氣。

  蟻軍已經不見了,現在戰死的都是西域聯軍的正規部隊。

  康城的第一道城牆,還守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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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號晚上。

  元帥府。

  一場中高層將領的會議就此展開,而會議的主要議題,就是現如今,要不要把鎮守第一道城牆的將士撤下來。

  就目前而言,康城的第一道城牆,其實已經失去了繼續防守的價值了,城牆破損的地方太多了,大部分的牆垛都已經被破壞殆盡,而牆體也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這幾日,申屠侯除了在正面進攻康城之外,他還派遣了大量的將士,依靠攻城作業車的掩護,開始挖掘城牆,雖然,這種工作做起來,費時費力,而且效果不明顯,但是,其造成的危害力,是不容忽視的。

  之前,很多將領,以為西域聯軍攻打康城,只是想收復丟失的疆域而已,應該不會發動毀滅性的進攻,最開始的時候,申屠侯等人可能是這樣想的,但是,從最近對方的一系列舉措來說,對方似乎放棄收復完整的康城了,他們開始不惜代價的攻城。

  建造一座城池的城牆很難,而毀壞一道城牆也很難,但是,再難也有被摧毀的那一天,雖然,這個時代沒有飛機大炮,可是,卻有投石車,攻城槌這樣的器械,在持續不斷的轟擊之下,康城的這座城牆,已經岌岌可危了。

  按照眾將領的預計,再有三天,最多三天,第一道城牆就要失守,要麼對方從正面衝上去,要麼就是牆體倒塌灑進來,與其這樣的死守,還不如撤下來,打巷戰為好。

  「大元帥,我們什麼時候撤下來啊,將士們快頂不住了。」失去了左耳,還有左手三根手指的童真,率先開口問道。

  童真一開口,所有人都看向殷元魁。

  然而,殷元魁沒有立即回答童真的問題,而是轉過頭,看向湯芮,問道:「第二道城牆修築完了沒有?」

  隨著殷元魁的話,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湯芮,可是,湯芮卻搖搖頭,說道:「修築完成與否,我說了不算,要問許參將了。」

  於是,眾人又把目光投向坐在角落,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許一凡身上。

  眾將領對許一凡的態度很複雜,說他沒做事兒吧,他卻做了很多事兒,之前的臨時醫院,還有各種基建設備,包括現如今他們用的箭矢,都是許一凡弄出來的,可是,要說他做事兒吧,他也沒做什麼大事兒,每天除了去城頭觀戰,就是待在工地,或者待在自己房間裡,既沒有上陣殺敵,更沒有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好像他就是來看戲的。

  但是,不管怎麼說,許一凡確實做了很多事兒,這些事兒初看並不起眼,但是,到了關鍵的時刻,這些『小』事兒就凸顯出它的作用來了。

  比如說升降機,雖然是很簡陋,並且純粹依靠人力的機器,可是,它卻在給城頭運送兵員,還有各種軍備補給的時候,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當然了,升降機主要還是用在了修築第二道城牆上面。

  說起第二道城牆,眾人又看不懂了。

  相對於傳統的城牆,第二道城牆修築的不倫不類的,從正面看,跟第一道城牆沒有什麼區別,可是,如果繞到後面看,就會發現,在城牆的後面,有一個坡度很緩的斜坡,眾人始終不明白這道斜坡有什麼用,不但這些將領們不知道,很多工匠也不清楚。

  除了斜坡之外,在城牆的側後方,還有兩個高出城牆的塔樓,塔樓建造的時候粗糙,最多只能容許兩到三個人待在裡面,其作用是什麼,眾人看不懂。

  最讓眾人看不懂的是,在城牆的正中間,建立了一個很大的塔吊,是的沒錯,就是塔吊,這塔吊是用鐵打造而成的,光把這些鐵疙瘩運送上去,就足足動用了數萬人,這個塔吊到底有什麼用,也沒人知道。

  除了塔吊之外,許一凡還讓鐵匠,鑄造了一個類似於流星錘的大鐵球,鐵球很重,重達上千斤,而在鐵球的表面,布滿了各種尖刺,這些尖刺的長度,不亞於士卒手裡的短刀。

  說完了城牆,再說說康城內的情況。

  許一凡在讓人晝夜不停的修築城牆的時候,還讓人在城內各個地方挖掘地道,這些地道到底挖了多少,通向什麼地方,估計除了許一凡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了。

  湯芮知道一些,因為他看過圖紙,就圖紙而言,現在整個康城的地下,估計都被挖空了,有時候,湯芮走在上面,都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見所有人看向自己,許一凡緩緩地開口道:「第二道城牆,在三天前就已經修築完成了。」

  「那為什麼不讓我們撤下來?」童真火了,猛地站起來,伸出手指,指著許一凡,質問道:「既然城牆已經修築完成了,為何不告知我等,你到底是何居心?」

  面對童真的指責,許一凡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說起童真,也很有意思,從許一凡來到康城到現在,童真處處看許一凡不順眼,處處跟許一凡過不去,又處處被許一凡打臉,說實話,許一凡都不好意思了,童真卻依舊不依不饒,似乎,他就是專門為了為難許一凡一般,這人很多人看不懂了。

  但是,在殷元魁提出修築第二道城牆的時候,第一個提出問問許一凡意見的,不是秦之豹,也不是房子墨,而是童真,當許一凡提出在第二道城牆沒有修築完成之前,第一道城牆絕對不能丟,而童真是滿口答應下來了。

  真正負責鎮守第一道城牆,正是童真,姬澤陽、易超、潘雨辰,這三個雜號將軍,都是歸童真統領的,而且這三個人,是童家嫡系將領的主要成員之一。

  現如今,不但童真本人成為了殘疾,其麾下的三員大將,兩死一傷,活下來的潘雨辰也成為了殘疾,想要披甲上陣,估計是夠嗆了,可是,對於這種損失,童真始終沒有抱怨。

  此刻,聽到許一凡說,第二道城牆在三天前就修築完成了,他怎麼可能不憤怒,如果許一凡在三天前就告訴他們,城牆修築完成了,潘雨辰肯定不會殘疾,許凱歌也不會身受重傷,而童真本人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見許一凡不說話,童真盯著許一凡看了好半天,才轉過頭,看向殷元魁,說道:「大帥,既然第二道城牆已經修築完成,那第一道城牆可以放棄了。」

  「童副將所言......」

  「不能撤!」

  就在殷元魁打算同意童真的提議的時候,許一凡卻突然開口道。

  「為什麼不能撤?」童真質問道。

  「不能撤就是不能撤!」許一凡也直接回懟道。

  「小子,你知不知道,第一道城牆已經沒有防守的必要了,繼續防守下去,除了徒增傷亡之外,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是嫌死的人還不多嗎?」童真更加的火大起來,直接吼道。

  「三天,再堅守三天,你們就可以撤下來了。」許一凡語氣依舊不高不低的說道。

  「什麼?三天?不可能,最多還能堅守一天。」童真直接搖頭說道。

  「三天,我需要三天時間。」許一凡看了童真一眼,閉上眼睛說道。

  童真看著許一凡,眉頭緊蹙,臉皮的肌肉不斷的挑動,右手緊握成拳,一雙眼睛無比的通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童真已經到了憤怒的邊緣了。

  「理由,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別說三天了,我現在就讓人撤下來。」童真帶著賭氣的成分說道。

  其他人看著許一凡和童真的爭論,都面面相覷起來,他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幫誰說話了,就心底而言,他們還是傾向於放棄第一道城牆的,但是,理智告訴他們,許一凡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理由,在童真如此問之後,他們看著許一凡,很想知道許一凡為何還要等三天。

  可是,許一凡接下來的話,讓他們失望了,也讓很多人憤怒了。

  「沒有理由!」許一凡睜開眼睛,淡淡的說道。

  「小子,你真以為你是陛下欽點的參將,我就不敢殺你了。」

  「滄啷!」

  伴隨著童真的一聲怒吼,利刃出鞘,一把已經卷刃,出現豁口的炎刀,明晃晃的出現在許一凡眼前,如果不是有人眼疾手快的攔住了童真,估計,童真真的會一刀劈了許一凡。

  「啪!」

  「把刀收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殷元魁,可看到這一幕,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怒吼著。

  童真沒有理會殷元魁,雙眼血紅的瞪著許一凡,而許一凡就那麼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暴怒的童真,對近在咫尺的炎刀,視而不見。

  「童真,把刀收起來,這是命令。」殷元魁見兩人都不理會自己,再次吼道。

  其他人聞言,抱住童真的抱童真,搶刀的搶刀,誰也沒想到,一場議事,居然會變成這幅樣子。

  最終,童真手裡的炎刀還是被人奪了下來,但是,童真依舊死死地盯著許一凡,在沉默很久之後,童真大吼一聲:「放開老子。」

  本來打算放手的幾個人,瞬間又抱緊了童真,看著架勢,哪裡還敢放手啊。

  許一凡卻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童真面前,淡淡的說道:「放開他。」

  其他人一愣,看了看許一凡,又看了看童真,最後看向殷元魁,看到殷元魁點頭之後,這幾人才鬆開了童真,而童真被鬆開之後,他並沒有像眾人想的那樣,毆打許一凡。

  「許一凡,我告訴你,別說三天了,就是一天,一個時辰,老子都不守,要守你自己帶人去守去。」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我守就我守,三天而已,我還是守得住。」

  說完這句話,許一凡也不去看童真,更沒有理會其他人,轉身走出了房間。

  許一凡走了,童真不說話了,其他將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殷元魁則眯著眼睛,看著許一凡離開的背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雖然誰都沒有說什麼,但是,眾人知道,第一道城牆的防守,肯定還要守,而一旦防守,就意味著,又有無數人會死在那裡。

  許一凡真的會去守城頭嗎?他拿什麼去守?守得住嗎?

  這三個問題,成為了所有人心中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