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梅先生訪美(一)

  (求訂閱!求票票!)

  在世界文化交流的歷程中,特別是來到華夏傳教的西方早期傳教士,非常推崇講故事的形式、內容和籌資能力。記住本站域名

  但真正決定故事講述成敗的關鍵,是承擔「傳教士」角色的「故事員」。

  同樣的事情放到資本身上,能否成功上市,講故事的人和敘述能力也很重要,請參考傑克馬。

  而前世梅大師第一次訪美,最重要故事員當然是梅蘭本人,但也離不開另外兩位故事員——齊山茹和張春鵬的助攻與配合,這是一出京劇之外的「三人轉」,缺一不可。

  為什麼說梅大師無可替代?

  首先,梅蘭所獨具的幾個素質無人可比,更無人可代。

  第一,精湛的京劇表演藝術。

  作為華夏四大名旦之首的梅蘭,當然,他現在還沒被公認,但也要不了幾年了。

  梅大師不僅京劇功夫一流,而且他在男扮女裝、超群唱功、優美舞姿等方面,徹底征服了丑國觀眾。

  用戲劇的形式講故事,既少了無聊的廢話,也增強了故事本身超越種族與文化的穿透功能。

  在丑國觀眾眼裡,梅大師的頭、頸、肩、手、腰、眼、袖和舞台行走的動畫,都表達出「一種純粹的快樂」。

  所以,觀眾需要一個晚上只看梅的眼睛,另一個晚上看他的手,再一個晚上看他在舞台上移動時自由的美麗動作,就足夠領會這項藝術了。

  第二,博採眾長、吐故納新的傑出能力。

  梅大師的興趣愛好並不局限在京劇,自幼喜愛文學和藝術,尤其是廣交學界和各界朋友。

  梅宅一直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常與京劇理論家和導演藝術家切磋演藝。

  而且在交友與交流過程中,培養了一種聞過則喜、不斷改良的能力。

  這種與時俱進、不斷革新的特質,既能適應和順應丑國觀眾的喜好、促進京劇在丑國社會的本土化,也能保持京劇形式、內容和劇目在堅持原味中,不斷創新。

  而這種平衡傳統與創新的能力,正是一個故事員所必須具備的素質。

  蘇格爾在他的書中就認為,「梅氏深受西洋藝術的影響,他把現代進步的戲曲原理吸收到華夏舊劇裡面去,但卻沒有損及華夏舊劇古色古香的傳統」。

  第三,忍辱負重、堅韌不拔的品性。出生梨園世家的梅蘭芳具有忍受權貴欺凌和金主剝削的耐力與情商,而且一旦從藝,不管碰到怎樣的艱難困苦,絕不放棄。

  例如,為梅蘭芳聯繫劇場和演出打前鋒的司徒校長秘書傅先生,突然在梅啟程丑國前幾天來了一份電報:此間經濟危機,請緩來;

  第二天,傅又來電:「如來要多帶錢。」

  經過長考,梅大師以少有的激動口氣說:「走!」

  「歡送會已開過,艙位定了,如果臨陣收兵,將傳為笑柄。」

  然後,梅突然提高了聲調:

  「這是一次冒險,但我必須拿出勇氣來冒這個險。」

  梅蘭在從霓虹到楓葉國的遠洋客輪上,經常聽到輪番演奏的美、英、法、日四國國歌,但就是沒有華夏國歌。

  對此,梅召集團員表示,「不必過於憤慨」,我們需要「身修而後齊家,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才能太平。若是人人能夠如此,我們的國歌,自然有在全世界奏演,使全世界人民肅立致敬的那一天」。

  第四,待人接物的謙卑與處世為人的低調。

  梅蘭作為一個當時年薪高達75萬美元的戲劇名角,竟然言談舉止如此溫良恭儉讓,深得丑國觀眾的讚許,極大地強化了文化外交的親和功能。

  他在紐約訪問期間,毫不吝嗇地利用演出間隙的時間,最大限度地與丑國公眾見面、互動。

  幾乎每天都在學術聚會、時尚接待、社區餐敘之中度過。

  在紐約之行的告別晚會上,梅蘭表現得「極其禮貌和溫和,慢慢地繞過長桌,認真地看著外國人的臉,把他驚人的柔軟的手伸向所有其他的手。

  他沒有錯過任何人。每一個人他都以莊重的態度打招呼」,儘管「他看起來特別疲憊」。

  這種名演員與觀眾一一握手的情景,「是一種非常受歡迎和重要的交流方式」。

  同時,梅大師謙虛學習的態度和能力,也得到廣泛讚譽,應驗了華夏文化所崇尚的海納百川的心胸。

  這種得體的謙詞和謙卑的肢體動作,又是一個優秀故事員所必不可少的。

  第五,激發丑國人好奇心與共情的能力。

  必須承認,很多醜國人是懷著好奇心來看梅大師的戲,這種好奇心一方面是來自東方主義的神奇、迷幻和迷思。

  另一方面是梅大師自身的獨特魅力,因為他給丑國人的印象總是優雅和美麗、莊重和溫柔,能激發丑國人無限而又純粹的想像力。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最近,泰戈爾在京城看了梅大師為他專場演出的《洛神》,地點是在開明戲院。

  看完後的第二天,泰戈爾用毛筆在一柄扇子上,用孟加拉語寫下了一首可以傳世的詩:

  親愛的,你用我不懂的

  語言的面紗

  遮蓋著你的容顏;

  正像那遙望如同一脈

  縹緲的雲霞

  被水霧籠罩著的山巒。

  泰戈爾真的不懂京劇,但他與京劇和梅大師出現了心靈的共鳴,因為華夏的京劇就是善於表現「景生象外,意得空中」,「於無中得有,在虛里顯實」。

  所以,心靈相通,是藝術的獨特功能。

  這一點,也是梅大師成功的最重要一點,他所表現的真善美愛的溫度,丑國人感受到了。

  一個沒有溫度的演員,是無法傳遞任何熱度給觀眾的。

  當然,除了梅蘭芳本人的主觀努力,這台京劇故事的成功離不開博古通今、學貫中西的齊山茹和張春鵬的珠聯璧合、鼎力相助。

  齊山茹曾在清末的同文館學習德文、法文和俄文,三度遊歷歐洲。

  辛亥後,曾任京師大學堂和京城女子文理學院教授,對戲劇和戲劇理論頗有造詣。

  兩人於1913年相識,自1916年後的二十多年,齊山茹深度參與了梅大師十多個劇目的編排與改良,並與梅蘭合作,旨在「恢復古典戲劇的精華」和「復興歷史京劇」。

  由於齊的博識和導演,梅卓越的表演藝術得到很大提升,1919年和今年,也就是1924年初,齊山茹兩次陪同梅大師訪問霓虹,提出華夏京劇是「無聲不歌、無動不舞」的新論。

  按照富貴兒的說法,自1919年開始,這些年,梅大師一直在為赴美演出做大量的前期準備工作,包括了解丑國民情、準備傳播資料、聯繫美方各界等,既主管行政、財務和人事業務,又負責梅劇的改良與提高。

  而這次原本是打算先過來看看,沒想做表演,但既然黎耀陽主動發出邀請,並願意承擔相關費用,那也沒什麼可猶豫的,梅大師從來都不是瞻前顧後的人。

  如果沒有黎耀陽,齊山茹的工作量將倍增,最關鍵的是,他要做更多的聯繫工作,並且訪美時間無限期推後。

  首先通過接觸丑國來賓,在京城大力宣傳梅蘭和京劇,並利用餐敘和茶敘的機會,向外賓介紹京劇戲台的規矩與做派。

  齊山茹相信這種無意的宣傳,所生的效力,比那正式的鼓吹,要普遍得多!

  其實在派富貴兒來美之前,這類聚餐與會談約就多達八十餘次,被招待的外賓也高達六七千人。

  文化的核心是「人化」,這種社交機會幫助梅大師寓文化傳播於招待之中,杯、盤、盞、箸皆為華夏文化傳播的載體。

  而且以筆墨山水、寫意花卉來講解華夏戲劇,更能表達華夏繪畫與京劇的相通,因為它們的用筆、舉止動作、言談表示,大多是「由像真演進為美術化」。

  齊山茹利用廣博的社交關係,常給駐各國的官紳通信,向留美學生供給材料,鼓勵他們給當地報館通信宣傳。

  他還專門出資聘請兩位丑國通信員,請他們時常與丑國各報館通信,並在每封信里附上梅大師一兩張相片,導致丑國登過梅蘭芳消息的雜誌,不下幾十種。

  其中寄到梅家的丑國雜誌,就高達三十餘種。

  富貴兒的效率很高,得到黎耀陽的親口確認和親手書信後,第一時間啟程回國,將這個好消息告知梅府眾人,一時間普天同慶的架勢。

  齊山茹也在第一時間收到消息,並即刻安排行程。

  為了防止參訪成員游美出洋相,他非常注重出國培訓,畢竟,一人出錯,滿團皆輸。

  所以,齊山茹開始推進的出國培訓,包括衣食住行的丑國規矩。

  為了熟悉丑國人的吃飯習慣,還實地排練了幾十次,並請了著名外交家傅涇波等來教英文。

  要盡全力做到在丑國期間,梅劇團成員「並沒有見笑於外人的地方」。

  最後,華夏是一個禮儀之邦,贈送外人的禮品至為關鍵,這也是傳播華夏文化的最好藉口與方式。

  對此,梅劇團精心選擇了幾大類禮品。

  一是磁器,專門燒制,印上梅大師的相片,並有梅花和蘭花各一支,作為梅蘭的標誌;

  二是筆墨,刻上梅蘭的名字及相片;

  三是繡品,這是華夏特有的藝術,也為多數外人所迷醉,並繡上梅蘭的姓名,錦上添花;

  四是美術圖畫,專門聘人畫了二百多張華夏戲劇圖畫,梅蘭還親自畫了二百多張寫意花卉;

  五是扇子,梅蘭親自畫了一百多把扇面;

  六是照片,印了五六千張梅蘭的戲裝相片,還製作了團體徽章、標誌、旗幟等。

  在封箱的前一天,還特意告訴團員,誰也不許帶私貨入關。

  結果,梅劇團成員很自製、自重、自愛,在鎖箱查驗時,沒有一點私貨,保證了在丑國入關、驗貨期間,也沒有任何麻煩。

  除了齊山茹之外,此行還有一位重要人物,也是另外一位幫助梅蘭講述京劇故事的功臣是張春鵬。

  他於1910年成為第二屆庚子賠款學生,入讀丑國克拉克大學,獲得文學學士後,進入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於1915年獲得文學碩士和教育學碩士學位。

  1916-1918年在南開學校任職,1919年再赴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院,1924年獲得教育學博士。

  1923回國,擔任水木大學教授兼教務長,期間認識了梅蘭,並參與了梅蘭訪美的一些諮詢事宜。

  不過這次,張春鵬並不準備與梅蘭同船赴美,他先行趕赴紐約打前站,同時也要到哥大領取自己的博士學位。

  在出發前,張明確告訴梅,只有極少數丑國人能看懂他的京劇,大部分時候,都要面對「觀眾對演岀的各方面多少有些茫然」的情況。

  梅當即邀請張擔任梅在丑國演出的總導演,這是梅劇團第一次建立了導演制。

  相較於齊山茹,張春鵬更加了解丑國文化,更懂中美戲劇的異同,也更具有學術水平和國際觀念。

  《紐約時報》曾經評論道:

  張關於中西戲劇的比較,十分通俗易懂,因為他說,儘管華夏戲劇的音樂是「樂器更少、音調更少」,但華夏音樂希望每個音調都有「更多的個性和意義」。

  其實不用人說,自己想想也知道,這個時候的百老匯和梅蘭互相之間毫不了解的事實。

  恐怕只有張春鵬既了解百老匯,又了解梅蘭。

  張相信丑國觀眾能夠接受熔歌、舞、劇於一爐的華夏愛京劇藝術,「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能夠互相補充」。

  京劇與西方戲劇雖然有著完全不同的文化背景,但是僅憑直覺,西方觀眾完全能夠欣賞京劇藝術。

  尤其是張春鵬的英文水平可以幫助梅蘭對外代言,這是齊山茹不能企及的能力。

  當梅在丑國首次公演時,張春鵬必須身穿燕尾服首先登台,用英文介紹華夏戲劇的組織、特點、風格和動作所代表的意義。

  而且,梅參加演出前後的各種應酬、聚會、聚餐、拜訪,都離不開張的參與和組織。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